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去见太后
牢房里的挑高约莫有十米，面积也不小。
此刻倒是被章小侯爷的惨叫声和骂人的声音填得满满当当。
黎蓝旭站到今羽非面前，将那血腥的场面挡了个严实，还和今羽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无用的事情。
今羽非倒是觉得无所谓，看不着那骇人的皮肉，还能和黎蓝旭闲聊几句。
虽然偶尔会被惨叫声打断，但也是不错的。
“怎么样，小侯爷还是……”
“黎蓝旭！活该你妹妹害怕你，一辈子不愿见你，你不知道吧，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高傲但温柔的哥哥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变得如现在这般冷血，她到现在还在恨你，恨你让她丢了所有自由。”
“哈哈哈哈哈哈黎蓝旭啊黎蓝旭，活该你被家人卖进宫当太监！当奴才的骨子里就是贱。我是世家出来的，你敢这样对我，你是要与瀚中的世家族系全面宣战吗？！你疯了吗？黎蓝旭！！！”
章泽遇的话好像刺中了黎蓝旭，他的话停了好久。
只有今羽非能看到他的眼睛，那双眼突然蒙上了浓到化不开的悲怆，随即就是滔天的怒火烧灼了他。
黎蓝旭的怒气几乎烧着了整个御史台，将那天色都熏得通红。
就连今羽非都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这般的黎蓝旭……
“黎蓝旭……”
“来人，杀了。”
黎蓝旭猛地转身，完全不顾身边都有谁，满身的戾气像是要把此刻整个御史台的人都一并杀了，泄去自身的愤怒。
“慢着。”声音苍老且熟悉。
今羽非听到这句话刷得站起身，转身去看，果然是章岳磬。
“都等什么！还等本座亲自动手吗？”
黎蓝旭的声音拔高，负在身后的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口不择言的罪人。
“爹！！！爹救我！！”
章泽遇看到了救星，不顾性命地大喊，“这疯子要杀了我！这疯子要杀了我啊爹！”
“黎御史！太后懿旨在此！”
章岳磬执着盖有凤印的懿旨，挡到章泽遇身前。
“章岳磬，你今日挡了本座的道，最迟出了正月，本座便要你最看重的世家出出血。”
黎蓝旭笑得疯极了，好像刚从阎罗殿爬上来的刹罗鬼，满身是看不见的血，满身是仇视，满身都是恨意。
“黎蓝旭接旨。”
章岳磬强行保持镇定，心想不能白去内宫求太后这一遭，这一回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黎蓝旭接旨！”
见黎蓝旭并不跪下，章岳磬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看着眼睛似是要喷火的黎蓝旭。
“御史大人不接旨，是想要当年的旧事重演吗？御史大人三思啊。”
“没想到吧，黎蓝旭，没想到我会和太后合作吧。”
章岳磬凑近黎蓝旭，笑得张狂，仿佛要赢了，“人嘛，都是利益优先，你切切实实地要动我的利益，就别怪我反击了。”
今羽非在背后看着黎蓝旭，明明是与一个时辰之前同样的背影，但此刻却僵硬得很，好像要倒在这暗无天日里。
听了章岳磬这句话的黎蓝旭，像是被利器折断了脊梁的狼王…
缓缓跪在了章岳磬的面前，低下了矜贵的头颅，将一切的骄傲跪在了膝下。
那一瞬间，猩红的狼王血流满了御史台坚硬冰冷的石板地。
高傲如黎蓝旭，从神台被贬到了恶臭的十八层地狱。
直到章岳磬将那懿旨抛在黎蓝旭的脸上，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他施施然离去后，黎蓝旭仍跪在那里，跪在初春蚀骨严寒的石板上。
那上面有他审过的犯人的血，此刻也有他被碾碎的自尊。
“黎蓝旭。”是站在黎蓝旭身后的今羽非。
今羽非在刚才的乱局里充当了旁观者的角色，在两人的对峙中，他无力去救下黎蓝旭的自尊。
今羽非也蓦然感到一些悲伤，他此刻的无力也正是黎蓝旭造成的。
黎蓝旭什么也不告诉他，但今羽非并不怪他。
“……”
黎蓝旭没有应声，只是起身，将今羽非囫囵拢进怀里。
他抱得太用力，以至于今羽非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先生。”
“嗯，我在这，黎蓝旭，我在这。”今羽非也用力回抱他，尽全力去安抚他。
等了好一会，黎蓝旭才放开今羽非。
“我去宫里一趟，等我回家。”
黎蓝旭牵住了今羽非的手，眼神仿佛要钉在今羽非身上了。
“好。”
黎蓝旭走前，吩咐尘一和齐灵一起送今羽非回府。
他自己则孤身进了宫，进了那个许久未曾踏足过的未央宫，因为——太后召见。
与黎蓝旭分开后的今羽非带着尘一和齐灵等在了宫门外。
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等人如煎炸的感觉。
直到夜蔓延了整个瀚中，黎蓝旭才从宫里出来。
今羽非乘的是马车，但他是站在铺天的夜色里等黎蓝旭的，见黎蓝旭出了宫门，便迎上去捂他的手。
黎蓝旭的手冰得很，遇着今羽非掌心的温度，不由停下脚步细细地看他，唤了一声“先生”。
“诶，我和尘一齐灵在这等了许久了。我们回家吧。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今羽非一连说了好几句“回家”，这才将黎蓝旭的思绪拉回现实。
“好。先生带我回家，我们的家。”
黎蓝旭轻轻地笑了起来，牵住今羽非的手，由着他带自己上了马车。
在今羽非的印象里，黎蓝旭从未像现在这样破碎过，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了。
上了马车后，今羽非紧紧地攥着黎蓝旭冰得毫无温度的手，生怕黎蓝旭觉得孤单。
黎蓝旭的脸贴到今羽非的肩膀上，也是轻轻的。
车上的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今羽非哼起了歌，是那首黎蓝旭也会的曲子。
一曲终了，一直沉默着的黎蓝旭听到今羽非柔着声音问他：“黎蓝旭，我可以知道你的故事吗？”
“我想知道在我来到你身边之前，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了那个高傲且温柔的少年身上。”
今羽非的声音又轻又柔，以极缓极慢的方式散进了黎蓝旭的耳朵。
“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