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退路
宋茂手一抖, 不小心挂到了门把上。
咔嚓一声，三个人，六只眼睛都对到了一起。
场面有些许尴尬。宋茂条件反射, 头皮一紧，张口就来：“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就是来看看这个防火门。嗯……没什么问题。上次检修完更牢固了, 隔音也很好……呃，你们俩……”
郁川是回房路上好不容易逮过来的。
现在他就以一只无助可怜的幼崽模样被钉在了墙上。
互相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宗景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墙灰：“检查完了？检查完了还不走？”
“呃……那个, 其实我找你有点事。你现在……方便吗？”宋茂尴尬道。
好不容易制造的独处被打断，心里有点不爽是正常的。
宗景冷笑一声，说：“方便。”
他往外走了几步, 突然回头。
趁着宋茂没注意，摸了摸还在角落少年的黑发：“缺你给我打出成绩呢。”
这句话像是对郁川说的, 又像是在故意说给宋茂听。一时间, 尴尬的氛围散了大半。
郁川也松了口气, 低头：“哦。”
少年的脸皮一阵一阵地烧, 要是让经理听到刚才的对话, 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可警报解除不到半分钟，他又再度陷入纠结。
「就……就只是想让我打出成绩？要是换个人打得比我好，我就不重要了？」
「那不行！都壁咚我了, 要对我负责！」
「等等，负什么责啊！我们都是男的。我、我又不喜欢男人」
「啊！操，好烦！！！」
郁川顾影自怜的这会儿, 宋茂已经把合同摊到了宗景面前：“你看看，这是管理层那边私底下跟老顾签的，连我都不知道！要不是老顾让我帮他递一下, 估计这合同就成了。”
宗景翻了两页，冷笑：“条件开的倒是不错。”
“那可不是。”宋茂说，“怎么说，还瞒着老顾吗？再瞒下去卖身契都要签了。”
“孙一航没签？”宗景问。
“还不知道，没问过。一拿到老顾的合同我就来找你了，还没顾得上。”
这个赛季还有最后一周就要结束了，也是时候跟老顾他们摊牌，让他们自己选后路。
是走是留，全凭己愿。
宗景点了下头：“下去吧，跟他谈谈。”
全队四个人，管理层最要紧续的是老顾的合同。在他们眼里，孙一航原先是替补，郁川是青训生，这两的合同最好签。
而宗景的，他是从cs go分部转过来的，合同还要在那多走一道。估摸着再等两天，也能收到管理层私底下的联络。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得先问清楚老顾的意愿。
两人下到楼下会议室的时候，老顾还没走。
凭他那麻雀似的脑袋当然想不明白，签个合同跟队友有什么关系。见人一来，老顾立马精神了：“怎么了，你们都奇奇怪怪的？”
宋茂手一挥：“先坐，有点事跟你说。”
“呃……说完之前你别激动，尽量保持理智。”宋茂坐下后左右看看，不放心老顾的脾气，遂又添了这么一句。
“我老顾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有什么能激动的，我都快退役的人了。”老顾不屑道。
“那就好，我先问你。”宋茂砸吧了下嘴，“你知道天狗要收购一支队伍的事吗？”
老顾吃瓜人属性全显，眼睛一亮：“知道啊，我和孙一航猜了好些天了！到底是哪个家快没了？快给我说说！”
见对面两人都不说话，反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老顾心里咯噔一下：“我草，咱、咱家？”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宋茂无奈脸。
“这怎么可能？！咱队曾经可是赛区荣耀，卖谁也不会卖我们队吧？你是不是搞错了？”老顾激动地直打磕巴，“咱、咱队可是队史上出过陆神的队伍，门口那面墙的奖杯都还在呢！那是一个个打出来的！队伍要是没了，这算谁的？而且上次才发完奖金，那么大一笔！咱队不是好起来了吗？至于缺钱缺成那样要卖队吗？这不可能！”
经过这些天，宋茂早就沉淀下来了。看着此时和他当初状态差不多的老顾叹了口气，“都说了叫你别激动，还有下文……”
他看向宗景，“marvel，你说吧。”
“上次的奖金是天狗给的。”宗景翻了翻手头的合同，“这份合同也是天狗让拟的。条件开得很好，如果你想签，下个赛季就正常打。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你id前会被天狗冠名。”
“我不签呢？”
“走完合同退役，或是找个小俱乐部继续打下去。”宗景抬眸看了他一眼，“别的队行情也不好，基本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合同。”
退役，或是未知的下坡路。
沉默许久，老顾低头抹了把脸。再抬头，眼圈都红了：
“退役就退役，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也是要退役的人。当初要不是老宋硬拉着我回来救火，我现在早在家舒舒服服的直播了！”
他憋着一口气，“我们队跟天狗有世仇。老板无所谓，我不行！”
“不再想想？很少有人到你这个时候还会拿到职业生涯最后一份大合同。”宋茂试探地问。
老顾脾气上来了，红着眼拍桌子：“老子不签！”
“行。”宗景最后再看了一眼手里的合同，刺啦一下一撕到底：“不想去天狗的话，要不要来我的队？”
老顾愣了好一会儿，“你的队？”
“嗯。我们几个都不打算去天狗，我和朋友出资自己建了个俱乐部。宋茂没办法之前得罪了人只能跟着我们走。你呢，怎么说？”
“你们几个？”老顾哑然，“合着全队就我不知道？”
“呃……你也不是最后一个。”宋茂尴尬出声，“也就我、他、王竭……呃，还有郁川……”
这特么还不是全队？！
除了个孙一航，剩下也就分析师和运营团队那边吧？！
老顾气得人有点晕，“老子本来就是快退役的人了，老子哪都不去！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我就死在这个队了！”
“就算给天狗打半年也无所谓？”宋茂好意劝说。
“无所谓。”老顾气道，“就当被资本□□了！”
正互相置着气呢，边上冷不防的有人笑了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都说开了，不妨再告诉你件事。联盟那边流程走下来，新队伍队名也确定了，叫sliver。”
“……”
队伍总有盛衰。
最可怕的不是解散，而是随着解散，过去的荣耀、过去创造奇迹的人都会消失在队史上。提起的人越来越少，忘记的人越来越多。
曾从鼎盛时期打过来的人，心里或许都存在着那一份骄傲。老顾也是。
他瞬间就红了眼，眼泪蜿蜒而下。
许久才说出两个字，“我去。”
当天晚上不止老顾，孙一航也被找来谈了话。
接近凌晨三点，郁川才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在隔音不好的基地住了这么久，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早就能够通过脚步声辨别来人是谁。
踌躇一晚上，郁川决定撇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于是几乎是脚步声一响，他就砰的一声打开了门。
力气太急太大，门板都甚至晃动了几下。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
宗景好笑地看着他，眉眼间的疲倦仿佛一扫而空，“在等我？”
“没特地等。”郁川板着脸，“刚好想下去喝水。”
“杯子呢？”宗景问。
郁川：“……”
「拆穿别人很好玩吗！」
宗景笑了笑，“不躲着我了？想跟我聊了？”
郁川不自然地转开目光，干咳：“宋经理找你……”
“老顾说的没错。”越来越觉得小崽子可爱，宗景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个样子是挺像——”
郁川刷的一下红透了脸。
他记忆力可好，当然记得老顾说过什么。
老顾说……老顾说他盯着宗景问东问西的样子像极了拷问晚回家的丈夫。
「没事记那么清楚做什么！」
少年恼羞成怒，“我没想问！我就是找不到话题！”
“是，你不想问。”宗景故意放慢语调，“老宋找我……”
小崽子的耳朵尖动了动。
宗景抵不住心头柔软，说：“今天把事情都跟老顾和孙一航说了。”
“他们怎么说？”郁川突然紧张起来，“要、要走吗？”
“老顾跟我们走。”
“孙一航呢？”
“他留下。”
“留下？！”
郁川人情世故方面比较直。他不明白：“孙一航留下给天狗打比赛？他是不是不知道你……”
“天狗给的条件足够优厚。”怕郁川不懂，宗景耐心道，“人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很正常。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没几年，有的人从开始打比赛到退役也拿不到一份大合同。我们没法去左右别人的选择，也做不到对每个人都负责到底。”
“可是……”郁川担忧地蹙起眉，“你弄队伍的事情是保密的，他不去的话……”
“他答应了，不会说出去。”
郁川的烦恼接二连三。
解决完这个又想到下一个，“我们缺一个突击手。”
“我会再想办法。”宗景道。
“你、你还有钱买人吗？实在不行……我的工资可以缓缓。还有，违约金我可以自己再想想办法。”
“怎么老能想那么多。”宗景笑，“没你想的那么穷，我家——”
话还没说完，隔壁的门咔哒开了。
老顾探出头。
他早听不下去了，卡着嗓子调侃：“老板娘，你管他那么多干嘛。到点了，该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啊大家，最近太累了更新有点疵。
希望这段时间赶紧过去 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