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迅哥儿
星野归一推开冷藏冻库的铁门闪身出来, 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好从旁边休息室里走出来的一个清道夫男性。他的脸上还带着刚刚与同伴争执不休后的激动红晕，在看见一个穿着似曾相识的眼熟无袖外套、但除此之外就很陌生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难免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疑惑和出神, 他这辈子就再也不能思考任何东西了。
下一刻, 一个圆圆的弹孔出现在这个人渣的额头中心, 鲜血和其他液体混杂着涌流出来。
他仰面倒了下去。枪声惊动了屋里的其他人。
星野归一并不后悔自己使用了这柄没有消音设备的手枪, 因为她很清楚，今天她和这伙秃鹫劫匪只有一方能活着走出大门！
她推测自己往日随身携带的武器和其他衣物应该都被没收了, 就连小海豹“天妇罗”也被人抢走。
星野归一不知道敌人发现这是一个折叠空间装备没有，但不管有没有发现这件事，一般人是不会随意打死一只人畜无害的仿生宠物——这款外形稀少的仿生宠物倘若转卖出去也是能小赚一笔的，贪财暴敛的清道夫们不会随便放过任何一个赢利点。
眼看休息室里闯出更多手持武器的清道夫，星野归一连忙躲闪到一旁的墙壁后面，一手举枪，一手在先前死去那人身上摸到了另外一把霰弹枪和七八发相应的子弹。
“人在哪儿呢？”
“谁开的枪！”
冲出来的人左右环顾, 找不到星野归一和死去那倒霉鬼的尸体。倏然间, 一个人眼尖地瞥见转角处的地板上流出了一缕鲜血……
“在那里——”
那人话音未落, 星野归一就手持霰弹枪露出半截身子, 用手里的喷子对着这帮人来了个狠的。
轰！轰！轰！
她连开三枪，直接一次性打空了这把枪里能够一次打出的最大子弹数目。效果显著，最前头的几人被打成了筛子，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倒了下去……同时旁边的墙壁表皮、柜子、地板全部被四散的霰弹给刮出道道伤痕，场面一度非常可怕。
“妈的！怎么回事？”
“有个不穿衣服的女人竟然杀了土居和平内！见鬼！”
“快去通知武藤大哥！”
其他剩余的几人大喊着互相警示, 躲在了通道的一些掩体和坚固物体后面。他们举着枪，把这个角落打得火星四溅、不断射击。
时刻注意掩体是否有崩溃可能的星野归一躲在自己这个厚实的转角墙壁后面迅速地换弹，退出空弹壳，将新的子弹装进去。等做完这些事情后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监控摄像头, 在一瞬间发动了黑客技能！
几秒钟后，雇佣兵获得了控制这个监控摄像头的暂时权限，因此她借助摄像头旋转的优势，将自己看不见的外面那条走廊上的所有人影都标记出来。
此时一个将头发剃成怪异模样的清道夫低吼着：“一直躲着算什么事情？看我给这贱人来个狠的！”
说罢，他在同伴们期待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高爆手榴弹，猛地扯开保险拉环，正要起身将武器往墙角投掷而出——但几乎是同一瞬间，早有准备的星野归一提前观测、预判到了这一幕，当机立断地探出手枪枪口，眨眼间两枪就直接将这人的两只手打穿！
之所以不打脑袋，是怕以这小口径手枪的杀伤力没法当场打死这人，反而极有可能逼得对方凶性大发……那样的话星野归一就危险了。
而她打伤对方的手掌那就不同了——自然有别的伤害会对敌人造成影响！
果不其然，刹那间，鲜血混杂着因为剧痛而跌落向下的两枚即将燃烧到尽头的手榴弹，在清道夫们惊恐且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尚未触碰地面就轰然爆炸！
轰隆！
火光和爆炸的烟尘冲击波哪怕星野归一躲在距离较远的安全拐角处都有种被震动到的感觉，等烟尘稍微消散些许，她再探头出去偷看（监控摄像头被爆炸中一枚飞来的玻璃碎片打坏了），发现外面已经没了声息。
她非常警惕地开启了电子义眼的“夜视”功能，双手持枪，路过一具具尸体，但凡脑袋还在的尸体都再补两枪才能放下心来——星野归一就怕自己不这么做，等会有谁“诈尸了”从背后给她来一下狠的那就完蛋了。
不过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那几个人早已只剩下一些沾血的衣服碎片布料，因此当星野归一来到距离休息室大门最近地方时，看见了一个满脸是血、一时间还有一口气的壮汉，他的脖子皮肤和脸上有着社会人特有的青黑色刺青。
很显然，他刚一出门支援，就被爆炸的余波给波及到了。
见到星野归一走过来还如此谨慎地补枪，本想装死的男人意识到自己估计在劫难逃了。因此他努力喘息着想要举起手里的枪对准这个女人，但是居高临下的雇佣兵比他更快出手。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这个冷库附近的战局就结束了。
星野归一在这具尚未冰冷的尸体身上找到了一个容貌与死者如出一辙的驾驶证，上面写着“武藤义三”的名字。
她面色平静地把驾驶证扔进地上的血泊里。
虽然此时走廊上的警报声络绎不绝，但星野归一还是抓紧时间地闯入休息室搜查一番，并且幸运地在这儿找到了自己被没收的衣物和“法外狂徒”。至于小海豹则是不在此处，估计是被那个叫做武藤的家伙上缴给此处清道夫势力的“老大”了。
想到那只圆滚滚的、宛若涂满了雪白面包糠的“炸虾”宠物此时可能被什么人渣捏来捏去的玩，星野归一就有点心疼。
不是说心疼小海豹啦，主要是心疼里面的值钱东西……
但如今星野归一除了找到自己的衣物之外，还找到了其他一些人的衣物——有好有坏，有的布料和裁剪一看就很值钱，也有的衣服明显是廉价服饰。其中还有老年人穿的特殊舒适布料衣物，甚至也有几件沾血的童装。
除此之外，还有一根不值钱但是明显有年代感的钢笔、没用完的小半瓶玫瑰形状香水、残缺的人造珍珠耳环、只剩下半本纸页的《圣经》……
星野归一死死盯着那些散落在沾血服饰上的各种私人物品，不自觉地捏紧了这个大抽屉的边缘木板，骨节发白。
“喂喂，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么吵！”桌子上的战术对讲机里忽然传出沙沙的电流声和某个陌生男性声线，“武藤你可别把老子辛苦抓来的人都给杀了！”
倏然转头的星野归一没有回答，而是麻利地穿着衣服，同时默默地听那个对讲机的声音里都透出了哪些信息。
几句话后，雇佣兵猜测对讲机那头的说话之人应该是不久前绑架了外来船只的幕后黑手“前田”。他在这个清道夫组织里的地位应该比武藤持平甚至高一点，或者说……借着刚刚立下功劳的气势而仗势压人。
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所有携带的武器和弹药后，确认无误，她决定要把自己的小海豹给抢回来。
——谁都不能抢她的东西！
“喂……武藤？你出事了吗？”前田那边的声音明显迟疑起来。
星野归一理都不理，直接走出休息室。
但对讲机那段忽然传出了开火和枪弹射击的声音，以及前田那不可置信的怒吼：“杀回去！你们这些蠢货都给老子顶回去！谁家的赛博疯子跑来我们这儿啦？”
星野归一微微一愣，不再犹豫，直奔二楼楼梯处。
当她来到楼梯口时正好看着一个贼眉鼠眼的清道夫从楼上摔下来，尸体砸在她面前，血流了一地。
女孩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就往这货脑袋上补了两枪，这才抬腿跨步，从尸体上跨过去。
此时的二楼正在激烈交火，某个来路不明的外来者找到了这处肉食品加工工厂的据点，正扛着突击步枪在跟二楼的几十号人打枪战。
星野归一躲在阴暗处，找到了一个最近的监控摄像头，骇入其中，“视野”也跟着不断跳跃和移动，最终找到了那个半蹲在天台掩体后方的袭击者。
星野归一看清那人的模样后顿时愣住了:“康德？”
是的，来者正是忠实地执行着【救人】命令的前警用型助手仿生人康德，只见他此时虽然还是上班那套的西装革履，但是身上绑着两把枪械，武装带上挂满了子弹和投掷类武器。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侧的监控摄像头似乎转了一下，抬头看去，直接用视线发动程序入侵，同样骇入其中！
星野归一并不想与战友争夺监控摄像头的使用权，因此稍微彰显了一下自己的权限身份就退出了控制权的争斗。
她相信康德能够在刚才一瞬间的虚拟交手中认出没有做太多身份遮掩的自己。
毋庸置疑，仿生人收回了视线，但明显心情好了一点——他接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硬顶着敌人的火力猛攻，而是扯下了身旁的武器盒子，从里面掏出了狙击枪的零件开始组装起来。
这些武器都是先前绿洲科技公司为了保证公司安全而购买的合法枪械武器，还聘请了专业的安保人员，没想到如今在这儿倒是提前派上了用场。
如今康德一改先前的猛打硬撞风格，把狙击枪架起来，掩护星野归一的行动。而雇佣兵则观察到了康德的行动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猫着腰拿着匕首，一边小心翼翼地潜伏暗杀。
在她把整个2楼的清道夫暗杀掉超过一半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尸体。因此一场激烈的枪战在所难免。
在战斗中，星野归一也撞见了那个同为清道夫组织的干部前田，后者改造了自己的手臂变成了一挺巨大的机枪，咆哮的火力能够在眨眼间便摧毁一堵厚实的墙壁。
不过在星野归一与自家仿生人的默契配合下，他们最后还是干掉了前田，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解决掉武藤与前田这两个武斗派后，最后剩下的老大也很好解决……因为这个家伙见势不妙，居然坐车逃了！
“我去追！”康德翻身跳下三楼的空调机，如猫一样地落在了地面上一台汽车的车头盖上，然后他用手肘打破车窗冲进去、以最快速度追杀而去。
星野归一则是飞快地收拾打扫战场，把所有能捡的值钱东西全部扔进了一台卡车车厢里。
最后她发现一台卡车还装不下所有东西——星野把旧家电和机器什么的也全都拿走了！——只好又装满了第二台卡车。
等康德带着一个血淋淋的塑料袋回来并试图向星野归一展示里面的首级时，女孩子婉拒了这份宛若忠心小狗奉上骨头的行为。
不过对于仿生人递来的小海豹，星野归一还是很高兴的。
“你没事吧，天妇罗？”
“嘤嘤嘤！”
天妇罗委屈地扎进星野归一的怀抱里哭哭啼啼地求安慰，不小心露出了一条小尾巴在外头。
“我刚才检查过了，清道夫势力的头目确实发现了这是一个空间折叠技术装备，所以刚刚外逃之前把这家工厂里所有最值钱的财物都装在里头了。不记名的账户支票、现金、地契还有别的这些……”康德帮忙解释道，“现在便宜我们了。”
“干得漂亮，康德。我相信你确实杀了他。”以往听到发财就会很激动的星野归一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心不在焉地摸着怀里毛茸茸的小海豹、双眼紧盯着监控室的屏幕说道，“不过我现在发愁的是该怎么解决这些人。”
“哦？”
康德扭头看向显示屏，在那屏幕上，被绑架而来的30几个活人还在食品厂的地牢里瑟瑟发抖，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您是想要……杀光他们？”仿生人试探地问。
星野归一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关爱一个傻子机器人。
“这样做的话，我跟这帮清道夫人渣有什么区别？……把这些无辜的人释放出来吧。”
真奇怪。康德暗暗心想。
如果只是思考单纯放人还是杀人的事情，主人需要思考得那么久吗？
“等等，先别急着过去，康德！”星野归一忽然叫住了他，并从小海豹肚子里摸出了一张不记名芯片支票，递给仿生人，“你帮我查查看里面有多少钱……如果这张芯片有病毒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康德深深地看了自家主人一眼，他当然理解“仿生人中电子病毒”和“人类中电子病毒”是两个不同的严重程度概念。仿生人还有机会获救，因为它们时时刻刻都在云端上传个人数据备份；但人类一旦中了电子病毒那就是分分钟烧成大脑植物人的状态。
“没问题。我永远相信您。”
哪怕这个命令堪比“拆炸弹”，但康德依旧毫不犹豫地接过账户芯片，往自己脑后的凹槽一插开启读取芯片信息的状态。
过了片刻后，他的左眼绽放出了投影的光芒，仿生人将芯片上的数字公开出来，以至于看到这笔钱财数字的星野归一也不禁一时失神。
“9个亿日元……”她喃喃自语，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仅仅是这个季度剩余的盈利。”仿生人看得一边浏览着账户上的收入和支出数据一边得出结论，“正常来说，一个季度的话，这些清道夫可以获得超过12亿日元的纯盈利。”
星野归一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仅仅一个季度就有12亿日元的纯收入，这还只是一个区的清道夫小势力……”她说，“这产业链的背后，年年得死多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出自鲁迅《狂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