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过去的事
“你带什么武器了没?”陈桉源问。
吴宋黎从包里摸出了一根棒球棍和一把白金相间的匕首,她满脸心虚地将棒球棍递给了陈桉源。
陈桉源打量了一下那根破损严重的棒球棍,嘴角止不住地抽动:“执行者携枪是不需要向执规馆申请的吧?”
“哈哈这不,出门太匆忙,忘了嘛。”
陈灿灿和余薇薇是在一家小饭馆见面的,店内布置得颇有东方韵味,做的都是本地菜。说实话,一条街上这么多家店,陈灿灿只熟悉这一家——当年陈桉源就是在这里和云幼表的白,当时他和吴宋黎还有陈子龙就挤在隔壁桌偷笑。
等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两个人就埋头吃饭,好半天相对无言。老板娘倚着旁边的收银台观察了两人好一会,本以为是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结果搁那一坐,不知道的以为是对仇家,现在吃的是最后的晚餐,酝酿的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估计是自己都觉得尴尬,陈灿灿没话找话道:“你认识吴宋黎?”
“当然认识,那可是万千学生梦想的博导呢,”余薇薇听到吴宋黎这三个字,话就多了起来,“细心体贴,什么都会一点,对学生照顾周到,大家都说,如果博导是吴老师的话,那简直是三生有幸。”
陈灿灿喝了口茶水,借此冲淡口中的饭菜味:“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薇薇突然愣了愣,随后含糊不清地回答:“很厉害的人。”
陈灿灿一愣,不知道这个说法从何而来。
余薇薇看着就像个藏不住事的人,那种好学生的气质几乎是如影随形地安在她身上的,看上去就很乖的样子,再加上或许吴宋黎对她的影响确实不小,所以余薇薇只沉默了不到半分钟,就轻轻说道:“吴老师救过我一命。”
那时余薇薇只是个高二的学生,按时间推算,吴宋黎也不过是刚上任两年的博导,两年前地狱症刚爆发,学校停课,公司停工,街道上每日只有响着尖锐笛声的救护车呼啸而过,只要一人感染,全家都会被视为感染者。
余薇薇只记得自己的母亲也没能幸免,患上了地狱症。
那天将近凌晨,家门就被粗暴地砸了一下又一下,她开始不安,母亲苍白着脸,让她不要紧张,随后就脚步发软地上前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几个身披斗篷,戴着面具的人,有风掠过,斗篷微微扬起,乍一眼望去,门外黑压压一片,好似站着地狱里来的使者。
母亲有些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余薇薇的心也跟着落空一下,即便她对感情的反应一向迟钝,在这会也不由得有些恐惧,是替母亲感到恐惧。
她是单亲家庭,儿时的记忆里只有母亲的身影,久而久之,她在遇见大多数事情时的第一反应都是考虑母亲,其次才是自己。
两个面具人走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母亲的手臂,余薇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随后,一个面具人向她伸出了手,金属制的面具下传来一个女声:“走吧,小姑娘,只是隔离而已,会没事的。”
余薇薇愣了神,鬼使神差地牵上了那个面具人的手,又听见另一个男声道:“预备役001,你犯不着对感染者那么温柔。”
“感染者是受害者并不是加害者,”被称为预备役001的面具人用近乎于悲悯的语气回答,“将感染者的亲属一并放逐本身就是执规馆无能的表现,明明研究所已经在争分夺秒地研制药物了吧?”
另一个面具人冷笑一声,说道:“真不愧是001的学生啊,说话语气都和他如出一辙,预备役001……不,从今往后,应该称呼你为001了。”
预备役001狠狠地打了个颤,半晌才哑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面具人近乎于残忍地哼笑一下,挥了挥手,让另外几个面具人将余薇薇的母亲带走,随后答道:“我还以为001会把这件事告诉他最宝贝的学生呢,你居然还不知道吗,001患上地狱症了。”
余薇薇感觉到预备役001牵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捏得她生疼,余薇薇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着预备役001。
这个被面具和斗篷覆盖了全身的女人此时正在止不住地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牵起了余薇薇的手:“我们走吧。”
临近早上七点的时候,余薇薇和母亲上了那辆面目可怖的铁皮车,车内早就挤满了人,还有三个面具人。
她无言地缩在了最角落,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不断咒骂与哀嚎着的感染者,扬言再吵闹就要结束他们生命的一个面具人,还有……告诉他们这一切只是隔离,要努力坚持下去的吴宋黎。
当余薇薇听见吴宋黎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那个预备役001。
她想起了之前吴宋黎和另一个面具人的对话,吴宋黎的老师也在这里吗?
想到这个,她便不由自主地扫视了一圈车内的人。
余薇薇看见了一个蓝色眼眸的,长相俊美的男人,一直盯着吴宋黎。
会是他吗?
还来不及多想,余薇薇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滴滴”声,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最前方的母亲,莫名出了一身冷汗,女人的第六感催促着她向前挪动,于是她轻手轻脚地从最角落的位置挪了出去。
“坐下,别动!”余薇薇听见其中一个面具人对他们这样呵斥。
紧接着是一阵毫无理智的笑声,两声枪响,她的手腕被人狠狠地拽了一下,她眼前的景色不止地变化,最后余薇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沾了一身土。
余薇薇狼狈地从地上被扶了起来,吴宋黎的语气沉重,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哭腔:“抱歉……抱歉,我没能把你的母亲也带出来……”
话音刚落,那辆铁皮车就爆炸了,放出了一朵漂亮的烟花。
……
陈灿灿的喉咙口有点干涩,安慰的话语一时全堵在了嘴里,吐不出,咽不下。
因为余薇薇所说的,全是他两年前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那朵巨大的烟花,也烙在了他心上,成为了一块难以愈合的疤。
……
陈子龙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等在病房前来回踱步的陈梓枫,他加快脚步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陈梓枫只是小声回答了一句“醒了”,然后往病房里指了指,让他看。
陈子龙动作轻缓地将虚掩着的房门打开一条缝,看见自己父亲的病床前还有一个站的笔直的男人,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衬衫,长裤加皮鞋,这是吴叔叔——吴宋黎的父亲。
他转过头去,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陈梓枫,陈梓枫伸出手,悄悄将门带上,低声道:“你别进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陈子龙会意,只是把脑袋凑近门板,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谁知道听见的第一句话就叫他眼前一黑,差点瘫坐在地。
吴叔叔说:“宋黎已经把那两个执行者的身份卡取出来了……”
陈梓枫见他脸色不大好看,问道:“怎么了?”
陈子龙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将那种震惊感压下来,朝陈梓枫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听。
“当年唯一幸存的那个感染者,是上一任的001吗?”陈父问。
病房内半晌没有传来回答,陈子龙猜吴叔叔应该是默认了。
“……臭小子,别贴在门口偷听了,你吴叔叔都注意到你好久了。”陈子龙听见父亲这么说,刚有些诧异,转念又莫名想到以前父亲说过,吴叔叔以前是个厉害人物,顿时收起了做无谓的挣扎的打算,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