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比武
在阙煜走的这段时间里,祁泽和之前一样忙着批阅公文。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了那无聊的烦扰,祁泽也乐得清静。
感觉清闲日子没过几天,就听到皇宫里又要举办宴会的消息。只是这次宴会与前几次的不同,这次的宴会是比武宴会。
好不容易四国集聚,人们就想着要不开一个比武宴会,展示各国武力,增进情谊。正好也用来消磨无聊时间,一举两得。
因为这次北朔秦王传信,说比武宴会甚是无聊,就不去参加了。所以也只有南楚,西魏和东滕三国参加。
至于那所谓的北朔秦王传信,祁泽猜测是孟言锡模仿阙煜的笔迹传的信。毕竟阙煜已经离开南楚了,根本传不了信,也没必要专门写这一封信,而阙煜离开南楚这件事也尚未有别人知晓。
因北朔秦王喜怒无常,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心思。所以对于这封语气作风狂妄的信,人们就没有起疑心。
对于这次比武宴会,祁泽心中只有无奈,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宴会需要开。但三国集聚,身为南楚朝臣,必定是要卖这个面子过去的。
所以在当天一大早,祁泽就收拾完毕来到了皇宫。刚坐在座席上,祁泽就看到远处的姜庑在疯狂和她招手,这活泼好动的性子让一旁的姜汶都有些无奈。
原本这场宴会姜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姜庑一听说是比武宴会,不是一群人带着虚伪的笑,说着令人厌恶的文绉绉话语,就一下子来了兴致。整日对着姜洵死缠烂打,希望姜洵能带他参加。
姜洵也知道自己的这位二儿子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闯祸精,所以毫不犹豫地当场拒绝。姜庑就很苦恼,所以就去劝说自己的大哥,说他绝对不会擅自出席去闯祸。
做了多番保证后,姜汶才放下心,前去劝说姜洵。姜洵自然说不过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所以迫于无奈就只好答应了。
姜庑虽然只是一个官位低微的兵部员外郎,但奈何姜家势力庞大,姜庑又是嫡子,所以来这场宴会也理所当然,外人并不能说些什么。
因是比武宴会,所以就设在一片十分广阔的场地上,中央用来比武的高台平整宽阔,广袤无垠,很是显眼。座席的安排也是围绕着中央的大高台,方便每个人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面对着姜庑的热情,祁泽只是稍一颔首,便低下头淡然喝茶。虽然祁泽态度冷淡,但姜庑丝毫不介意,看到祁泽向他点头,还咧开嘴笑嘻嘻地开心直笑。
一旁的姜汶只是轻摇头,对着祁泽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正在喝着茶的祁泽突然感觉到一阵略显炙热的温柔目光,抬头看去,发现是许思衡。
许思衡正眼眸含笑地看向她,看到她看过去,还眼睛轻合温柔一笑。
这让祁泽有些怔愣,但还是没有放在心上,轻一点头表示打招呼,便接着低头喝茶。没看到那幽雅如兰的青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做言语。
因许家与楚家是世交,所以座席就安排的很近。等楚凯南坐到许思衡旁边,谈论起最近朝中的动向时,许思衡才扭过头不看远处淡然清冷的人,与楚凯南一起谈论起政事。
最近朝中十分混乱,慕容晟与夏侯彦两人都对慕容脩麾下的家族变相施压,在朝中处处刁难,其中受到波及最大的就是许家,楚家和姜家。
这些家族所在的户部,刑部,翰林院和国子监,多多少少都出现了政务差错,让人防不胜防。
幸好慕容脩也不是吃素的,带领着这些家族,快速压下相关政务出现的差错所带来的影响,让慕容晟和夏侯彦两人钻不到空子。
但时间一长,慕容脩就有些坚持不住了,毕竟一个人对战两人,肯定会有些吃力。但就在这紧要关头,朝中就传出了王家私自官员补缺,人数更是高达两千人的消息。
这令昭正帝龙颜大怒,亲自下旨让麟威将军带兵抄家,当日午时三刻亲自监斩,斩首示众。王家上下几百人全都难逃厄运,被纷纷押上刑场。
那天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让人不由作呕。连当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都无法驱散这浓重的血腥味。
在地方上,那些被补进去的官员全都被抓获,按同罪处死。各个地区的监斩官等接到命令后,都在当日午时斩首示众,听说吓坏了不少当地的小孩子。
这次屠杀让朝中大臣绷紧神经,不敢再沾染官员补缺的所有事宜。翰林院又回归姜家一家独占鳌头的局面,姜家门生遍布整个翰林院。
这次王家灭族,让不少朝中大臣为此感到胆战心惊与意外,没想到平时如日中天的王家竟然一日之间全灭,从此落败。
同时慕容脩一派的家族都纷纷松了一口气,王家是慕容晟麾下的重要助力。王家一灭,慕容晟必定慌神,元气大伤,在朝中也不再如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倒是给了慕容脩一派稍加喘息,并加以调整的机会。
朝堂之事向来瞬息万变,诡谲云涌,对于王家灭族,人们很快就抛之脑后,正面这如今改变之后的混乱朝堂。
对于这次的比武宴会,人们心中都有着计较,这次注定也不平静。
随着门外太监尖利刺耳的声音,四个身份地位尊贵的男子缓缓走来,并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虽然面上都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意,但背后的虚伪人们都看得十分清楚。
“恭迎太子殿下,晋王殿下,西魏太子,东滕太子。”
座席间的众多朝臣连忙站起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恭恭敬敬。
“都平身吧。”四人面带笑意说道。
众朝臣闻声坐下,祁泽也跟着人群落座。刚坐下后,祁泽就感觉到一阵愤恨的目光,似要把她咬得皮开肉绽,抽筋拔骨才肯罢休。
抬眸看去,发现是赫连皓,正在对着她怒目切齿,袖子下的双拳紧紧握在一起,脸上青筋暴起。
因早已过了几天,赫连皓脸上的挠伤早已好得差不多了,让人看不出痕迹。
这是恨得想让她死?祁泽看着赫连皓的目光心中想着,想想也是,因为她赫连皓的丑事差点被人发现。这次更是一举歼灭王家,让慕容晟一派丧失一个得力助手,不恨的她咬牙切齿才怪。
想必不只是赫连皓,还有慕容晟,心中早已恨透了她。
原本只要慕容晟出手,再加上夏侯彦的助力,王家即使被发现私自官员补缺,慕容晟也有能力保下王家,更能保下他费尽心力才即将完成的势力网。但却被阙煜给牵制住了,尚不知王家发生了什么事。
等知道后,早已为时已晚,人全部都被押上断头台,无力回天。就这样使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又怎能不恨?
果然,等祁泽看向慕容晟的方向,发现慕容晟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恨意。
连最擅长伪装的慕容晟都掩盖不住要撕碎她的心吗?看来这次王家灭族,对慕容晟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即使知道慕容晟更不会放过她,但能除掉王家这个隐患,也算是值得了。
祁泽装作没有看到慕容晟的恨意,低下头去。
夏侯彦也在皱眉轻瞥了一眼看似内敛的祁泽,心中也是十分意外震惊。
没想到这位兵部侍郎真的不好应付,原本以为慕容晟只是在夸大其词。但按如今的情况来看,慕容晟的评价还是太低了。
这位祁侍郎竟然能发现王庸私自官员补缺的事情,并搜查到了证据,而且是在王庸根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搜查完成。
王庸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对于一点不起眼的小异常都能察觉到,并及时汇报。所以慕容晟根本就没想到官员补缺这一事情上竟然会出问题,而且就在灭门当日,秦王竟破天荒地来到了太子府,并在一起饮茶作诗。
起初慕容晟并没有起疑,而是鉴于秦王深不可测,就一直笑脸相迎,说着无关紧要的京城趣事。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慕容晟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想要说出改天再叙旧的话语,可对方十分悠闲地谈起能闻趣事,根本不给慕容晟说话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人走了,就听到仆从进来传话说昭正帝已经知道王家私自官员补缺的事情,还下旨让祁泽带兵抄家,斩首示众。
等慕容晟连忙赶到刑场后,王家众人的脑袋早已落地。
那时,慕容晟也屡清了事情的首尾,知道是祁泽把证据交给昭正帝的,那这王家灭门一事不就是祁泽做的吗?
本来慕容晟就对祁泽恨之入骨,而现在那是恨不得祁泽立刻去死,连伪装都懒得伪装。
慕容晟身旁的祁琛等听说王家被灭门后,也是十分震惊。前几天,他们都在为祁哲变成瘫子一事而忙碌,那时,对于王家他们祁家也没有多少好感。谁知,如今竟是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等祁成知道后,也是十分震惊。虽然他想为祁哲讨回公道,但并没有想过让王家人全部去死。毕竟祁家与王家关系紧密,王家灭了,祁家根本没有多少好处。
这下,王家人没了,祁哲的病情也一直没有好转,恐怕之后真的要瘫在床上一辈子了。
对于王家为何会被灭,祁哲变成瘫子与王家被灭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祁琛心中也有了答案。
祁家二房完全就是被利用了,利用二房去为搜查证据拖住王庸,然后王家在众人始料不及的情况下被灭门。
祁泽可真的是打了个好算盘啊!让他这位大哥都不禁佩服。祁泽这个人果然就是招人恨啊。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对于接下来的比武,也是提不起来兴趣。
看着高台上各国派出的勇士,纵然斗争激烈,让人不由拍手叫好,心血澎湃。但众人依旧神情恹恹,仅仅是保持着宴会上的欢乐气氛。
姜庑也知道最近朝中的异常,很是听话在座位上看着,心中为之叫好,而不敢明显表达出来。
就在此时,众人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对方好像心情很好,举起酒杯站起身说道:“三国的勇士龙骧虎步,力拔山河,让本宫为之赞叹。不过,仅仅是看勇士之间的比武,还是有些乏味。不如我们请一些朝臣来与这些勇士比武,这样诸位也能看的尽兴,本宫也能亲眼领略到南楚朝臣的英姿。”然后便看向那恢复成笑如春风的温和男子,“本宫的提议如何啊,南楚太子?”
慕容晟眸光不明地抬眸,出声笑道:“西魏太子的提议甚好,本宫也正有这个意思。只单单看这些勇士之间的比武也是乏味得很,不如指派朝臣与之比武,相信会有意思的多。”
赫连皓爽朗一笑,“既然南楚太子都同意了,那这比武的勇士不如让我们西魏来出的。正好我们西魏有几个武功不错的勇士,若是这比武能让诸位看的尽兴,也是我们西魏的荣幸。”
“早就听闻西魏勇士气冲霄汉,万夫不当,今日能得一见才是我们南楚的荣幸,西魏太子过谦了。”慕容晟面容带笑,恭维道。
赫连皓点头一笑,就附耳对着身后的仆从小声说了几句话。仆从会意,稍一点头后,就走到高台下不远处的铁栅栏门处。
这铁栅栏门外都是三国挑选出的比武勇士,为保证宴会正常运行,不乱秩序,就把所有的比武勇士留在了栅栏门外。
只见仆从站在栅栏门内,对着门外打了个手势,就立刻脚步微乱,略显慌张地回到了原地。
片刻后,只听到一声声十分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其中仿佛带着巨大威压,似是踏在人们的心头上,让人不由跟着心慌。“哐”的一声巨响,铁栅栏门被一个大斧子劈开,从中走出来一个身材十分高大魁梧的强壮男子。
男子身穿西魏的服饰,大手中各握着两把斧子,削铁如泥的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锋芒逼人。脸上都是狰狞的横肉,金刚怒目圆睁,杀气腾腾,似是知道等一会儿会有一场大战,眼中隐隐带着嗜血的兴奋,衣服下的强健肌肉似乎都在跟着抖动。
赫连皓满意地看着魁梧男子缓步走上高台,已经做好比武的准备。就扭过头对着慕容晟说道:“我们西魏的勇士已经准备好了,不知南楚打算派谁迎战?”
众人看着高台上那凶神恶煞,横眉竖眼的魁梧男子,纷纷咽了一下口水。这是来比武的吗?这是来杀人的吧。早就听闻西魏勇士强壮如牛,人高马大,但这也太高大威猛了些,直接是南楚人的两倍高。从这身形的巨大差异上,就能把人吓破胆吧,更别提迎战了。
慕容脩,许思衡,楚凯南,姜汶和姜庑几人也敏感地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虽说国家之间以比武取乐也实属正常,但从来没有让一国朝臣来应战的道理,恐怕对方是别有企图吧。
而慕容晟挑中的人就是今天举行比武宴会的最终目的。
这几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晟扫视着座席间的人,心中也十分紧张,不知慕容晟最后会挑中谁。
那温和男子一一掠过座席间的人,等看到正低着头淡然喝茶的清冷男子,就唇角弯起,似是已经确定了人,“南楚就指派祁兵部侍郎迎战吧,祁侍郎是骠骑将军的儿子,武艺超群,定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慕容脩几人震惊地看向祁泽,原本以为慕容晟会选他们一派的世族来刻意刁难,谁知竟然是选中祁泽。
王家的事情他们心中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因为祁泽把证据上交给了昭正帝,才引得昭正帝下旨,把慕容晟用来培养的王家门生给一一拽了出来处死。看来慕容晟是因为此事记恨上了,打算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动手,不再暗地里动手了。
这西魏勇士是出名的所向披靡,祁泽虽说武艺超群,但一个人恐怕也难以抵挡。这种情况下,怕是难以拒绝,这可如何是好?
“祁侍郎意下如何?祁侍郎是我们南楚的麟威将军,勇冠三军,本宫相信这小小的比武是难不倒祁侍郎的。”慕容晟面带笑意,眸含冷光,嘴里说着逼迫的话,“三国好不容易集聚一次,祁侍郎可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许思衡几人不由垂眸,果然,就是拒绝不掉。当众给祁泽施压,让祁泽根本无力拒绝。若是拒绝,直接得罪了三国的人,慕容晟还真是狡诈。
慕容脩也不禁沉下眼眸,心中莫名慌张。虽说祁泽是否应战与他无关,即使输了,对他的影响也不大,但心中就是无缘无故地担忧。也许是因为王家之事是祁泽做的,让他也有了稍作喘息的机会,心中感激。
但他可不是一个会感激的人,而且祁泽为何要这么做?如果是想扳倒慕容晟,完全可以来投靠他,有他助力,祁泽扳倒慕容晟的可能性就越大。明明他们是在同一战线的,可为何祁泽一直不愿意投靠他?这一点他一直都想不通。
这次还要被慕容晟逼着比武,如果祁泽向他认输,他就会出口帮忙的。毕竟这么多朝臣,不一定非要是祁泽。但这小子估计依旧平静,即使被敌人逼到家门口,依旧面不改色。
这样想的,慕容脩就不由转头看去。等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平静的脸庞时,不由紧紧咬牙,果然,这小子依然这么冷静,根本就不知道乖巧为何物。
那这是不需要他的帮助了?那好,即使比武输了,他也不会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