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规矩（二）
夜晚二时。
卢象被一阵巨大的喧闹声音吵醒。
“您就放过我吧！我这小小旅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掌柜在楼下哭天喊地，不停的求饶。
卢象知道，这是人来了，便立刻下楼。
为了预防今天晚上会出现的一些事情，他连衣服都没有脱就上床睡觉，所以此时动作十分迅速。
当他楼下一看，果然有些发胖的掌柜，正弯腰苦苦的哀求着，在他的面前正是身穿青袍，腰挂青阳门令牌两位弟子。
不过这两位弟子此时明显已经神志不清，满脸醉相，身体摇晃不堪，衣衫不整，仔细看，他们的脖颈间，脸颊上，还有着红色的唇印。而且各自的周围还有两个美人搀扶着，防止摔倒。
其中一人摇头晃脑，对掌柜说道：“我说小老头，你不是说你女儿今天就会回来，怎么我还不见人影啊！”
说到最后，他足足的打了个酒嗝，酒气冲天，卢象在楼梯口处都可以闻到。
掌柜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向后飘去，终于看见正在楼梯口的卢象。
顿时惊喜的喊道：“您终于出来了！”
卢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走到醉酒的两人面前。
只不过他们已经神志不清，脑子里面除了酒色之外，再无其他，连卢象这位同门都没有认出来。
反而还在口中质问着：“你小子谁！他儿子？还想管这事？”
说着他一把酒坛直接扔了过来。
卢象强忍怒气，挥手一打，酒坛顿时飞了回去，反而泼了两人一身。
搀扶的四位美人没有醉晕，看出卢象真传弟子的令牌，在他的注视下，顿时慢慢的松开手，向后退去，一句话不敢说，只能保持着尴尬，绝美的微笑。
卢象看两人说道：“清醒点了？”
其中一人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的酒水，红着眼睛大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没看见我们是青阳门执法堂的弟子吗？敢对我们动手！那就是在和整个青阳门作对！快快束手就擒！”
说着，他摸到自己的腰间，想要抽出绳索，但衣衫不整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件武器，酒色纵欲之间，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哪里还有什么武器。
另外一人也是如此，两人拿着空气，竟然就要对卢象动手。
“真是够了！”
卢象再也忍受不了，伸出双手，抓向两人的脑袋。
而这两位本应该是精英的执法堂弟子，此时的拳头竟然如此柔软无力，只有冲天的酒气让卢象感觉恶心。
随后他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脑袋用力一磕。
砰的一声，对撞在一起的脑袋发出脆响，两人顿时昏倒在地。
看着目瞪口呆的其他人，他伸手将两位执法堂弟子的钱财都掏了出来，随后交给掌柜说：“这些给你，算是你这段时间的损失，不知道够不够。”
“够够！多了！”掌柜看着手中的金银，连连说道。
卢象摆了摆手，“剩下的就当你这段时间的损失费，记住，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记得报官，或者直接写封信送给青阳门的外务堂，那里会有人管。”
掌柜先是点头，然后又苦笑说：“欸，少侠，像你这样的青阳门弟子真是越来越少了，我曾经也报过官，但根本无用，甚至还差一点被抓进去，信我也写过，但外务堂也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啊！”
“要不是遇见您，我我都想跟他们拼了！”
说着，掌柜竟然又哭了起来，显然这段时间受了很大的委屈，今天终于有人帮他，心中的郁闷，终于是一扫而空。
卢象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在山上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种现象，原本以为只是少数，也没有这么恶劣，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实力，也没有能力改变这种大势，帮助掌柜看上去是举手之劳。
但殴打执法堂弟子这件事，不知道之后还会有多少麻烦出现。
只有心中的青阳门规，告诉他自己没有错。
“恪守本心啊！”
卢象喃喃道。
接着，他便对门口还傻站着的四个美人挥了挥手，“你们也走吧！”
说完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夜里他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他很少失眠，却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有些脑袋发乱。
他并不是因为后续的麻烦，而是在想自己有没有恪守本心，有没有失去自我。
他曾经看过一本典籍，上面说心魔的产生大多数都是因为本心不过，心意难通造成。
自从得到推演珠，让自己成为天才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难啊！到底什么是武者？什么是自己呢？”
卢象开始思考这奇怪的问题，自己和自己对话，但想着想着。
他就感觉自己眼睛越来越沉，最后闭上眼睛，很快便昏睡过去。
而在门外，有一人在他不知不觉中捅破窗纸，一缕白烟进入房间，直到确定他睡着后，才慢慢离开。
第二天。
卢象醒来，只感觉这一觉睡得浑身舒畅，精神饱满。
用盆水简单的洗漱后，他便打开房门，准备和掌柜告别后，便离开这里。
走到楼下，就看见掌柜正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着。
他笑着对卢象说：“恩公你醒了。”
卢象看他双眼通红，脸色憔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道：“掌柜，我是来告别的，我走后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如果再有青阳门弟子来这里捣乱，你直接报我的性姓名，我叫卢象，而且也不要称呼我恩公了，昨天那件事并不算天大的恩情。”
但掌柜一躬到底，还是说道：“不！恩公，我昨天想了一夜，那两位醉酒的青阳门弟子绝对有杀死我的意思，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已经惨遭毒手。”
“言重了！”卢象说道。
掌柜点了点头，“生死恩情大于天，既然恩公这么说，我也不会多说，但这些请你收下。”
说着，他从柜台后方拿出一个包裹。
当着卢象面打开后说道：“这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知道您在苦修，所以买了一些干肉饼，还有一些可以保存很久的食物，仅此而已。”
接着，他从其中拿出一个碎裂，只有一半的玉佩说：“这是我传家之宝，另一半在我的女儿身上，我昨天其实说谎了，我其实是将女儿送到了圣武门中，让她去了那里学习。”
“而且我已经想好了，这几天准备收拾一下，就立刻搬家，所以这个玉佩还请恩公你收下，若此生还有相见的缘分，到时要是您只要手持这件玉佩，无论什么遇到困难，我举全家之力也会帮您！”
说着，他双手捧着玉佩，竟然要再度跪地。
卢象反应迅速，一把将他搀扶了起来，想要开口拒绝，但看着沉默不言，举着玉佩的掌柜。
他只能说：“起来吧！掌柜，我收下了。”
直到他将玉佩收在怀中时，掌柜才终于站了起来，挤出笑容说：“既然这样，还是祝恩公一路顺风，我叫季正德，我女儿叫季莺，还请恩公不要忘记。”
“多谢。”卢象心中发暖，点头说道。
随后他便带着掌柜送给他的包裹离开。
路上，他并没有过多在意，昨天的帮助，他本就没有想到得到什么奖励，这是青阳门弟子的内在之事，也可说是他的职责。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掌柜依旧在门口遥望着他。
卢象挥了挥手，这一次才真的头也不回离开。
当经过掌柜早上的这番话，让他心中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接下来的路程，他依旧遇到了类似这样的事情。
这些青阳门弟子虽然有些蛮横霸道，但他们却认得卢象腰间的令牌，真传弟子是第一层清醒，那么季净慈这三个字足以让他们非常重视，顿时一个个赔礼道歉，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卢象也不是执法堂弟子，只能口头教育几句后，便离开这里。
只不过他的话很多人并不爱听，耳朵灵敏的他，清楚地听见有人说他多管闲事。
卢象也没有理会，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话，那他早就被气死，一天不知道要打多少人。
四天后，背着大包小包，买了很多礼物的卢象，终于骑着马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看着眼前熟悉的村庄，他心中激动起来，五天的劳苦奔波，所带来的深深疲惫，在这一刻也完全消失。
这里有他的家人，也就意味着有他的归处，他永远不会忘记这里。
卢象脑海不自觉地开始回想，家人看见自己后所露出的欢笑声音，他的嘴角也开始慢慢上扬，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情绪。
随后，他深呼吸一口气，骑着马，慢慢走进村中，朝着自己的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