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暗箭!刺杀!以牙还牙!
宫武宴上,从元和皇帝到列国使臣,无不是大惊。
奔雷宗沈家的天佑长老险些揪掉了雪白的胡须,惊得瞪大了眼睛,低呼:
“子衿阵法的中枢和脊梁,竟不是沈宁和萧初晨,而是这个姜森!”
沈年华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冷哼,轻嗤:“好一招釜底抽薪,真有你沈宁的。”
前面两轮,都是让人误以为失去沈宁和萧初晨,整个子衿都会散。
于是。
在最后一轮里,沈宁和萧初晨以出局为代价,带走最多的箭矢,暴露出真正的坐镇者——姜森。
也就是说。
不久前。
萧初晨扑倒沈宁躲避箭矢,是故意暴露出最大的破绽,而让黑甲军的人浪费大部分手中的箭,这压根不是失误,而是提前计划部署好的一切。
弓箭手们连忙射向姜森。
而这,就像是在姜森的提前意料中一样。
他快速吹箫。
萧音跌宕起伏,震撼人心,其眼神却是始终如初毫无变动的坚定。
只见缠绕红绸的子衿学生们,快速掠起,护在姜森前方,打断了箭矢。
随后,再根据姜森的萧音而变动方向。
黑甲军里,其中一名左有着黑痣的弓箭手,眯起眼睛,蛰伏在暗处。
落向鹿台的挽红箭越来越少。
萧音迭起。
学生步伐变动。
快到只剩下残影。
这一刻,姜森是所有人的眼睛。
而这,便是沈宁彻夜不休写出来的应对之策。
姜森捕捉箭矢的速度,连沈宁都自叹不如。
面对黑甲军的精锐弓箭手,子衿学生们,实难在短时间内直接应对。
因而,让姜森一人坐镇,剩下的人研究姜森的萧音阵法,便能反将一军,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不会想到,沈宁作为领队之人,甘愿把出风头的机会留给其他人。
沈宁笑望着这一幕,神情里多有欣慰。
这只是她的策略,却从未实践过。
但子衿武者,第一次就成功了。
突地!
沈宁瞳眸睁大,急忙喊道:“姜森!退后!”
却见弓箭手之一的黑痣男人,拉开了锋利的铁箭。
锋镝,对准了姜森的眼睛。
趁姜森不备,一箭射出!
挽红箭三轮都已结束,子衿大获全胜将要被封魁首。
姜森到底年轻,哪知有人会暗中放冷箭。
子衿的学生们也来不及反应。
姜森只下意识往后退,但即便如此,箭矢还是像刀刃割破了姜森的侧脸,留下了一道很深的血色沟壑,唯一的好处便是保下了眼睛。
难以想象,姜森再慢一点,必然丧失一目!
沈宁的心彻底下沉。
这一箭,恐是给她准备的。
只是没想到她中途出局,便给了坐镇当中的姜森。
“姜森!”
陈欢欢等人吓了一跳,急忙前来,簇起了姜森。
元和皇帝震怒,“把他拿下!苏统领,这就是你的人?敢在宫武宴上刺杀子衿学生?”
苏统领当即跪在了地上,“末将御下不严,身为统领却无能,请皇上责罚!”
苏统领狠狠地瞪了眼被制服的黑痣男人,实在是想不通这厮为什么会刺杀姜森。
黑痣男人被侍卫带上高台。
“沈将军,他刺杀你的人,就由你来处置。”元和皇帝冷喝。
“末将沈宁,谨遵圣命。”
沈宁说罢走向了黑痣男人。
黑痣男人对着沈宁挑起了眉,“沈……”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宁握住破云枪的下半截柄身,像是拿箭一样,直接把枪扎进了黑痣男人的眼睛里。
破云枪拔出,鲜血飞溅在沈宁的脸上。
沈宁冷漠而恣睢,残酷无情的血腥戾色填满了黝黑冷冽的眸。
“啊啊啊啊!”
黑痣男人蜷起了壮实的身体,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声。
骤然间,满身的汗水打湿了几层衣裳。
脸色白的吓人,眼眶里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流。
四下里,无不是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双双紧紧缩起的眼睛,看向沈宁时,便像是双手血腥的屠夫,心里源源不断地衍生出了恐惧感。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押送黑痣男人的两名黑甲士兵都心颤了一下。
沈宁一手提着带血的破云枪,一手死死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襟。
手下一个用力。
迫使男人凑近了她。
沈宁冷厉地看着他,用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说:
“你该庆幸我子衿学生的眼睛完好无损,否则本将必然要你后悔来这人世一趟。”
她认定的人。
都是她的软肋。
更是她的逆鳞。
秦老、赫连远山、邓伯斐先生等人,等人齐齐一怔。
峰会路上的挽红箭,担惊受怕的刺杀,如今却又涌出了万分的欣慰。
或许,这便是为人师长最想看到的这一幕吧。
圆台的人群之中,姜森面颊流血,抬起清寒间颇有忧郁之色的眸,远远地看向了凶狠如一头觉醒暴躁雄狮般的沈宁,定定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如同凝视着神来之笔浓墨重彩的化作,遥遥观望了好久,唇角便勾起了发自肺腑的笑意。
清澈纯粹的眼睛,也随之湿润了几分。
“还好,箭上没毒。”陈欢欢则松了口气。
若是箭矢有毒的话,就算没射到姜森的眼睛,也会通过血液顺着脉络蔓延到骨头和脏腑。
由此可见,黑痣男人还想全身而退。
就算真的出了事,到时候只需要说箭袋里多出铁箭是个意外便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这也是黑痣男人被擒拿后还不见服软的根本原因之一。
但他没想到,沈宁二话不说,就要了他的一只眼睛。
根本不给他任何的退路。
“沈将军!”
黑甲卫的副统领夏子缙瞪目喝道:“姜森身上只是有点皮外之伤,你难道还想要他的命不成?箭袋内多了一根正常箭,这也算是意外之事……”
“意外?”
沈宁脚步踏地,回身之际,披在身上的春日斗篷的下摆,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又伶俐的弧度。
她的手腕一动。
破云枪身往前滑动。
沈宁抓住了顶部的枪身,二话不说就用尽力气朝夏子缙投了过去。
似若百步穿杨般的精准度。
破云枪以飞快的速度往前而去。
撕裂长空,犹若离弦之箭。
电光火石间,沿着夏子缙的侧脸擦过。
最后,破云枪重重地擦在了夏子缙身后的桩子上。
众人无不是朝夏子缙脸上的血色伤口看去,震惊的发现,夏子缙的侧脸,几乎是完全复刻了姜森的伤。
夏子缙呼吸急促,胸腔内流动的血液好似都凝结出了霜花,变得冰冷。
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出手果断的沈宁。
在大多人的印象里。
休夫回娘家的沈宁,更多的是沉稳。
怎料她一怒之下,竟会在宫武宴上,直接对夏子缙动手。
“沈将军。”苏统领不得不出面。
“抱歉了,苏统领。”
她幽幽抬眸,浅浅一笑,“手抖了下,苏统领应当能够看得出,这只是个意外。”
苏统领眼睛骤然紧缩,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夏子缙喉结滚动,猛地吞咽着口水,还算结实魁梧的身形,瞪着眼睛定格在了原地,发憷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沈宁,这一刻,心里的恐惧宛若放在热锅上的烫水,已经到达了极端沸腾的状态。
沈宁走到夏子缙的身旁,缓缓地抬起了手。
众人肉眼可见的是,夏子缙抖动了下。
沈宁的手凝滞在半空,随即恣意地浅笑,“子缙兄还是不够细心,下回莫要再粗心了,事关学生,下回莫要搞错了箭。
她放下的手,落在了夏子缙的肩膀上。
一下,一下,缓慢地拍去了尘灰。
见夏子缙怵着不发一言,便低低地笑了声,抬步径直地往前走去,自桩子上,把自己的破云枪取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破云枪上的血迹,一面擦拭一面转身,垂眸看向姜森、陈欢欢等人时,便对着苏统领淡淡道:
“苏统领,挽红结束,是不是该宣布结果了?”
苏统领收回了眼神,“沈将军说的是。”
随即,自侍卫的手中接过记录各武堂成绩的簿子看了看,又比对了一会儿,方才随着鼓声敲响的瞬间,高声喊道:
“今朝鹿台宫武宴,挽红魁首,当属子衿武堂!”
往年,拿下第一个挽红魁首的武堂学生们,无不是狂欢。
这一刻。
七歪八倒,密密麻麻的挽红箭当中,子衿学生们竭力地咧着嘴角去笑,发红的眼睛却是蓄满了泪,再顺着一张张年轻有生气的脸庞往下流,没入了唇齿,味道是苦涩带咸的。
这满座的功勋富贵,不会知道,他们一路走来,怀揣着少年时期最伟大的理想和保家卫国的热血踏进上京城,再到如今的挽红魁首,究竟经历了多少,这当中又死了多少朝夕相伴的战友。
许是为了庆祝这一刻的子衿。
又好似牺牲在路上故人们的道贺。
天地间的风雪骤然变得风大。
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傍晚的斜阳里翻飞。
大宗师讳莫如深的双眸,穿过白如柳絮的寒酥雪,看向了执枪的人儿。
她略微低垂着头,身形纤瘦却有磅礴的力量和堪比钢铁般的意志,颈部线条流畅而美好,身上单薄的旧款斗篷,却好似和这除夕的风雪融为了世上最美好的画作,面染鲜血的她,神情却是春晖山水般的温柔。
分明还是个年轻的女子,却总像个关怀后生的长辈。
“诸位,该回去了。”苏统领提醒道。
姜森、陈欢欢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苏统领皱了皱眉。
还以为这群孩子是在等待挽红魁首的奖赏下来。
但历年来,奖赏都是宫武宴结束后,由皇帝亲自恩赏。
在上京城自小生长的孩子,自然都是一清二楚的。
可子衿的学生们,都是来自遥远的外乡,不了解宫武宴的规矩流程,也是正常。
正当苏统领思考着如何提醒这群孩子的时候。
沈宁自高处沿着象牙白的阶梯,走到了满地木箭的圆台。
她出现的瞬间,适才还乱作一团围聚在姜森身边的学生们,包括姜森自己在内,都像是被发号施令了般,迅速利落地走到了属于自己的方位。
“走了。”
沈宁握着枪,率领子衿的学生们走回了演武列阵之地。
苏统计见此,方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
这些学生等的不是皇恩浩荡的奖赏,而是——沈宁。
不知从何时起,沈宁成了子衿学生的主心骨。
这些学生的数量不算大,但沈宁的统帅能力,为将之才,骤然便展现在了满朝文武的视野里,当下便都有了新的心思和计较。
黑痣男人则被黑甲军的侍卫带下去听候发落。
沈宁回到演武之地。
刘安河作为首位,神色有些不自然,与沈宁打照面的时候,就要开口谈话。
“沈将军——”
刘安河努力使自己堆满了笑容。
沈宁却好似没看见他。
更没听见刘安河的声音。
目光则望向了作为东境军之首的异姓王,东方寒。
挽红箭雨结束,士兵们便要前去展现大燕的实力和底蕴。
“恭喜了,沈将军。”
东方寒扯着唇笑,是打心底里的祝贺,更有钦佩之色染在眉宇之间。
从鲜血汇聚出红色冬雪的北幽城,再到这鹿台,东方寒见识到了一个女子的韧性和刚烈。
不——
准确来说。
是一群女子的坚韧。
“东境之地,龙盘虎踞,十万雄狮可坐镇社稷,子衿是在王爷面前献丑了。”
沈宁说到最后,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才接着道:“王爷多次助沈某于水火之中,沈某当多谢王爷才是。”
这一声谢,东方寒听得懂。
是谢他愿意站出来,帮沈家,帮蓝连枝解了燃眉之急,维护到了蓝连枝的尊严。
“小王分内之事,无需言谢。”东方寒顿了顿,还是问道:“永安公主如何了,身子还好。”
“无性命之危险,但伤势累加,伤了些元气,需要静养,但静养好了后,体质也不会回到从前,会弱一些。余生都需要好好照顾。”
“将军放心,小王定会照顾好永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