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愚人节
事实上，在如今的东京这座“夜之城”里，电视新闻里永远都在吹嘘谁家的幸运儿今天买中彩票从此翻身暴富、某个三线男明星又睡了一群男粉丝之类的无聊娱乐消息。
上层的人不会关注贫民窟里今日火拼的结果，正如那些来往的冷漠之人无暇分心生活与工作之外的事情。
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各有各的难处，为了生存下去也不惜一切代价。
也许路边随便一个落魄乞丐也曾是公司的高管，也许你看不上眼的熊孩子会随时掏出一把喷子对准你后背开火……黑暗里的罪恶与交易层出不穷，昔日正义权威的体系早已堕入同样荒唐的泥潭，仅剩下个别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者还在勉强挣扎。
——这是星野归一对于这个异世界东京的第一印象。
她开始够理解为什么原主想要偷渡回另一个祖国去了。
但是就算如此，一个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人追杀的家伙，居然还能有提醒他人赶快逃命滚蛋的好心肠？
星野归一决定遵循这位先生的建议，因此她客气地朝着那边瘫坐在地的男人点点头，表示感谢：“打扰了，我这就走。”
“……”
长发男人不再看这个碍眼奇怪的路人，而是选择吃力地闭上眼，像是要去倾听黑暗中那些追杀自己的人马到底何时会到来一样。
他很疲倦，他就要死去了。
——武器被毁，机械兵团被全部打爆，空间携带箱遗失，身受重伤，右臂断裂导致失血过头的代价就是命垂一线。
乙骨忧太手里的那把武士长刀可真快碍…不愧是悟教出来的学生，担得起咒术集团安保部新部长的重任。
夏油杰时常会想起自己与那位五条家大少爷共同学习的日子，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但是因为种种分歧，最终与五条悟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道路。
他总有一天要杀了那个人。或者是，那个人来杀他。对此，夏油杰心知肚明。
濒死的男人听见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以他曾经为咒术集团机械部效力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款汽车的引擎型号应该是“咒术重工-龙叄型”……不对，又有点像是荒坂公司出品的“黑蛇az17”型号……
奇怪，真奇怪……这两款性能极强的引擎本来应该用在类似于排量较大的大型汽车上，怎么会加装在巷口那台小小的、宛若仓鼠球一般的廉价小车里……
“吱——”
汽车倒退进来时轮胎与地面摩擦声惊动了夏油杰，他勉强睁开宛若灌了铅般的眼皮去看，模模糊糊间却看见了先前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口罩大汉从小车里挤出来，走到他面前停住了脚步。一旁的尾气排管还在突突地喷着气，车也亮着明红色的尾灯。
然后那个人语气爽快地说：“果然！还是把你卖掉比较划算吧？”
真是见鬼。
早已毫无战斗力的夏油杰无力地垂下了头，昏迷过去之前最后看见的就是那双镶嵌了铁片的黑色防滑靴深深地踩在巷子地面的血泊之中。
踩着我的血……哈，我这种人还是死掉会比较好吗……
…………
……
看着骤然扑街昏迷的长发男人，星野归一挠挠自己的脖子，假胡须弄得她有点痒。
虽说自己麻烦缠身，但对好心人见死不救可不是一个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接班人应做的事情。况且像对方这样的好心人在这个社会上应该不多了，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更何况……
星野归一眯起眼睛。
她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重伤患者去试探一下那位新任义体医生森鸥外的成色。
这位“杨过”先生看着就很合适啊！
此举真是一石二鸟。
要是能救到人，说明那位森医生很靠谱；要是救不到人……星野归一也不算对不起先前这断臂老哥的好心提醒情谊了。
在把人扛起来塞进车顶的备用厢后，女孩子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双臂力气还不错。
溜了溜了。
“仓鼠球”一路倒退，完全不复先前自动驾驶时僵硬笨拙的按照既定路线行驶的模样——星野归一通过刚才短暂的摸索，已经掌握了基本开车技巧，因此就一路开车跑路了。
她并不担心追杀势力的追踪，不仅仅因为这一带地区缺乏监控摄像，更因为“仓鼠球”本身有防追踪模式——这是刚刚在翻车内储物柜时藏在里面的笔记本里找到的！
它可以在关键时刻开启电流屏蔽伪装，暂时抹除在摄像头的踪影，同时能够收起轮胎进行短距离的悬浮冲刺滑行，不会留下任何车胎痕迹……
话说回来，原主到底是做什么的碍…为什么这辆仓鼠球都快被魔改成逮虾户专车了……
就在她离开小巷不超过五分钟之际，一辆辆名贵的漆黑防弹车就冲到了这条街，荷枪实弹的黑衣保镖跳下车，手中抱着自动步枪，四处警戒。他们相貌英俊，身材高大魁梧，人均个头超过2米，站在那里仿佛一堵墙。人人都戴着墨镜，然而这些“人”的右侧耳朵下方的皮肤上都铭刻着一条长长的条纹码，条纹码由led灯片所组成的，这些灯片此刻正亮着象征着【正常运行中】的绿色光芒。
这是——仿生人。
简单来说，就是披着仿生人皮的机器人。脖子上的条纹码就是它们的身份标记。
寻常的家用型仿生人价格并不昂贵，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努力工作几个月就能买一台回来。但如果是需要战斗类型的特种仿生人……那就不是一般富豪能够随意享用的待遇了。
在确定小巷暂时安全后，几位仿生人一拥而上，谨慎地把巷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为首的仿生人护卫首领站在巷口一动不动，倾听着耳蜗内置的蓝牙耳机里部下们分别汇报回来的侦查结果。
随后，这个金发碧眼欧洲人外形的仿生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林肯车后排，轻轻地敲了一下车窗，用铿锵有力的语调说道：“boss（老板）？”
林肯车的车窗悄无声息地滑下来，露出坐在车后排的一位白发年轻人。
他穿着得体合身的黑色晚礼服，仿佛是从什么宴会里临时溜出来的浪荡公子，此人外表看起来十分年轻，长得有些童颜帅气，一副文雅的金丝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倒映出背后一片苍穹般的蔚蓝瞳色。
“怎么样？”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用举起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打量它，就像是握住了某种看不见的无形权柄。
“目标已经逃走，疑似被其同党所救。”外貌英俊高大的仿生人护卫首领一板一眼地汇报道，“请您下达指示，是否还要追击？”
“追得到吗？”五条悟反问。
仿生人没有立刻回答，碧绿的仿生眼珠泛起一层无机质材料的光芒……因为那一刻他在联通云端的超级计算机进行计算，直到三秒钟后他才一脸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会尽力去做，boss——您的意志在这座城市里畅通无阻。”
“算了算了。”白发青年笑着摆摆手，举起了一旁的水晶香槟酒杯，漫不经心地晃荡着里面的琥珀色液体，“这次算他运气好，就由着他去吧……毕竟杰活着也能给公司其他派系的老不死一点压力，一个个都想学荒坂三郎那个老鬼长生不死……收队吧，忧太那边我回头会解释的。”
“明白，boss，指令已收到。”仿生人直起腰身，注视着那防弹车窗关闭，方才沉声对自己的队员们大喊一声，“——收队1
…………
……
此时此刻扛着重伤员跑路的星野归一发现自己汽车外头的“电磁伪装屏障”渐渐消退，电流在车体表面不正常地闪烁了几下后，“砰1地一声消失，转眼间车体就显现出原本的模样。
星野归一：……哦呼，没电了？
虽说现在暂时甩掉了追兵，但真是见鬼，原主也许知道怎么修理那个奇葩电磁装备，但她不知道啊！而且话说回来，这个车还能继续安全正常地开下去吗……
难道……她要带着一个断臂喷血的大哥去坐公交车，一路慢吞吞地摇晃到地下诊所就医？
干脆别去诊所了，直接奔火葬场进行一条龙贴心服务吧。
忽然间，她听见车顶部的后备厢被人轻轻地敲了几下，只好摁了一下扶手位置的某个不起眼按钮——“咔哒”一声，头顶的后备厢往下弹开一个斜角，露出里面藏着的人，果然先前这个昏迷的倒霉老哥此已经十分虚弱地醒来了。
明明是一米八的成年男性，愣是被团吧团吧地塞进狭小的后备厢里，还要护着伤口，夏油杰此刻看起来因为失血过头都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了。
星野归一皱眉看着他，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那就是……
“你……”，戴着鸭舌帽的“壮汉”沉吟道，“你的血弄脏了我的后备厢。”
“？？？”
谢谢你的废话。
这要是在平时，夏油杰一巴掌能拍死十个这种无聊垃圾的猴子，但此刻他命垂一线因此非常明智地服软道歉：“抱歉，已经暂时止住了……但挤在这里太难受了，我能下来坐着吗？”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放心，如果这个时候那些人都没追过来，就是暂时放我们一条生路了。”
合着老哥你知道谁想杀你碍…
“那不行1星野归一坚定无比，断然拒绝，“这可是我最爱的真皮座椅沙发，弹性十足，透气性极佳，今早才清洗消毒过！我曾经发誓——只有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才能有资格坐在上面——‘女友专用席位’，谢绝第三人乘坐，听过这说法没？”
“没。你想怎样？”被迫挤在狭小空间里以至于头晕眼花的夏油杰略显烦躁地问。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