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全力攻城
夜色一寸寸地侵染过来，最终将天空旷达的湛蓝渲成了浓郁的墨黑。
只有惨白的月，孤零零地挥洒着微弱的光，企图将无尽的深渊与现实割裂拉扯开来。
四五人的身影隐在树的阴影里，衣带滑动，与树枝摩擦，发出微不可闻的细碎声音，紧张气氛更甚。
黎蓝旭已经出发，到达指定潜入地点了。
他出发前，组成的四人小队立在队伍的最前方，等夜色将他们完全吞下后，便一声令下——
“出发。”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回头，没有回头看今羽非。
今羽非的视线飘忽着，刺到他的后背上，不对，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依附。
今羽非看着黎蓝旭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演算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局势太多变了，但这任务只能黎蓝旭亲自去。
他想起白日里和黎蓝旭承诺的，他对黎蓝旭说：“快点回来，统筹的任务，我只能坚持一天。”
那时的黎蓝旭倒是轻浮地朝他笑，“怎么，离了我一天都不行？”
“是。”
今羽非斩钉截铁地点头，继续说道：“一天也不行，想得慌。”
“以箭为信，看到箭，便攻城，若寅时还未见到，便直接攻城。不必等我。”
“……好”
两人只来得及说这两句话，便各自分开去做属于各自的任务了，再次“见面”时，便是黎蓝旭离开的时候。
黎蓝旭能想象到身后的今羽非是在用一种怎样的目光看自己，眷恋、深刻、担忧、相信……
复杂的情绪相融合，就是今羽非。
“尘一，带着他们走慢些。”
黎蓝旭低着声音，将马拦在树下，吩咐一声，他的身影便隐进了一片黑暗中，“我先走。”
尘一没有应声，等黎蓝旭走后，便随其后。
今羽非一行人在树林里，手里把玩着树枝，度秒如年。
“啪嗒。”树枝断了。
方严：这是你今晚折断的第四十三根树枝了。
树枝：我做错了什么，你担心你的，你拿我撒什么气。
“安心些。”
方严的声音算不上安慰，平静地要命，“黎蓝旭不会有什么事的。”
今羽非：“嗯。”
方严：“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这般说。”
“因为……”
今羽非拉长了声音，抬头去看月亮，“因为他是黎蓝旭啊。”
“数年前……”
方严好像并没有理会今羽非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今羽非：你要是想讲故事，你就直接讲，问个什么劲儿，真吵。
数年前，黎蓝旭得太后之命，率一小队突袭一座“反叛”的城，夜行千里。
凭一千人的小队直接突袭，一座城，仅靠千人七日便攻了下来。
“全身而退。”
方严的声音好像飘了起来，轻得不像话，或许是怕惊扰这夜的寂静。
“在那时候，可是一度被看作是奇兵奇袭。”
“不愧是黎蓝旭啊。”
今羽非骄傲地点头，笑了起来。
今羽非的笑十分有感染力，方严的神情也松快了些，与他一同抬头去看月亮。
“这时间，也太慢了些。”
今羽非挑弄着火把，看跳跃的火苗吞下深棕的木枝——
今夜注定是难捱的一晚。
两人沉默地坐着，原本飞驰的时间此刻犹如滞涩的流水，发不出一丝叮咚的响声。
今羽非担心着此刻身在敌营的黎蓝旭，方严或许也在担心着城里不知身在何处的驰骁。
齐灵站在一边警戒，估计也是在想着跟随黎蓝旭潜入城的尘一吧……
寅时，寅时，寅时……寅时快到了。
突然！
远处的靖州城门发出轰隆的响声，犹如炸雷，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砰然关闭。
城墙上燃起一片汹涌的火把，鼎沸的人声像是海啸般朝今羽非、方严、齐灵栖身的小林奔涌咆哮而来。
“方严！立刻现身！”
城墙上的人在喊着方严的名字。
“来人！去探查是什么情况。”
今羽非一把抓住方严，将身边的人派了一支出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驰骁应该在城墙上，只不过不是守军，而是人质。
最坏的情况是，黎蓝旭也被抓了。
但愿……不是。
“大人，驰将军被绑在了城墙上。”
“守城的是谁？”
今羽非猝然皱起眉，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驰骁在城墙上，黎蓝旭呢？
在城里吗？
还是……
“是樊将军的部下，原本就驻守靖州的付立昉。”
“……”
原来如此，太后早就在樊将军身边安插了人，此般才敢如此笃定地用叛国罪召回镇国将军。
真是小瞧你了。
今羽非在心里默默地对太后说了一句，随即又把思绪放回此刻。
方严的手腕从今羽非的手里脱出来，往前走了几步。
随即，今羽非听到他冷若冰霜的声音——“攻城。”
今羽非：“！”
方严的决定如此果敢，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以为方严会仔细地考虑驰骁的安危，没想到方严在得知此刻的情况后……
竟直接说出了“攻城”二字。
“准备攻城。”今羽非随后说道。
今羽非随着齐灵一同到后方点兵，方严一人留在了最前面。
等队伍整装待发时，方严不见了。
“方严！”
今羽非在城墙下看到了方严，长身沉稳，梧桐般立在即将成为战场的那片土地上。
“付立昉？”
方严的声音松快得很，没有一丝紧张，仿佛还是身在宫廷般自洽。
“方公公有何见教！”
城墙上的付立昉手中持刀，对着驰骁。
驰骁被绑着，凄然地看着方严，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方严。
“要我现身又有何用？”
方严笑，“我是被掳而来，真正的掌权人是黎蓝旭和今羽非。”
付立昉也笑，笑得十分的张狂，刀片丝丝地划过绑住驰骁的绳子。
随即便将他抛下城墙，驰骁整个人被捆住手脚，吊在了城墙上。
方严冷着脸看，就像在看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
“方公公不必摆出这副模样来诓骗我，你和驰骁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付立昉的刀搁在绳子上，作出要切割的样子。
今羽非看到方严的手不断收紧，背影也僵硬。
“若是不信，你便割断绳子。”
方严转身便走，身后的付立昉果真急了，刀离了主要地方。
方严在拖延时间，使敌人的心思分一部分到自己身上，为今羽非挪出时间。
“全力攻城！”
等到付立昉直起身的那一刻，一只利箭从他的身后升起，随即众人便听到了今羽非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