第一百二十六章

    月朗星稀，夜深人静。

    “唉”

    这已不知是这一晚上慕臣海第几次叹气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那不解人愁的明月，眼睛有些湿润。

    慕辞也没睡，坐在门槛上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慕柒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看了看床上脸色白的吓人的阿姐，又看了看眉头都快拧在一起、面色严肃的魏大夫。

    她有些害怕，哥哥把阿姐抱回来的时候，她的下巴上都是血，比口脂还红。胸前的衣襟上也湿了大片，由于她穿的是深色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哥哥神色焦急，慌张地问她父亲在哪，然后叫人去请魏大夫来。

    魏大夫是全京城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父亲受伤的时候都是他看的。

    而且，父亲每次受伤，也会流很多的血……

    “唉”魏青樊站起身，慕臣海赶忙回身，慕辞也竖起耳朵听着

    “魏大夫，真的是……”

    魏青樊点了点头，脸色也不大好“唉，将军，我尽力了，但实在是医术不高，医不好这心疾，将军还是……再找别人看看吧”

    慕柒听不懂他的话，只看见父亲低下了头，高大的身影也弯了许些。

    慕辞看着一片云彩飘过，挡住了月亮。

    两个月前，城北的宋公子去世了，二十有七，心疾。

    去年，太医院一位新起之秀去世，听闻医术极高，一向不夸人的魏大夫亲自收为徒弟，二十有五，心疾。

    前两年，一位将军去世了，打了胜仗，回朝时心疾突发，二十有五。

    ……

    他抬起双手揉了揉脸，然后就那么把脸埋在双手间。

    把魏青樊送出去的时候，已至半夜。

    慕柒走到慕辞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慕辞慢慢抬起头，看着双眼通红的慕柒，她的眼里透着害怕

    “哥哥，阿姐……会死吗？”

    慕辞拉住了她的手，看向天空

    “不会的，你阿姐会长命百岁的”

    慕玖醒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静谧的房间里透着压抑的气息。

    “父亲”

    这是她发出的第一个声音。

    “哥哥”

    这是她发出的第二个声音。

    随后，她的手备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

    “醒了？”

    慕臣海好像很久没开口了一样，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父亲”

    “我在”

    “你怎么了？”

    “没事”

    慕玖看着那张平静的脸，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被慕臣海扶着坐了起来，然后钻进了慕臣海怀里，轻轻抱了抱他。

    慕臣海愣了许久，慕玖小的时候常常跟在他身边，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第一个察觉到，这时，她都会抱抱他。

    慕臣海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的女儿从未离开过。

    “吱呀——”

    在听见声音的瞬间，慕辞就进来了。

    慕玖的脸依旧很白，唇上还没有血色。她从慕臣海怀里出来，看着慕辞。

    “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慕玖摇了摇头，看着慕辞疲惫的脸上强扯出一个笑。

    “没事，醒了就好，只要乖乖吃药，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哥哥就带你去你一直想去的军营里看看，好不好？”

    慕玖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慕臣海去熬药了，慕辞去拿饭菜，屋子里只剩慕玖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一个地方。

    她有点难受，但是她不敢和他们说，怕他们担心，看两人的样子，慕玖就可以看出，他们一定是彻夜未眠。可是，心头不断涌上的感觉让她难受的想哭。

    “阿姐，你好些了吗？”

    慕柒悄悄跑了进来，站在床边。

    慕辞和慕臣海碰上了，两人一起走进院子，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停在了门口。

    “云静”

    “阿姐，你怎么了？”

    慕玖看着慕柒，再也忍不住了

    “云静，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被独自一人丢在了一个小巷子里，我我很害怕，我喊父亲，喊哥哥，可是可是他们都不在，我，我真的好害怕，我喊着哥哥快来带我回家，可是可是”

    慕玖捂住了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有些发抖，声音发颤

    “我好害怕”

    她又重复了一遍，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她的心里像被一块棉花堵上了似的，她喘不上气来。

    慕柒拉住她的手

    “阿姐不怕，梦醒了，阿姐不怕”

    慕柒学着哥哥和父亲哄自己时的语气对慕玖一遍遍说道。

    等慕玖重新稳定下来后，她仍呆呆的望着窗外，只是，耳边多了慕柒讲故事的声音。

    天晴了。两只鸟飞到院子里，落在树枝上，歪头看了看院子里，然后径自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