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立冬
十一月初的时候,京内下起了第一场雪,这场雪稀稀落落连下了三日方才停住,瑞雪兆丰年,太后高兴,便下旨在永寿宫赐下晚宴,不过只邀请了一些高位和受宠的妃嫔。
永和宫内,沈清凝慵懒的靠在榻上,任由着婢女为她捶着腿,她睨了一眼站在堂下的谢吏,淡淡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谢吏躬身道:“娘娘恕罪,温昭仪的身子一直是由徐容侍奉的,他为人谨慎,微臣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再谨慎也会有疏漏的时候,你要死死盯住他,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
“是,微臣记下了。”
沈清凝挥了挥手,小宫女立时退了出去,谢吏上前一步,低低道:“娘娘,前几日微臣已经给莫娘诊过脉了,是个男胎,您尽可放心了。”
“那就好。”说完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只要这件事成了,那本宫的地位也就稳了。”
“是,娘娘是个有福之人,必定能心想事成。”说罢,谢吏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虽是好赌,可却有一副好皮囊,尤其是一双丹凤眼,更是勾人魂魄。
沈清凝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啧啧道:“你这幅容貌,当个太医还真是可惜了。”
谢吏本就是对沈清凝图谋不轨,见状,胆子也大了几分,愈发往前凑了凑,他撩起沈清凝一缕秀发在鼻下慢慢的嗅着,柔声道:“那娘娘觉得,微臣应该做什么营生比较合适?”
华音殿内正上演着一出春宫戏,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梦儿看在眼里,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绯云,忽然计上心来。
梦儿将沏好的牛乳茶端到绯云面前,低低道:“绯云姐姐,娘娘之前说想喝一碗牛乳茶,这茶本该是奴婢端进去的,可前几日,奴婢惹了娘娘不开心,怕娘娘在看到奴婢的脸又要生气,可否劳烦姐姐帮奴婢端进去?”
绯云用丝帕掸了掸裙摆上的浮灰,笑道:“知道了,等会我送进去,只是你当差未免也太不谨慎了,白白的惹了娘娘气了一场,膝盖上的伤可都好了?”
梦儿朝着绯云露出一抹天真的笑来:“多谢姐姐关心,奴婢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娘娘虽是有些脾气,可心地却是好的,你只要好好当差,娘娘也不会亏待了你。”
梦儿笑道:“嗯,奴婢记下了,多谢姐姐指点。”
绯云含笑接过梦儿手中的杏仁茶,就朝着沈清凝的暖阁走去,待她一走,身后梦儿的嘴角立刻勾起得逞的笑意。
茶水房内,梦儿略带紧张的问向紫鸢:“月莺可被打发走了?”
紫鸢道:“嗯,奴婢只说了司制房新得了几匹料子,想让宓嫔先挑,月莺没有怀疑,已经去了司制房了。”
她停了一停,疑惑道:“小姐,这样能行吗?”
“行与不行的,你等一下就知道了。”话音才落,暖阁方向就传来茶碗打翻的声音,梦儿和紫鸢朝着暖阁方向望去,果然见绯云惊慌失措的走了出来,没多久,谢吏也焦急旁徨的离了永和宫。
梦儿见状得意一笑:“你找个时间偷偷的去趟景阳宫,告诉温昭仪,就说时机就快到了。”
紫鸢也是一脸的欣喜,趁人不备的时候,悄悄的溜了出去。
彼时领了锦缎回来的月莺,才进暖阁便觉得气氛不大对,沈清凝依旧是靠在榻上,只是屋内并未点灯,显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娘娘,您怎么了?”
沈清凝沉着一张脸问道:“你去哪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月莺连忙解释道:“奴婢去司制房领了几匹缎子,准备给娘娘裁制衣裳。”
沈清凝微眯双眼,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经沁着几分肃杀之意:“月莺,绯云留不得了。”
月莺心中咯噔一声,在宫里杀一个人不难,可绯云毕竟是沈清凝的贴身婢女,要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实在是太难。
这段时间,沈清凝一直隐藏的很好,也预备过了年将绯云送出宫去,可好端端的为何现在要杀了她?唯有一个解释,绯云发现了什么。
“娘娘,绯云毕竟是打小伺候您的,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等过了年送她出宫”
她的话还未说完,沈清凝豁然起身,行走到月莺面前,死死的盯着她:“不能再等下去了,绯云已经知道本宫假孕的事情,若是真的要等到明年,谁能保证,期间她不会出卖本宫?”
月莺还想再说什么,沈清凝伸手攥紧她的下巴,冷冷道:“月莺,宫里什么都可以有,可唯独不能存有怜悯之心,你可怜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她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语罢,她松开月莺,缓缓的走向窗边,五彩描金凤尾瓶里供着几株白梅,沈清凝伸手轻轻抚摸着,随后吧嗒一声将它折断在手中:“今晚太后会在永寿宫赐宴,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景阳宫内,明夏低声在嬿如耳边说了几句,立时嬿如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她连忙唤来小春子:“你今晚派人好好的盯着永和宫,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小春子躬身道:“是,奴才记下了。”
临近傍晚时分,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嬿如侍立在镜前,任由着明夏和幻桃为她梳洗打扮,待梳好发髻,明夏从妆奁里挑了一枝金镶玉蜻蜓簪戴在鬓边,略微迟疑的说道:“娘娘,绯云毕竟是宓嫔贴身的婢女,而且在宫里行凶,宓嫔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嬿如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淡淡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即便这个人再忠心,以沈氏的为人,绝不会留下这个后患。”
“奴婢明白了,小春子已经派人死死的看着永和宫,只要里面发出一点声音,他都会冲进去救人。”
嬿如轻轻嗯了一声,戴好护甲,略微整了整仪容,这才搭了明夏的手坐上暖轿,去了永寿宫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