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潮汐之下 海啸之前
湿润的海风吹进房间，划过装饰奇异的书房，书架上边摆满不知道什么布料的书，还有一件件海船模型。
吊灯下边垂下海螺等一些烘干制品，它们因吹进的海风而摇晃，直愣愣的身体，缺少鲜活力的身体，是没办法走出任何扭曲的动作。
海风拂过浅蓝色的头发，在众人眼中，眼前的男人无不透显高贵与优雅，他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嘴上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只是。
上半脸溃烂的，长满珊瑚的奇异脸庞触目惊心，翘起的半块珊瑚片纵横着，依稀可以看见一点点鱼鳞。
亚瑟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一名仆人用钥匙解开自己的手铐，低垂的金发间，那双平静地眼眸却看向前方。
男人笑了笑，他摇了摇手，让已经解开的仆人退到一边，然后睁开看了下亚瑟。只是那一双眼睛，灰色通白，与眼白浑然一体。
“我可以允许您问三道问题，还请您能够想清楚。”他开口说话了，虽然动用了尊称，但待人平和的态度却很真诚。
亚瑟暗想了一下，他不能确定眼前的高贵公子的名字，所以问出“您是谁”的问题显得极其愚蠢。
瞧一瞧周围就知道了，这位先生家族经济很高，也有可能超过葛文马丁的经济实力，所以他会是一名前茅的贵族，那既然是贵族，不可否认的就是商人。
三个问题，必须按商人的角度去思考，否则都是浪费，既然他会以商人的方面提出问题，那就……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你想要得到什么？”
“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希望对我有效。”
亚瑟缓慢地开口，每一句话都是经过短时间思考想到的问题，第一句能够检测眼前这位贵族知道的程度，这样能够明白他是否触及到自己的家人或朋友。
在这片荒诞中，亚瑟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比安卡，那个没有精神力的女孩，现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虽然早被押走时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男人拍了拍手掌，挂在嘴角的微笑慢慢变大，亚瑟从那张脸能够看出一种欣赏的情调。
“真不愧是废墟上的学者，名不虚传。”他稀里糊涂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然后下一句马上跟上：“在下是葛文马丁的贵族，薇兰家族的家主，叫做唐德邦·薇兰。”
亚瑟点了点头，沉着的心理在他身体埋没，那他就无法做出其余的表情，他轻声说道：“那么，唐德邦先生叫我来……”
话还没说话，却被他一竖手打断，随后跟上的是他的话语：“既然亚瑟先生已经问了三个问题，那在下也是要回答您的，毕竟这样才算有礼数！”
“在下唤您来，是为了这个……”
说完他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袋子，从里边取出一块怀表，金黄的表情，凹陷的表壳，亚瑟一眼就看出来那块被典当的怀表。
唐德邦笑了笑，不过心中有些惊叹亚瑟脸上的平静，继续说道：“这块表想必亚瑟先生很清楚，您当初在典当铺典当的金表如今涨价了，您需要花十金币才能要回去。”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下来，亚瑟是没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拿这件事来当开口，但也是这一秒，他明白了这个做法的原因。
“说吧，条件。”亚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一块全金怀表有的是方法拿回来，但最后和平的做法谁都喜欢。
“真是善良啊，亚瑟先生，连我都看你是一位老好人，不过请别误会我，我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他那微笑从来没停过，看上去有些虚假，可透露出的真诚好像骗不了人：“我呢，想雇佣您帮忙抓一下‘您’无意放出来的东西。”
“‘无意’？我承认我的过错，我也承认我的确进入过船上，可这无意？”想不清楚的亚瑟皱起眉头，他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别误会，亚瑟先生，我们并没有冤枉您，那东西有逃生的手段，这并不关您的事。”男人这会是歉意地笑，仿佛真的在为这件事道歉。
说到这里亚瑟怎么不明白，这两句话明显就是第三个问题的回答，一个筹码。甚至他之前说的“金表价格”问题，也是一个筹码。
只是一个是威胁，另一个却是讨好。这是典型的打一棍再给棵红枣，如此高明的手段，再加上话术中的隐藏，他绝对不简单。
“没问题，我可以帮忙。”在这两份的利益下，亚瑟没理由不帮。虽然利益没有牵扯到钱与权，但麻烦解除了。
“当然，亚瑟先生也不要觉得自己吃亏，我这里有一份线索可以当做订金，到任务完成，我会给您我许诺的。”
老奸巨猾的商人，无法挑剔的话术，世界上的商人或者贵族都这么能说吗？那为什么自己不会呢，愁！
亚瑟接过唐德邦抛过来的钥匙，看见手掌中那黄金一般的前途，亚瑟有些疑惑，他抬头看着那个男人。
“这是家族图书馆的钥匙，您要的线索就在里面，而您需要了解的情报也在其中，我给您开放三天阅读权，希望您珍惜。”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的眼瞳瞄了自己一眼，随后一名管家将他推了出去，只是在临走之前，他还留下一句话：“我觉得学者也需要助理的，侦探和小助理需要我去接吗？对了，您的第四个问题问的很好，虽然是用陈述的语气，您真是一位合格的合作伙伴。”
亚瑟侧过身看了一眼唐德邦，眼中他的身影逐渐消失，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唐德邦会提到比安卡和戴恩，不过看他的语气，或许不会动手吧。
至于最后一句？真的是他想问的？拜托，他不是商人，可也是个聪明人啊。
一名仆从走到亚瑟的身前，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亚瑟点了点头，在没有线索的条件下，跟着命运走是最正确的方法。
暗淡的烛火照耀着这条走道，看着两边砖块砌成的墙壁，亚瑟不得不接受薇兰家族有实力威胁他。
这是一座城堡内部，亚瑟这才想起来东镇的高山上有一座城堡，那时寻找画家是能够看清镶在山体与迷雾之间，有一座宏伟的建筑。
这么说明，他此刻是在冈梵尔的下边山脉。路过一个窗口时，亚瑟能够从狭小的口子看清那座远看近看都一样的山脉。
仆人踩过石砖，带着亚瑟走下楼梯，两旁的木门变多了，隔十米就有一间，最后两人停在一扇木门前，门旁的蜡烛冒起火星。
“先生，在下就带您到这边了，前面的还请您自便。”
仆人说完后保持一丝不苟的表情走向阴影，城堡内部因为光照不均匀变得影子成群。亚瑟看了一眼前的木门，横着钥匙插入其中，随着手腕的扭动。
封闭的木门被打开一条暗缝，他走了进去。在开门的一瞬间，亚瑟也想过会不会有诈，可那位名叫唐德邦的人说话的态度，怀疑不就失了礼貌。
房间内部有些简陋，亚瑟拿起门旁的蜡烛，将房间中心的烛台点亮后环顾四周，墙壁的确被书架挡住，只是书架之间相互连接的蜘蛛网过于明显。
他的手指划过桌面，然后细细摸搓手指肚上的灰尘，这间书房压根很久没用了。或者说这的确是书房，但不是“家族”最大的书房！
亚瑟拿起书架上的随意一本，轻轻地用手指擦过书脊，露出了书的名字《海洋的起源》。
书名奇怪能辨，或多或少会被当做童话书，不过下一本却打消了他的念头，一本《海洋的起源 2》被他拿出。
他将两本书都放在盖有灰尘的书桌上，然后依次取下《海洋的起源 3》和《海洋的起源 4》。只是还没发现5的他却发现了《冈梵尔海洋之柱》和《黄金时代》。
看着线索的他并没有着急，开始徒手擦拭每本书的书脊，过了一个小时，最后只有一本关于冈梵尔的书，其余的都是海洋的知识。
书籍是一个家族的资本，看着那么多关于海洋的哲学书籍，亚瑟能够确定薇兰家族并非葛文马丁本地贵族了，原来这也是殖民贵族吗？
亚瑟拿出藏在自己衣袋里的手帕，擦拭一遍桌椅后丢到一旁，开始翻阅《冈梵尔海洋之柱》和《妖精帝国简史》。
北斗星转，时间变得迅速，太阳也完成了一天的巡视，开始向着西方奔走。一日的忙碌最终歇于夜晚。
位于葛文马丁正中央的温哥华内部，古典的天花板下是奢侈花钱的酒馆，随着酒馆灯光的照亮，他们争先恐后地用钱换取自己的美酒。
温和的灯光下，一位贵妇牵着一位小白脸走到吧台，在酒保一脸卑遗的目光下点了两杯美酒。
戴恩喝了一个“红月亮”，然后笑着对比安卡说：“就因为这件事？你就自暴自弃？”
然后靠近比安卡轻声说：“哎呀！你这丫头，不会是一个恋爱脑吧，竟然因为你丈夫的一顿凶去责怪他？”
比安卡不想说话，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褐色的朗姆酒，心情还很郁闷，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她面前的这个女人。
“我说？你们还是夫妻吗？都相互为了对方着想，却做出不统一的行为，真是令人头疼，你们这样婚后真的会幸福吗？”戴恩勾起红唇，看了一眼酒柜上的红酒。
“才……才不关你的事呢……”比安卡有些泄气了，但还留下倔强给戴恩。
“嗯，谁让我是侦探呢？要不要我帮你啊？”看比安卡可怜的戴恩只好徐徐道来：“你看，我也不收你那可怜的银币，只需要你亲我一口就行。”
瞧着脸色有些红润的比安卡，戴恩继续诱导说：“你看，你和我嘴对嘴亲一下，我们就算交易达成，这样你是付了钱，那我就可以为你打工了。”
比安卡脸色通红，不过还是选择沉默，她心中暗想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调戏了，这怎么可以，她可是学校女同霸主啊！
“你也不想你先生有事吧？”
比安卡迅速的抬头，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一副震惊的样子。她能够看见的是戴恩诡异地笑容和桌子下那只手所做的手势。
戴恩喝完最后一滴酒，然后一口闷下比安卡的朗姆酒，牵过她的手。问了他们所住的旅馆后在一众酒鬼嫉妒的眼神中离开。
深邃的夜空如同绯红的眼眸，旅馆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戴恩翘着腿坐在床上，衣服半解地对着比安卡勾了勾手指。
幽暗的房间突然燃起蓝色的火焰，是鸽烛，它正在燃烧，只是这燃烧的程度看上去诡异难辨，其中隐约有一张扭曲的面容。
‘是菲利斯？她……她为什么会直接语序传音？’
还没等比安卡多想，戴恩直接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压在身下。瞧着那一身男人装扮却可爱动人的脸庞，戴恩就有些渴望。
或许是那本读物给她一种别样的感觉，她现在就想试一试书中所描述的感觉。
“你……这是干什么？”
两人的嘴唇相互紧贴，只是一阵恍惚，来自心灵上别样扭曲的感情再也无法堵塞，如果无法控制，那只能顺其自然
鸽烛湛蓝的火焰徐徐升起，迷糊不清的印衬两人的荒唐与怪诞的行为。
火焰中扭曲的菲利斯看清了那一身衣服的主人是他们前些日子认识的亚瑟先生，暗骂一句变态后，湛蓝的火焰突然熄灭。
暗白的烟雾开始飘起，忽略掉两道奇怪地声音的它飘出窗外，与深邃的夜空相互融合，变成天上唯一的启明星。
…………
夜间的街区暗淡无光，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踩着石桥来到桥下，看着正在冒泡的河面，他微微低下头。
水面突然爆起，水花四溅洒在他的身上，但男人毫不理会的弯下腰。他的左手覆盖在那凹凸不平的头颅。
黑袍下的眼睛盯着已经裂开的嘴唇，那其中有一只单眼。他的另一手牵起它递过来的手腕，三条触须环绕着他的臂弯。
两人像是家人一般头靠着头，都闭着眼睛为彼此问候，只是诡异的它闭眼的方式过于惊悚。
一道沙哑的声音划过河面。
“我的家人啊！你能接我回家吗？”
它诡异地摇了摇头，最后两人都抬头看向天空，唯一闪烁的星辰是蓝色的，就像一艘帆船，但它永远抵达不了终点。
因为没有了“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