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界关
兄弟二人清晨带着吴情来到了丰都县一片山脉脚下的一个小村子前，随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降落。
红砖青瓦白灰路，紫土金稻苍翠山。
村子里多是老人在田间地头对坐闲聊，偶有幼童在屋舍间奔走嬉闹。
三人的到访引起了村头情报部门的关注，纷纷猜测三人是什么身份。
兄弟二人似乎很熟悉这里，径直朝着山脉的方向进发。
都说望山跑死马，看似近在眼前的山脉，三人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到山脚。
西南地势多崇山峻岭，地下水源丰富，尤其在蜀东，很多的山体由石灰岩构成，内部被流水侵蚀出了大大小小的溶洞。
山中多苍松翠竹，山石间有泉水外涌，石缝间有鱼虾藏匿。
山脚是一条小溪，小溪不宽，仅四五米，但流水很足，清澈见底。
小溪旁有一间瓦房，大门紧闭。院门口趴着一条黑狗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有鸡鸭在院子里闲逛，门口的木墩上还蹲坐着一只胖胖的狸花猫在梳理毛发。
屋舍两旁是用竹栅栏围起来的菜地，里面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
大黑狗听见响动，只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又躺了下去，并未多做理会。
甚至还摇了摇尾巴。
三人来到院门前，并未进去。
齐扬清了清嗓子，仰天大喊。
“牛二娃！”
很快就有一道中气十足的浑厚男音从瓦房后面传出。
“哪个？等下，在痾屎。”
“懒牛屎尿多……”
齐扬嘀咕了一声。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两米来高，身形壮硕，脸黑头圆的中年男子从瓦房侧面走出，一边走还一边系着裤腰带。
“你们是哪个，找我做啥子？”
被齐扬称为牛二娃的男子虽然声音浑厚，但面相却非常憨厚，让人看了就知道这是一个老实人。
齐扬当即两手插进袖袍，双眼微闭，声音严肃道：“带，无我无情大人！去，界关门户。”
气势一下就上来了，像极了古代宣旨的太监。
牛二娃愣了一下，随后大喜。
当即随手布下了一个隐匿法术，其脑袋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水牛头，而后单膝跪地。
“界关兽部驻现世阴阳吏牛二，见过无我无情大人！”
随后起身看向了齐扬二人。
“两位就是麒麟族传说中的阴阳麒麟两位大人吧？”
虽然语气恭敬，但并没有像面对吴情那般，只是冲两人躬身拱手，表示了一下。
齐扬拍了拍牛二的肩膀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二人的存在不利于无情大人的修行，以后会藏在暗处供无情大人调遣。”
后半句是冲吴情说的。
吴情点点头。
随后，兄弟二人冲着吴情一拱手，便闪身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牛二冲着吴情一摆手。
“大人，这边请。”
两人顺着山路一路向上，最后在山腰处遇见了一个湖泊。
沿着湖泊走了一会儿后，两人眼前出现了一片山崖。
山崖的断面很整齐，像是人工开凿的。
石壁上也很光洁，像是所有植物都避开了这片石壁般，连青苔都没有长。
周围的植物将石壁围成了一个二十米高，十米宽的长方形。
石壁正下方还有一个用几块砖瓦修建成的小庙，里面就只一个小香炉。
香炉里只有燃烧殆尽的竹签，小庙前还有一片灰和火烧过的痕迹。
显然这里经常有人祭拜，也不知道拜的是哪路神仙。
“大人，这面石壁就是界关门户，今夜子时便会打开。”
吴情上下打量，随后双眼蓝光一闪。
再一看，只见这面石壁突然变成了两扇石门。
石门中央的最上方雕刻的是一只眼球，眼球下方是走兽飞禽，游鱼爬虫，边缘还有草木浮雕。
此时的石门紧闭，而石门四周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虚影。
这些都是亡魂，他们在等待界关门户开启，好进入界关投胎。
凡生灵，皆有魂肉，肉体承载灵魂与记忆，灵魂驱动身体行动。
如果把一个人比作是电脑的话，灵魂就是电跟网络，大脑就是处理器和储存卡。
所以，人死后，灵魂并不会携带任何记忆。
生者死后，灵魂都会被界关所牵引，而后自行前往界关转世投胎。
但如果生灵死前有执念就能轻易抵抗这股牵引之力，直到这股执念消散才会前往界关门户所在。
执念可以视为灵魂上的临时色彩，而执念的产生多是一个人死前强烈的情绪，将这股情绪烙印在了灵魂之上。
这时候，就需要阴阳吏出动，带回这些不愿轮回的亡魂。
如果有生灵囚禁、吞食、毁灭灵魂，也会被界关通缉，将会有阴阳吏出动将其击杀，而后带回其灵魂。
至于吞食其他灵魂的灵魂，反而不会被多在意。
这就相当于把两盆水变成了一大盆水，阴阳吏只会将其以不愿轮回的理由带走。
与现世不同的是，其他五界的界关门户是敞开的，门户更有重兵把守，强者坐镇。
因为其他五界存在修真者，凡是修真者都是在与天争命，绝大部分修真者死前都有很深的执念，所以界关内绝大部分阴阳吏都派遣在其他五界。
而现世多为普通人，就算死后有点小执念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最多影响一下别人的精神和身体健康。
最多就是某地出现闹鬼事件，无伤大雅。
而长期打开界关的话，又需要大量人手驻扎，避免有修真者进入界关。
所以界关高层决定一年开一次现世界关，反正现世的修真者都很本分，那些灵魂在外面放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牛二冲着吴情躬身拱手道：“大人，界关即将开启，属下需要负责附近的安全，避免有奸人捣乱，所以……”
吴情点点头。
“你去吧。”
“界关门户打开后，大人您只需表明身份就能畅通无阻。那么，属下告退。”
说完，牛二就径直下山去了。
待牛二离去后，吴情环顾四周，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天黑，毕竟现在时间还早。
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吴情几个起落就跳到了界关门户所在的这片山崖的正上方。
从万花霓裳里取出一大瓶饮料和几袋零食后，吴情就地盘坐，玩起了手机。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半夜，期间并未发生过什么大事，倒是来过几批老人在界关门户前的小庙里上香烧纸。
夜已深，今晚是阴天，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但这并不能阻挡吴情的视线。
但吴情目光所及，以界关门户为中心，方圆百里升起了一座庞大的阵法。
这是一座困阵，保证有进无出。
除了避免有人来抢灵魂复活死者外，还能避免一些吞食灵魂家伙过来捡便宜。
子时，已至！
吴情低头看去，只见下方厚重而又巨大的石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大量的亡魂缓缓飘入石门内部。
而石门内部也有一道身影走出。
人形，手里拿着一杆长枪，脸也是人脸，看面容还有些稚气未脱，但其耳朵却是一对下垂的牛耳，时不时煽动一下，灵动至极。
其头发是金色的短发，头顶还有一对寸许长的小角。
很明显，这是一头黄牛，一头喜欢人族文化的黄牛。
黄牛神情严肃地走出了界关，而后肃然地站在了石门一侧。
但没几分钟，黄牛就左顾右盼，瞧见没人后，将长枪往地上一杵，就地盘坐了下来。
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部手机，嘴里还嘀嘀咕咕。
“什么时候把基站修进界关就好了，一年才能上次网……”
说着，黄牛的手指飞快地按动着手机。
一边玩手机，嘴里还哼哼唧唧，摇头晃脑地。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不由得让人怀疑他是怎么当上这个职位的。
就在黄牛还在飞快下载手机小说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黄牛一米开外，吓得黄牛差点一把捏碎手机。
当即瞬间起身，抓起长枪一个后跳，然后长枪指着吴情爆喝出声。
“什么人！界关重地，速速离去，如若不然，无尔活地！”
这句话，黄牛琢磨出来有些年头了，但一直没机会说。
毕竟他就是来镀金的，说是守界关门户，其实就是换了个环境差点地方继续当少爷而已。
吴情神情淡然，眼神之中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在下无我无情，前来拜访大公大正师兄。”
黄牛闻言，虽然收起了长枪，但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发紧张起来了。
前些年也有两个来找大公大人的，也是自称大公大人的师弟师妹，那个男的的还好说，虽然上来就把自己打晕了。
但那个自称极恶不公的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上来就把自己绑了，把自己折磨了个半死，在界关门户快要关闭时才进去，要不是大公大人出手救了自己，自己恐怕道基不保。
虽然最后那个女人是被大公大人踢出来的，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又是拜见大公大人的，不得不防啊！
黄牛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人请。”
吴情微微颔首，在漫山遍野的亡魂簇拥中走进了界关门户。
界关内部异常黑暗，只有脚下的石板路两侧镶嵌的萤石照亮了极小的区域。
其他地方即便是吴情动用神通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但从萤石照亮的部分区域可以看出，界关内很荒凉，没有任何植被的存在。
这里只有一条路，因此也不用黄牛指引，吴情只需要顺着路走就好了，黄牛就跟在身后。
“可否与我讲讲界关之事？”
吴情出声道。
看样子，这位大人是很好说话的。
“回大人。虽然众所周知界关是轮回之所吴情以及连接其他世界的通道，但界关却是单向的。
其他五界虽然可以自由进出界关，但是却无法进入其他世界，而从现世进入界关却可以随意进入其他五界。”
想了想后，黄牛继续道。
“大人看见那些黑暗了吗？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能吞噬生命，生灵进去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小牛不知，想来只有道主那般的存在才知晓。
而界关内的一切建筑都是天道在创造界关时就建造出来了，那些萤石很特殊，只有驱散界关中黑暗这唯一的作用。
界关由万祖大人镇守，传闻他老人家是天道的第一个造物，也是唯一的造物。似我等其实都是天道下令让万祖大人创造出来的，所以万祖大人才是我们的造物主。
万祖大人之下便是往生殿，往生殿由大公大人掌控，其座下有五位大帝，分别负责五界亡魂的因果决断，而现世的亡魂由大公大人亲自负责审判，理清因果后就会被丢入忘川，洗净灵魂后就会进入灵魂。”
黄牛说的很详细，至于为什么黄牛没怀疑过吴情的身份。
呵呵，如果没有万祖大人批准，界关其实就是个有进无回的地方，之所以要装出一副重兵把守，防止他人进入的样子，自然是为了抹杀那些不安定的因素。
这些消息只有他们这些界关的内部人员才知道，还被下了禁咒，出了界关就会忘记此事。
一牛一人并未走多久，很快石板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一片光明，那里便是往生殿。
往生殿占地面积极广，一个主殿五个分殿，平均一殿便占地十平方公里。
此时的道路两旁不再是单调的黑暗，而是站的整整齐齐的兵卒，他们有人，有兽，有鸟，有虫，有鱼。
有的是人形，有的就是本体，千奇百怪的，跟进了动物园似的。
石板路也变得十分宽广，有百余米宽，正有无尽亡魂在其上飘荡，白茫茫的灵魂大军中有一道青色身影极为显眼，是一位身穿青袍的老者。
老者看见吴情到来，连忙上前。
后边黄牛看见老者也连忙见礼。
“见过青帝。”
“青帝风伏羲见过无情大人。”
风伏羲冲着黄牛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黄牛应声而退，继续守大门去了。
“师兄何在？”
风伏羲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道：“大公大人早已知晓无情大人会来，一切早已安排妥当，您这边请。”
风伏羲在头前带路，吴情在后面跟着。
沿着往生殿主殿的走廊，两人绕过了主殿，最后来到了一个以青色为主色的副殿旁。
整体与主殿一样，但路上的灵魂却是不同，有草木，有山石。
而且不同于主殿的人山人海，这间副殿可谓生意惨淡，石板路上的灵魂零零散散的。
吴情并未多在意。
进入青色副殿后，两人来到了一间十分宽广的殿堂，里面的格局也十分单调，中央是一张条案和一把椅子，条案前是一口井，进入大殿的灵魂都会跳进井中不知去向。
风伏羲将吴情请至上坐，随后从袍袖中拿出一个木匣双手递给吴情。
打开木匣，只见其中有伞物，一块令牌，一个药瓶，一封文书。
风伏羲解释道：“这块令牌便是界关令，携此令大人可随意穿梭六界，道主之下万法不侵。若现世有逆乱阴阳者，界关也会通过此令发布任务，同时此令也可联系大人诸位师兄弟。”
说着，风伏羲拿起令牌，在刻有“无我无情”这一面一点，指尖有灵气涌动，只见其投影出一片光幕，上面从上到下依次排列着七个名字：太上忘情，长生众生，大公大正，真善不公，戮杀众生，逍遥自在，极恶不公。
随后风伏羲在上面的“大公大正”上点了一下，光幕一闪，出现了五行字：文字；视频；语音；屏蔽；删除。
吴情看了风伏羲一眼，这东西，怎么感觉是从现世的人族科技里学来的？
风伏羲笑了笑。
“后世人族发明了不少有趣的东西，通过界关传播出去后受到了各界的欢迎。”
风伏羲继续道：“如果您遇见其他阴阳吏，可以将你们的界关令贴在一起，这样就能建立联系了。”
随后风伏羲在令牌上又是一点，光幕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