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在摇晃中徒手挖山
裴霆川声音淡淡的，透着疲倦，说话间将背包放下来，揉了揉眉眼。
他昨天从机场回公司后，就开了会，让顾栩暂时代他坐镇管理公司，下午就飞康城了。
结果被告知最近来支援送物资和救援的车辆太多，得让他们先进去。
然后车子就在高速上堵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凌晨。
江薇电话也一直不通，他哪里有心思合眼。
下了高速后，道路还是不通，只能跟着大部队志愿者走小路进去。
越走越没信号，走了差不多一晚上，裴霆川觉得这辈子的路他全走完了。
早上天亮没多一会儿，翻山越岭下坡的时候，腿软的没直接跪了。
偏偏在上坡上时还遇到余震，连续两次。
虽然级别不高，但是处于地震中心位置，震感很强烈。
伴随着不大不小的雨，山路更是难走了。
下来后，他加快了脚步进来的。
小贞严顾问两人站在边上，脑袋立马垂了下去，谁都不敢当出头鸟。
两人手在背后互相推搡着。
裴霆川抬眼看她们，眼睛里透着红血丝，淡漠疏离得紧。
薄唇紧抿，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拧眉冷问：“说话。”
裴霆川语气淡漠，虽平缓，却冷得能将人冰冻三尺。
小贞怕极了跟他说话，身子微抖，深吸了一口气，随便指了个地方，连看都是不敢看他的。
“那，那边吧！”
裴霆川看了眼，一群妇女和儿童集中的帐篷，小孩子在哭，女人也在哭。
有几个志愿者在做心理疏导，派发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哄着。
裴霆川没说话，掀开棚帘，将衣服连帽重新拉起来朝那边走过去。
严顾问拉了拉小贞衣服，低声问：“你干嘛骗裴总？”
看裴霆川那样子一脸的不耐烦，能和她们好好说话是看在江薇面子上。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她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贞也怕，急得哭了，“裴总看起来好凶，我不敢说，我好怕，我想回家。”
小贞说完哭着一个人跑回帐篷里了。
严顾问咽了口口水，也心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裴霆川径直往妇女儿童安置点走过去，途中其他地方连看都没看一眼。
耳边病患哭喊连天，救援人员抑郁崩溃的声音也没注意。
“薇薇，薇薇？”裴霆川在不大的帐篷转了几圈都没见到人。
又跑去了旁边的安置妇女儿童的帐篷看，也没人。
接连着旁边老人病患的安置帐篷也没放过。
裴霆川这才扫视了一眼四周，雨水砸下来，洗刷着地面，泥土里夹杂着血腥气息。
一片哀嚎悲戚之声，听的人心绪烦躁又低落。
裴霆川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手机还是没信号。
正在裴霆川火气要爆发时，见一个妇女扶着一个，磕破了脑门儿的老人往帐篷里走。
“请问下，你们有没有看见星薇的负责人啊？”
这里有好几个慈善机构为单位的救援组，她们都有各自的服装，帐篷安置点也标注了机构名字。
女人吸了吸鼻子，将脸上泪水抹去，哑声开口。
“你说的是刚才余震，被埋在泥土下面那个江会长吗？”
裴霆川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笑问：“什么，被泥土埋？”
女人指着远处那边被夷为平地的山丘。
“你说的江会长如果是那边那个星薇的话，那就是她了。”
女人指了指星薇那边的帐篷。
“她帮着救人，谁知道突然余震，她没逃出来，两座山的泥土倒灌下来，把那边填平了。”
裴霆川腿酸，整个人趔趄了一步，好在扶着旁边帐篷钢架才站稳。
紧紧握着拳头，重新抬头看她，唇角拼命的扬起，扯了个难看的笑。
尽量的保持应有的礼貌，“不可能吧，你们，开玩笑的吧？”
女人顿时气哭，“开玩笑？你看看我们家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们哪有心情开玩笑。”
女人哽咽说完，扶着老人进了帐篷。
裴霆川站在那儿好半晌才缓缓抬眼，朝那座山看去。
雨还在下，砸在他脸上手上，他从未觉得身体能这么寒冷。
一双眼睛猩红布满血丝，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似寒潭冰水，似亘古冰川。
不知道此时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内心，谈不上信与不信！
裴霆川不知道盯着那座山看了多久，才抬步缓缓走过去。
越靠近时，他走的越快，到最后小跑起来。
离那边只有十来米的时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铲子，如疾风一般迎着风雨冲了过去。
速度快的村干部刚发现他靠近，起身走到门口，人就飘了过去。
“诶诶诶那个谁，里面没有生存者了，危险，快出来。”
裴霆川一口气跑到山前，废墟已经完全被掩埋，跟前的只有一座被雨水浸泡的山堆。
村干部见他拿着铲子站在山前不动，赶紧叫来了人。
没一会儿，大家站在外面不停的劝，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
地震后下雨，要是一直下没有停下来的话，很有可能还会有泥石流，非常危险。
裴霆川的世界哪里还听得到别人的声音。
“薇薇，薇薇，我不信，你答应我不会强出头的……”
裴霆川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们没和我开玩笑，是你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裴霆川开始用铲子挖，他只有一个念头，她还活着，她惜命的。
裴霆川也不知道挖了多久，外面的人没再劝他了。
忽然齐声大喊：“余震又来了，快走，快散开……”
裴霆川身形跟着晃动，他身心俱疲的身体直接被晃地上坐着。
看着山脚他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大坑，又被上面滑落下来的泥石填上。
裴霆川视线锋利冷沉，握着铲子撑着起身，不甘心，在摇晃中继续挖。
外面的人都骂他疯了，没有余震，救援的消防兵和官兵都不敢轻易过去。
何况是在地震带中心，遇到余震不断的情况下。
余震过后，雨水逐渐减小，但裴霆川浑身早已经湿透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雨彻底停了，但是裴霆川的体力也差不多耗尽了。
半山坡上被他重新挖出来好大一个坑。
忽然一铲子下去，清脆一声响，好像挖到什么东西。
裴霆川扔了铲子，直接上手把泥土扒拉开。
一个手机，屏幕被戳碎了，但是led屏还是正常显示的。
屏幕被点亮，屏保上笑靥如花的女孩儿，满眼都是他，那是他俩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