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郁母无力地抬起手臂, 挡了一下眼睛，她的手上握着的手机无数次打开和郁斯的通话界面，有被她自己关掉。
大使馆那边正在核实死亡原因, 但已经通过视频让郁母认了尸体, 通过身上的衣服和手机中的信息基本确定了身份。
但因为幕泽被牵扯进一起新型药物滥用的案子中, 暂时没有办法将尸体交还他们。
当郁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木的, 她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不如大儿子听话，上学时心思不在学习上, 乱玩乱搞。
但郁母和她的丈夫近期的工作实在太忙，小儿子不喜欢学习就不喜欢吧，反正家里有钱，他们对幕泽的容错程度还是很高的。
但郁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出国以后, 会滥用药物。更没想自己的儿子会死在国外的某个不知名的街头，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怎么会这样？
……
郁母双手捂住脸, 伏在桌上。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定不会纵容幕泽随心所欲地去干那么多混蛋事。
大使馆已经通知他们去领尸体了，相关案情国外还在查，郁母甚至不知道她的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染上了毒瘾, 只能不明不白地准备葬礼。
郁母缓了一会, 让眩晕感慢慢褪下去，才抬起头，重新拿起了手机。
她的手指在郁斯的号码上迟疑了一下, 却按在了下一个上。
郁母将两边散乱的发丝朝后撸, 等待那边被接起以后, 说了一句“是我”。她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沉默着, 片刻后, 那边低沉的男声响起，“还在想幕泽吗？”
坐在自己办公室的郁母一下子低了头，眼前一片模糊，“……嗯。”
电话那头响起椅子被朝后挪的声音，随后就是脚步声。
郁母用力抿了一下唇，强自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你不用过来，我真没事。我只是打电话和你商量一下，我们要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儿子。”
……
一片安静，他们两个都是在生活中理性强大的人，但一旦事关孩子，谁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另一边的房间中，郁斯刚刚转醒。睡意未消，他的脑子还稍微有些茫然。他下意识朝身后的温暖处又贴近了一点，将脸又朝被子里埋了一点。
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微微紧了点，郁斯稍微有些迟疑地“唔”了一声，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
有人轻笑了一声。
幕泽在小爱人毫无防备的后颈上落下一吻，随即悄无声息地起身。没办法，斯斯要睡懒觉，他只能先起来去做早饭。
他习惯将郁斯喂饱，然后让郁斯在喂饱自己，这是个很划算的交易。
窗外有娇小的雀鸟停在黑灰色的枝头跳动了两下，它们似乎有些疑惑窗子另外一边的房间为什么有那么多造型奇特的东西，所以冲上去啄了啄。
轻微的脆响吵醒了郁斯，他慢吞吞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以后才幽幽转醒。
……这是，幕泽的房间。
郁斯起身，轻轻抿了下唇。昨天晚上幕泽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哥哥睡在一起了，非拉着郁斯朝他的房间走。
秀场上从不落下风的幕泽几乎不用耗费什么力气就将郁斯诱惑到了房间里，像是抱抱枕那样抱着他，亲昵却没有过线。
蜂蜜一样的温和态度将郁斯给浸透了，一点没给郁斯拒绝的机会。
郁斯稍微有些心虚地抱了抱自己，他和幕泽的关系自从那天的采访以后，就亲密了不少。当然是幕泽单方面的亲昵，他就和一只粘人的猫科动物那样，每时每刻都需要郁斯在他身边。
他用无理但却优雅的声线向郁斯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郁斯听说过娱乐圈的助理会将自家大明星宠成废物，但没有想到幕泽身上也开始有了这样的特制。
郁斯没办法拒绝他，只要看到幕泽的那张脸，他就只能选择纵容。
……也会有哥哥这么对弟弟的吧，郁斯路过厨房，站在门口迟疑着想道。
向来不学无术的青年用勺子搅了两下锅里的海鲜粥，然后将木勺放进水池。身形笔挺修长，面容冷淡疏离，和在郁斯面前半分不像。
但在幕泽抬眼的瞬间，黑瞳锁住不远处郁斯身形的那一刻，滕然带上了点笑意。
郁斯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他就像是被盯住的小猎物那样下意识觉得自己得逃，但暂时还只是笨笨地站在原地。
这点时间给了幕泽上前的机会。
黑发的青年额发稍微有些乱，垂眼将火苗调小，脚下已经朝郁斯走了过来。
幕泽浅笑着俯身只郁斯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早安吻，就像是最普通的兄弟那样，“已经九点多了，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郁斯快速挡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一步，“是你没有叫我。”
幕泽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是我做得不对，明天会记得叫哥哥早起的。”
郁斯刚才还没有察觉自己其实在无意识撒娇，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红耳朵。
他转身就像离开，但随即被幕泽抱住肩膀。
“明天出去玩吗？”
郁斯的假期一共有两个星期，他们这一阶段的数据已经全部整合完成了。就算他和幕泽在家里浪费快一星期也还有足够长的时间去外面找个地方去玩。
但郁斯才不要。
他艰难地扒拉着幕泽的手指，想要让这人放开自己，“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自从他去年被幕泽带着去了一趟酒吧，被那里“开放”的气氛吓到以后，就再也不想和他出去了。
幕泽在他颈侧蹭了蹭，放软了声线，“这样啊，可如果斯斯不陪我去的话，我就只能去约其他人了。”
他的语气太过意味深长，郁斯下意识就想起自己第一天回家时遇到的那个外模。
继而联想到幕泽之前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霎时间警惕起来。
郁斯迟疑着试探，“是，之前的朋友吗？”
身后人无声地弯起唇角，但声音还是淡淡的，似乎已经开始思考人选了，“算不上朋友吧，只约过一两次……我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时间。”
郁斯的耳尖立刻捕捉到了“约过一两次”，他要是有尾巴，现在就该炸起来示威了。
“幕泽。”
“嗯？”身后人的声音还是不疾不徐的样子，“没办法，不能总在家里面待着。”
而掉入陷阱的郁斯已经有些急地在他的手指上捏了一下，“你答应过不再和那些人交往的。你，可以一个人出去玩的。”
幕泽的声音紧随其后，“我什么时候已经可怜成那样了？”
郁斯被逼得一时语塞。
片刻后，坏东西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那我陪你去。”
郁斯声音带着不情愿的妥协，听起来简直像是被什么人逼着跳进火坑一样。
他被亲了一下脸侧。
“笨斯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幕泽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就像是要用另外一个称呼隔开两人之间困扰郁斯的事情一样。
而郁斯也下意识接受了。
他在怪物缓慢筑造出来的假象下一点点沉沦，如果没有外界的打扰，郁斯可能就会被这样拆吃入腹。
但下一刻，口袋里的手机没有任何预兆地想起。
郁斯快速挣脱身后人的束缚，逃跑般地走到了角落，连来电人都没有看，就按下了通话键。
身后的幕泽靠在门框边，黑瞳沉沉。
他在想，郁斯不应该这么轻易地答应自己的。没有了人类社会的束缚，他这个怪物可是很容易就干出点规则以外的事情。
一个星期的时间，确实够做不少事情了是不是。
但在另外一边，郁斯小声和电话另外一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妈妈，怎么了？”
他以为郁母是临时决定回来，才和他打电话的，问完这句就等着那边的回答。
可今天的郁母却沉默了好长一会都没有出声。
“……妈？”
郁斯又叫了一声。
不远处转身回厨房的幕泽脚下略微一顿。
……
“儿子，你来一趟公司。”郁母才哭过，声音难免喑哑。她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思绪平复下去，“我和你爸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作为家里最听话的孩子，郁斯几乎从来没有被母亲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过话，他稍微一愣就应了下来。
“好，我马上过去，幕泽也在家，要一起吗？”
……
没人说话，电话里的郁母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妈？”郁斯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有人停在了他的身边，郁斯抬眼，只见已经比他高出不少了的幕泽面上神情淡漠，靠在墙上垂眼看着自己。
他的弟弟只要稍微冷下神色，就会显得桀骜嚣张。
郁斯以为他还没有和郁母修复关系，手指微微动了下，牵上了幕泽的下衣摆，拉住晃了晃。
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朝这人撒娇的习惯好像已经刻入骨髓。仿佛只要自己这样，就能让面前人做任何事情一样。
幕泽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两秒，然后笑了一声，“是谁啊？”
郁斯放下心来，也跟着笑，“是妈妈，待会我应该要去一趟公司，你要一起去吗？”
另外一边，郁母的眼睛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眨过，她听着电话另外一边，自己儿子和某个东西的交流，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