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潘多拉魔盒
晚饭时间,夏以泽一家五口围坐在饭桌前。
林颖对于夏以泽能考上滨海大学的消息表示开心,她往嘴里送完菜后用筷子指着夏以泽说,“滨海大学,那可是个好学校啊,你能考上那所学校可离不开我跟你爸对你的培养。上了大学后要发奋图强啊,毕业后才能找份好工作,这样一来我跟你爸也能享清福了,养你这么多年就等这一天啊,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知道了,妈。”夏以泽低下头用筷子夹起米粒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他像个到陌生人家做客的拘谨的小孩。
“以泽啊。”夏七安边往玻璃杯里倒酒边感慨,“你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就是性格太内向了,这么多年也没跟爸妈怎么沟通。以后去了大学每天不用回家了,你也到了交女朋友的年纪了,你要知道外面的诱惑很多,交女朋友一定要交踏实的,人品好的,漂不漂亮不重要,最重要是要懂得人情世故,知道了吗?”
夏以泽无声的点了点头。
夏馨反倒表情讥诮,“别开玩笑了爸,才没有女孩子会看上夏以泽呢,他那么呆,女孩子瞎了眼才会喜欢她。”
“对啊,他上学这么多年朋友还是那么少,哪个女孩子跟他在一起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哦。”夏天附议。
“你们怎么说话的?”夏七安表情严肃,“他可是你们的哥哥。”
领养的夏以泽低头无声的用筷子扒着饭,对于夏馨和夏天的冷嘲热讽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夏以泽夜跑完回到家里累得四肢无力,夏馨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她看到夏以泽精神萎靡就会说“夏以泽你真丑,蓬头垢面的像是被狗追着咬一样”。而有时候夏以泽坐在客厅用手机看小说,一连看两个小时不出声,夏馨就会说“你怎么像个老头一样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也不知道帮老妈收拾一下卫生”,往往夏馨说完这句话后夏以泽抬起头就会看到她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在家里丢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日常有很多,后来夏以泽觉得我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于是他开始喜欢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他觉得只要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或许就不会让他们觉得不顺眼了。
然而夏以泽还是错了,因为自那以后林颖,夏天,夏馨又会说“夏以泽你老是躲在卧室里是不敢见人吗?”“夏以泽你这样要是客人来了真的很丢人诶。”“夏以泽客厅的沙发是要烫你的屁股吗?”
真压抑啊,压抑得让人没有了抬起头的勇气。
夏以泽没什么胃口了,他想起前些天和于文文在医院的时光,从于文文的描述里她有特别疼她的爸爸妈妈,他们是考古学家,于文文喜欢弹琴他们就会为她聘请音乐老师,她就像个小公主一样幸福的生活着。
夏以泽在医院时想过告诉于文文自己对她的心意,但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能开口,他对自己说,“别开玩笑了夏以泽,人家是小公主而小公主有爱她的父王母后宠着,人家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就会跟做宇航员的叔叔说,‘去,到外太空去为我们家文文摘颗星星回来。’人家拥有着全世界,而你夏以泽有什么呢?能给她什么呢?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你就像夏馨他们说的一样,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可怜虫。”
恶魔猎人学院或许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吧。夏以泽忽然有点想见陈晓生了。
海浪泛打在海滩上浮出许多白沫,陈晓生坐在学院的钟楼上眺望大海,他的胸口别着学院的徽章,徽章上雕刻着六翼的天使手持圣剑。
头发苍白而眼神锐利如刀锋的老人坐在陈晓生的身旁,他的脸上已经满是岁月的刻痕了,但他的西式制服却被熨得笔挺,他像是年老的狮子一样具备威严与谨慎。
陈晓生和老人中间隔着一张圆形小石桌,桌面上简单的放置着一支罗曼尼康帝红酒和两个盛着红酒液的高脚玻璃杯。
“真怀念啊,我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在22年前的那个晚上,转眼间小狮子已经长大成狮子王了。”男人感慨中举起高脚杯,轻轻摇晃后小抿了一口。再然后他望向了海面,看见月光在海平面上荡漾。
“学院当初给你的血统评级是b,所以之后你的恶魔猎人等级也是b,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超过了血统极限成为了a级恶魔猎人。”
陈晓生的脸上泛起酒后的酡红,他边望着海面边出神,嘴里喃喃的说,“有个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太弱小是保护不了重要的人的,淮南叔,我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无助感了。”
“可那时候你才8岁,成年人一推就倒了。”张淮南回忆着说,“刚断奶的小狮子是没有捕食能力的,他们需要狮群里的成年狮子们的照顾,所以那时候你妈妈把你护在了身后。相信我,孩子,没有哪位母亲乐意看到自己的孩子站在她们面前为她们挡刀,虽然她们会为此觉得温暖,但她们还是会把你推开,然后自己去挨下那一刀。她们就是这样一群伟大的女性,尽管有少部分不配为人父母的,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陈晓生没有说话,海潮声一涨一退,风穿过钟楼发出呜咽的哀鸣。
22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已经模糊但有些画面还历历在目,陈晓生早已在岁月的沉淀中多了很多执念。比如对那个“逃兵”的憎恨,比如对当年那个软弱的孩子的不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能保护好他心目中最美好的那个女人。
张淮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嘉灵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学院?”张淮南说,“你们搭档快十二年了,很多时候你们都形影不离。”
“她今晚约了美容院做皮肤保养。”陈晓生语气慵懒的回答,“女人嘛,很麻烦的,她们还没到30岁的时候就要开始担心长皱纹,身材走样,眼袋下垂这些无聊的问题了。”他举起红酒杯随口说,就像某个吐槽自己老婆的丈夫。
张淮南笑了笑,“学院组织搭档都是在经过严格的性格测试后由夏娃匹配的,也就是说在所有人中,嘉灵和你最般配,你们搭档十二年了就没有想过组织家庭吗?”
陈晓生耸了耸肩满脸嫌弃,“那我觉得学院的性格测试根本不准,我以前跟她咨询过要不要为人类的传承尽点微薄之力,可她根本没兴趣。”陈晓生无奈的说,“我当时床单都铺好了,可最后我在酒店里打了半个晚上的游戏。”
“或许你应该拉着嘉灵一起打的。”张淮南笑了笑,“学院的测试是不会出错的,你知道为什么大部分恶魔猎人都有搭档,而且普遍一男一女吗?”
他说着抬起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因为某些复杂的情愫可以保护这颗柔软的心。”
“我们以恶魔之力对抗恶魔,可沸腾的恶魔之血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我们的灵魂,我们的杀戮之气越来越重,我们也越来越孤独,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有些恶魔猎人会因此堕落,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有所眷恋,所以我们才会不时的为你们进行血统测试。”
“淮南叔,身为行动部的负责人你应该很忙,要是因为我的感情状态影响了你的工作,那么我会很惭愧。”陈晓生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我的授业老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还有什么正事要跟我说,该有的寒暄我们已经说完了,现在”陈晓生举起红酒杯,“该到上主菜的时候了。”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张淮南与陈晓生碰杯后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你还记得3600多年前发生在摩亨佐达罗的死丘事件吗?”张淮南用食指轻点石桌凑向陈晓生,仿佛在说一场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记得。”陈晓生说,“1922年时印度考古学家巴纳尔仁就发现了那座古城的废墟,当时他只看到遍地的骷髅。后来考古学家们发现,古城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毁灭的,而且尸骨的排列方式也说明了当时的城中居民是在一瞬间突然丧命的,能造成这样的灾难明显是异常爆炸。”
“据说那场爆炸的温度最高达到了15000摄氏度,最低温度也有14000摄氏度。”
“爆炸中心的建筑物在一瞬间沦为废墟,然后迅速扩散并且向外递减,可即便这样那场灾难依旧毁灭了一整座古城。”
“纵观人类历史也只有核武器能够达到那样的威力了,但3600年前不可能有核武器,所以那场灾难迄今为止都是一个谜团。”
陈晓生说完了。
张淮南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摩亨佐达罗’在地方言中有‘死亡之丘’的意思,有传言‘死丘’一词就是这么来的,但所有的恶魔猎人都知道那场灾难的真相。”
“那其实是恶魔的杰作!”张淮南和陈晓生异口同声。
“没错,而且不仅是死丘,就连通古斯大爆炸和王恭厂大爆炸也都是恶魔导致的。祂们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可祂们的内心只有仇恨和杀戮,祂们要报复的,是一整个世界。”
“看来这次行动跟死丘事件有关了。”陈晓生猜测。
“你说对了。”张淮南拿出手机连接夏娃,一组资料被传输到了他的手机上,他点开资料,里面有文件也有图片。他把手机交给陈晓生,由他自己去查看。
“这是”陈晓生划动一张又一张的图片,“考古文物?”
“没错。”张淮南说,“十几年前有一支考古工作队途经了巴基斯坦信德省的拉尔卡纳县南部做考古研究,这些考古文物就是他们发掘出来的。拉尔卡纳县就是当年发生死丘事件的摩亨佐达罗古城。”
手机屏幕被不断滑动,陈晓生最后翻到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个方形盒,看材质像是一件青铜器。特殊的地方在于它古老的表皮上有着许多神话元素的浮雕,有古伟的龙展开双翼吐出火焰灼烧大地,有狰狞的恶魔将手从皲裂的熔岩堆里探出,祂们愤怒的离开地狱,太阳被斜切掉一半,光辉像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吞噬着大地
陈晓生的注意力停留在了这张图片上。
张淮南为他讲述,“这批文物后来在巴基斯坦文物主管部门的决议下,由拉尔卡纳国家博物馆负责展览。但你现在所看的这个盒子,却不在展览的列表中,因为它被雪藏了。如你所见它散发着极为邪恶的味道,即便是隔着屏幕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它的可怕。”
“后来呢?”陈晓生预感如果打开这个盒子,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后来当地的相关部门对这个盒子做过很多研究调查,但是他们发现根本打不开这个盒子。”张淮南指向图片中盒子的开口部分,“看到了吗,有一条蟒蛇浮雕将开口部分缠绕了起来,它的上颚与下颚紧关,正如这个无法打开的盒子。试想一下,如果它被打开了,那么这条蟒蛇是否也会张开血口吞噬世界。”
“它的邪恶气味让研究人员感到畏惧,有几位资深人员甚至因为无法承受这份巨大的压迫感而精神奔溃。更要命的是他们也曾尝试过将这个盒子摧毁,可他们根本无法对盒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最后在巴基斯坦相关部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位于巴基斯坦的恶魔猎人分院找到了他们。”
“学院在全世界政府里都有部分特殊权限,而巴基斯坦分院正是利用了这些特殊权限接管了这批文物。再后来他们根据已有的古籍和长时间的调查,最终在《堕神启示录》中找到了方形盒的来历。”
“它居然就是传说中的潘多拉的魔盒!”张淮南声音沙哑如古代的祭祀,“在神话传说中潘多拉本是火神赫淮斯托斯用粘土做成的第一个女人,她本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可实际上她是死丘事件的嫌疑恶魔之一,有学者认为摩亨佐达罗沦为废墟是因为恶魔潘多拉启动了灭世级别的业灵,在一瞬间毁灭了那座古城。而传说中一旦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恶魔潘多拉便将再次君临世界。”
“那么到时候她会触发全世界的核武器并引发连锁大爆炸,灾害程度无异于行星撞地球。”陈晓生惶恐的说,“绝不能让潘多拉再一次启动那样级别的业灵,否则人类文明甚至全世界都将迎来终焉!”
“晓生”张淮南将手放到了陈晓生的肩膀上,仿佛老将军对得力助手委以重任。
“你说的没有错,绝对不能让潘多拉重现于世!下个月学院将会组织一支资深的恶魔猎人行动小队,你和嘉灵是有近十年经验的中坚力量,所以在下个月你们也会前往巴基斯坦分院。”
“我的任务是什么?”陈晓生问。
“配合巴基斯坦分院清理入侵的堕落者,祂们对潘多拉魔盒的觊觎程度不亚于对一具灭世级恶魔的骨骸。而在障碍扫平之后你们需要乘坐专机将潘多拉魔盒运回总院,然后我们会尝试解析潘多拉魔盒并找到摧毁它的办法。”
“堕落者那群被权与力奴役的疯子,他们确实会有兴趣打潘多拉魔盒的主意。”陈晓生戏谑的笑了笑,“恶魔破坏世界是因为仇恨,祂们曾是高高在上的神,却被人类与混血种从暴戾的王座上推下。而堕落者祂们自负又可笑,明明是人类和恶魔的后代,可他们既鄙视人类的渺小又嘲讽恶魔只能被仇恨驱使,就像某些有种族歧视的混蛋,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企图借恶魔之力主宰世界,真是太滑稽了,他们居然觉得混血种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张淮南点头表示认同,“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可怜虫,其实混血种就是个笑话。恶魔们曾是高高在上的神,是我们与纯血人类将祂们的神权时代终结的,所以他们仇恨我们也仇恨这个世界。”
“至于纯血人类恶魔的血统对于他们来说是不祥的,我们随时可能因恶魔之血暴走,所以其实他们也无法接纳我们。”
“我们其实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类,生存在堕神与人类之间,就像介乎黑与白之间的灰,永远不被接受。”张淮南语气深沉。
“果然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会有很多感慨。”陈晓生站了起来,他走到张淮南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被接纳的异类们可以互相拥抱,我们并不是没有选择的孤岛。”
说完这句话后陈晓生离开了,他在下了钟楼后拿起手机发了两条短信。
此时许嘉灵正躺在美容床上敷着面膜沐浴在熏蒸的水汽中,她表情舒畅就像个在海滩上喝椰汁的贵妇。
她的手机忽然铃声响了,她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是一名备注“陈贱贱”的家伙发来的,内容是“老地方见。”
与此同时,夏以泽正在人满为患,乌烟瘴气的网吧里打英雄联盟,隔壁的大叔两个小时吸了八根烟所以熏得他戴上了口罩。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是夏以泽操作的“疾风剑豪亚索”正在狂砍红色方水晶,最后一波团战他没有跟团而是选择了带线偷家,所以他们团战输了,敌方的“盲僧李青”正在回城,“冒险家伊泽瑞尔”和“众星之子索拉卡”正在进攻蓝色方高地兵营。
这时候夏以泽的电话铃声响起,有短信进来了。他没有去看而是用“斩钢闪”触发被动攒了一个剑风,这时候“盲僧李青”已经顺利回城并在“家园守卫”的buff加持下飞跑了出来,夏以泽瞄准后挥出剑风,“盲僧李青”被击飞了。可夏以泽没有释放“狂风绝息斩”的连招,而是在攻速加持下连砍了三下红色方水晶拿下了胜利。
他放松的呼了口气后摘下耳机打开了手机屏幕,那条短信是陈晓生发过来的。
依旧是用贱兮兮的文字写着:“哈喽我亲爱的师弟,今晚你伟大的师兄已经正式晋升为a级恶魔猎人并将在不久后坐上前往巴基斯坦的飞机,骄傲吧少年,有我这么励志的师兄你不需要低调。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我们已经结缘45天了,我知道有我这么潇洒的师兄你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要搭乘我的阿斯顿马丁前往学院了,但是很遗憾8月31号那天我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了,所以你得自己去环港火车站搭乘前往学院的zn9999次列车,祝你好运我亲爱的师弟。”
夏以泽看完关闭了手机屏幕。
第一次认识这货是在6月9号的晚上,而今天是7月15号。
切,明明只有36天嘛。
夏以泽想起了这36天里陈晓生经常会载着许嘉灵开着他的阿斯顿马丁出现在他家楼下,他会打电话告诉夏以泽说“亲爱的师弟,你伟大的师兄和拖后腿的师姐刚好路过你家楼下,我们决定带你去男人该去的地方帮助你成长,现在请你麻溜的从你家楼上飞奔下来,感谢合作。”
一开始夏以泽还以为陈晓生要带他去执行任务,可是最后陈晓生却带他去了酒吧,富豪城等各种风月场所。
那时候夏以泽经常会被不同的美女技师压在按摩床上推背正骨什么的,而夏以泽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所以他觉得无所适从,这时候陈晓生就会贱兮兮的跟许嘉灵咬耳朵悄悄笑话夏以泽。
后来夏以泽开始抗拒了,陈晓生就会说“某栋大楼混进了一名混血种,经过学院的检测那名混血种的血统极不稳定,夏娃提供的数据也表明,今晚那名混血种会畸变为恶魔,你忍心看着那么多人死在恶魔的手上吗?”
夏以泽内心纠结后选择了相信陈晓生。然后8号技师和12号技师就位,今晚双倍享受
虽然有监视和观察的成分在,但是这36天还好有混蛋师兄,夏以泽对恶魔猎人学院的无所适从渐渐的少了。
网吧里夏以泽放下了手机,移动鼠标点击了开始对局的按钮。
有很多个不开心的夜晚夏以泽都是这样在网吧度过的,林颖和夏七安从来不会管夏以泽去网吧通宵达旦的打游戏,所以在一定意义上,夏以泽是自由的。
“祝你好运,混蛋师兄。”
电脑屏幕上选择英雄的界面锁定了疾风剑豪亚索。
夜已深了,漫天繁星下山顶的氛围格外怡人,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山道旁,青草被风吹歪了头,陈晓生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眺望着远方
他脚下的这座山没有名字,但是坐在这里可以看见大半个滨海市的缩影,可以看到千万盏灯光像萤火虫群一样穿梭在钢筋水泥建成的城市里,一切的聒噪和烦恼在这里好像都消失了
引擎的低吼声从山下传了上来,距离越来越近,音量越来越大。
陈晓生没有回头,不久后他听见了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刹车声,接踵而来的是开门声和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陈晓生你深更半夜的又发什么神经病?如果是像上次一样抽风叫我陪你上来看星星的话我非打死你不可,你最好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和我说。”
许嘉灵从酒红色的法拉利下车后关闭车门,小女孩风格的兔子拖鞋被换成了知性女人风的黑色高跟鞋,桑麻质的半袖衬衫被换成了黑色蕾丝连衣裙,她满脸不耐烦的走向了陈晓生。
“女人火气太大可是会长皱纹的,长了皱纹的话做再多的保养也没用咯。”陈晓生慵懒的将身旁的原木色方盒打开,里面放着冰块和一支酒。
陈晓生用开瓶器将酒瓶打开,然后倒了两杯酒,像哄小朋友一样的将酒杯递给许嘉灵说,“我不是找你看星星的啦,我是找你喝酒的啦,亲爱的许嘉灵女士。”
许嘉灵没好气的接过后看了一眼陈晓生,注意到他在此之前已经半醉了。“都快不省人事了还喝,你这么喜欢喝酒怎么不去喝学院的‘the last word’?不仅免费,而还美味呢。”
the last word是一款由金酒,绿茶特,黑樱桃酒和柠檬汁调制而成的鸡尾酒,恶魔猎人学院为每位成员免费提供。
“庆祝我们升职怎么能喝那种小孩子喝的低度酒?”陈晓生笑着将酒杯举起,杯口倾向许嘉灵想与她碰杯。“去死,许嘉灵女士。”
“你才去死呢,是‘cheers’啊你个笨蛋。”许家灵翻了个白眼和陈晓生碰杯。
她把杯中的酒饮尽,回甘后满足的抿了抿嘴唇,将酒杯放到了草坪上。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和酒红色的法拉利安静的停在两人身后,像是黑色的刀锋和艳丽的玫瑰。
今晚的许嘉灵走的是御姐风,她把长发盘起扎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丸子头,风吹乱了她的额发。
她的眼睛中是半个滨海市的缩影,千万盏灯火落在她的眼中像是千万滴星光。
“真惬意啊……”晚风中许嘉灵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说,“偶尔像这样坐在铺满月光的山顶上看风景其实还不错,好像风能吹散所有烦恼,就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陈晓生问。
“可惜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个帅哥,而是你,陈贱贱。”
陈晓生笑了笑,“人生嘛,总是要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遗憾的,就像你,许嘉灵,你是那么的漂亮,可惜就是太平了。”
“你!”许嘉灵气得嘟嘴,猛的用鞋跟踹了陈晓生一脚。
陈晓生疼得“哎哟哎哟”的捂脚。
许嘉灵傲娇的把头别过去不想看他。
两个朝夕相处了12年的人,却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一见面就斗嘴,别人大概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一脚踢的可真狠,硬是疼得陈晓生“哎哟哎哟”的惨叫了一阵子才把手挪开。
可即便他都疼得找不着北了,可还是注意到许嘉灵虽然把头别到另一个方向却还是会装不在意的瞥两眼自己的脚,神情疼惜像是在说“我刚刚会不会踹得太重了?”
“你心疼了?”陈晓生坏笑。
“才没有!疼死你得了!”许嘉灵满脸傲娇。
陈晓生看着她那身傲娇劲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下个月,我们可能要去巴基斯坦了。”他忽然变得心事重重。
“今天晚上我见过淮南叔了,巴基斯坦分院找到了潘多拉魔盒,他们会处理相关程序,我们的任务是完成转移工作,完整的将潘多拉魔盒带回学院。”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情啊,可平常这些事情你是不会挑地方说的,你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跟我讲。”许嘉灵说,“平时你只有在有心事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其实你真正想说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吧。别忘了我是女生哦,女生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陈晓生听完后沉默了。
许嘉灵的话像正中靶心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膛,那里的某处柔软忽然动了一下。
山顶的风在呢喃,树叶也在婆娑,气氛变得暧昧不明了。
陈晓生忽然躺到了草坪上,他看着满天的星星说,“小时候我老妈最喜欢看《大话西游》了,她像紫霞一样一直期待自己的生命中能有一个踩着七彩祥云为她而来的盖世英雄,可是我老爸就是个混蛋。老妈会死也是因为他,他一直都是一个软蛋跟逃兵,不可能是我老妈期待的那个英雄,但她的儿子我,下个月就要前往巴基斯坦了,拯救世界的业务已经被我拓展到了国际圈,你说我是不是她生命中那个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真臭美。”许嘉灵忽然觉得这一刻的陈晓生不再像平日里的陈贱贱了,他现在更像是攒了太多心事的大男孩,急需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倾诉。
“许嘉灵,你的直觉确实很准,但为什么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非分之想呢?比如我想跟你结个婚,生个娃什么的。”陈晓生语重心长,“淮南叔说根据数据得出我和你是所有人中最配的,对此我深表赞同,你是个不错的拌嘴选手,如果我的生命里少了你会丧失很多乐趣,我希望你以后的每天都能和我互怼,没有你的人生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许嘉灵听完后轻轻笑了,“贱不贱呐?”
“你说呢?陈贱贱不就是你帮我起的吗?”陈晓生问,“所以呢许嘉灵同志,能说说你的想法吗?别再像以前一样和稀泥了,你愿不愿意和我生个娃组建个小家什么的?”
“我不知道。”许嘉灵忽然眼睛黯淡的低下了头,“我有点害怕,小时候我爸爸酗酒家暴我妈妈,很多次半夜的时候我起床都会看到我妈妈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一次我被砸东西的声音吵醒,我起床下楼的时候看到她的鼻血流得遍地都是,那一次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所以我一直恐婚。”
“看来我们都有一段无法释怀的童年回忆。”陈晓生语气沉重,可没正经半秒钟他的画风忽然急转直下,他直男癌的说,“不过要是你嫁给我,我家暴你的话可能就不是流鼻血那么简单的了,你要知道我连恶魔都能杀。”
这句话让许嘉灵沉重的情绪瞬间被打破了,她翻了个白眼忽然不想理陈晓生了,而陈晓生还在津津乐道他有多么牛逼如何强硬,自以为是的像个傻子一样说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了什么,于是乎他猛的坐直了身子拍着大腿说,“不对啊!可我怎么记得这12年来都是你在殴打我呢!”
他撩起自己的裤子,露出刚才被许嘉灵鞋跟踹的那个地方说,“呐呐呐!你看!还好我的恶魔血统没那么变态,淤青还没下去,证据还没消失,这是你刚刚踹的!”
许嘉灵看着陈晓生若有其事的样子忽然被逗笑了。
“所以呢,现在你还觉得害怕吗?”陈晓生忽然收起了那副贱兮兮的伪装,他的语气小心又谨慎。
许嘉灵耸了耸肩满脸傲娇的说,“谁知道呢?你可是个渣男诶,你说你每天晚上都跟不同的女生约会。”
“哇!许嘉灵你这是赤裸裸的诽谤,你知道我那都是口嗨。”陈晓生“呐呐呐”的指着许嘉灵,仿佛在说“你怎么可以冤枉我。”
许嘉灵像个傲娇的小姑娘似的轻哼了一声,“口嗨的也不行,要是想娶我就得守男德。”
“这么说你答应啦?”陈晓生欣喜的问。
“em……”许嘉灵想了想,“看你表现咯,结婚这种事情可是要一辈子的,你现在算是在跟我求婚吗?求婚怎么可以连婚戒都没有呢?”
“我这就去买!”陈晓生喜极而狂的跳了起来,“首饰店要是敢关门我就把门给砸了!”
“喂喂喂!”许嘉灵叫住他,脸忽然红了,她像小女孩一样的小声嘟囔,“等下次吧我得先把这件事情忘掉不然就不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