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陪审制
吃了晚饭，我脱下官服，换上好看的衣裳，叫他带我去城里玩。少帝却冷冷地说道：“以前我不相信有鬼，现在我还相信有神仙了。”
“神仙，神仙在哪儿？”我问他，并四下寻找。
“某些人不是吗？还在我的面前说什么奴婢出身，原来是藏得太深了，心机啊。”
“你是说我吗？”我问他。
“不是你还有谁吗？”
“哎，抱歉，我真的从来没有把自己当神仙，我真的就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儿而已，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我就成仙了。成仙从来不是我追寻的结果，如果我的身份让你感到不舒服，我表示感到抱歉。”
“你真的是撞大运了，不是你想要的结果，结果偏被你撞上了，你这个大运，比我撞上大运还大。”
“哦，你撞上的大运是什么？”
“暂时不告诉你。因为我怕吓死你。”
“你讨厌。”我伸手打他。
于是，他就跑了，我就去追他，我们一直跑出了官府，一直追到了街上，像两个没心没肺的两小支，我脱下官服，模样已大变，没有了老成，变回了小女模样，没有人再认识我们，我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在追闹着，像是天下都是我们的一样。
这时，一伙地痞流氓看到我们在尽情追逐，他们走了过来，看着我说道：“小姑娘，你跟你哥哥可玩得开心啊。”
“哦，是的。”我头也不回地对他们回答道。
“要不要跟哥哥们已玩捉迷藏。”两男人过去把少帝抓了起来，少帝在他们的手里不敢有任何挣扎，此刻，我才意识到，少帝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他对这些人毫无反手之力。少帝恐惧地看着我。
“你们放开我哥哥。”我喊道。
“跟我们走吧，我们就放了你哥哥。”
世界如此美好，为什么总会有这些人，我心里生气，我跟少帝本来玩得好好的，在一起感到呼吸都是美妙的，可是，这些人，破坏了这种美妙。
“好吧，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玩。”我说道。
两人果然放了少帝，少帝回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说道：“跑。”
他真的拉着我的手跑了起来，此刻，他仿佛忘记了我是一个神仙，只是跟他一起嬉闹的姑娘而已，我已本能地跟着他，我们像两头被围猎的动物，被这伙流氓猎杀。
直到他拉着我的手再也跑不动了，大口地喘着气，他才不得已停下来。而这伙流氓，很快追到了我们身后。然后过来就把他往死里打，而他则本能地保护我，不让那些拳头落到我的身上。可是，他终是太弱了，完全被打倒在了地上。像一条快死的狗一样。
那一刻，我已懵了，已忘了自己是仙的身份，以为自己是一个被保护的小女孩。看着他被打倒的身体，欲哭无泪。只想让这些恶魔快走，这场恶梦快点结束。
“贱人，还想跑。跟我们走吧。把你卖到妓院去当花魁。”一个流氓想来拉我的手。
此刻，我已绝望到了极点，大喊救命，可那个能保护我的人，却倒在了我的身边。
可是流氓的手刚接触我的指尖瞬间，流氓突然大叫了起来，他的手开始化成了灰，接着，他的全身都化成了灰烬，消失了。
其他的流氓吃惊地看着我，问道“妖女，你到底是谁？”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仙啊，刚才一失神，完全忘记自己的法力。
“我是，宣法使。”我突然正色道。
“宣法使。”其他的流氓听了，感到脚在抽筋，我竟然就是白天在城墙上倒插旗杆的那个人。他们第一时间想逃。
“你们以为，你们还逃得了吗？你们这些渣滓，我看不用审判了，我直接送你们进地狱。”我说道。说完，我念了一声定身咒，把他们所有人都定住了，抛出一丝线，把他们所有人串在了一起，然后才释了咒：“在之前，应该有多少的良家妇女，已经落在你们这伙人手里，倒不如，把你们全杀了。“我怒然。
“宣法使饶命，我们不知道是你，大人。“
“难道，不是我，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敢，小人们再也不敢了。“
“你们都去死吧。“死字一出口，一种无尽的愤怒在我的心里燃烧，吓得他们全跪在地上，他们把这个美好的夜晚毁了，我想用同样的方式，把他们全化作灰烬，想亵渎我的人，下场就是化成灰。
“慢。“突然，我听到被打半死的少帝说道。
“为什么？“
“依法而办？不要私设公堂。徇私枉法。把他们抓到衙门去，依法审理。“
“为什么，他们把你打成这样子，为什么你还替这些败类说话。“我不解地望着他。
“我们要建设一个文明的国度，而不是由谁的一己私欲决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今天打的大王，是不是大王就能使用手里的权利，抄他们九族了。“
“如果打的是大王，抄九族那是当然？“
“要是，这几个人是你的哥哥呢？要是，你哥哥们去打砸的婚礼，是国王的婚礼呢？难道就能因此而抄你九族吗？“一旦把这个问题转换了立场，就不一样了，那当然绝不可能。我突然意识到少帝看待一件事的时候与我不一样，他可以从更高的角度来看。
少帝慢慢地还站了起来，这让我吃惊他的生命力的强大，感到他比十条狗还经打。刚才我真的以为他被打死了。
“不但要把他们送到监狱去，明天，还要让他们的家人请状师来替他们申辩，如果无罪，还得放了他们。“
“这还得了，他们是一群地头蛇，所请的状师肯定收了他们的好处，为他们说话了，一定会无罪释放，我们就这样白挨打了。“
“是的，文明社会，就是这样，坏人已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
“这样说来，这个宣法使，我不干了，我普法，就是为了治坏人，可坏人明明就在自己的手，却对他们毫无办法，说不定明天还正大光明给放走了。陪他们喝茶。“我说道。
“先别争了，把他们送回监狱再说。“
“不争了，再争下去，我得气饱了。“我说。于是， 我们带着这伙地痞，向官衙走去，一路上，围观的路人不少，见到这伙人流氓被我们抓了，都纷纷拍手称好，都说宣法使果然雷厉风行，白天刚普法，晚上就把这伙人治人。
而少帝则边走边说：“这伙人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各位父老乡亲，明天到公堂作证，谁家小女被欺负和拐卖，都可以来公堂作证，好法办他们。“
乡亲们听到要他们到公堂作证，都一哄而散。此刻，这伙流氓似乎还得意了起来。睥睨着乡亲们。要报复。
把这伙流氓送进监狱之后，我对少帝说道：“这桩案件由你操办法，反正，被打的人是你，如果你都不在乎，请状师申辩他们无罪，再把他们无罪释放，反正，挨打的是你哟。“我眼不见他心不烦，就回到了自己的睡屋。一想到他被打得像一头死狗一样就睡不着。
第二天，少帝把我叫醒，叫我去当陪审。
“什么叫陪审呢？“
“是由十五人组成的团体，这十五个人都是随机邀来的，但必须是年满十八岁以上人。“
“那他们有什么用？“
“我们假设：如果法官被收卖了，状师已替他们申辩无罪，那他们是不是该无罪被释放呢？“
“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被释放还能做什么？“
“这就还有关键一步了，这就是设立陪审的意义，所以，我才请你今天做陪审，之后，你就知道它的意义了。“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桩案子办下来。“
“由我出面，官衙知道是我被打之后，肯定会下死手对付这些流氓，如果是一个普通百姓就好了。“
“那还不好办，我就把你的模样变作一个普通人的样子就好了。“说完，我朝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他就果然变成了一个普通百姓的样子，再也没有人能看出来他是少帝了，他很满意，就出去了。不过，出去之后，他又回来道：”到时，你当陪审的时候，已要变化模样，别让人看出来你是宣法使。“
“好的。“
“不过，我当陪审了，谁当原告，原告应该不能少我呀，是我被非礼，你去救我，才造成这样的，如果我不当原告，这场审判就失去了逻辑性，你不可能假设一场不存在的事件吧。“
“是呀，是呀，如果我说是他们调戏我的妹妹而被打，可是，妹妹呢？除了我之外，你作为原告已必不可少。“
“那还不好办，我多变一个人。“我转了一个身，分身为两人，变换成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少帝看了，拍手称奇。
“妙，果然是神仙呀？若有必要，你一个人就可以变出一个陪审团了。“
就这样，我一分两身，随后到了法部，走进了衙门，一人是以陪审的名义进入的，一人是以原告而来的。果然，除了法官之外，状师已请来了。
少帝作为原告，我给他使了一个障眼法，再也没人知道他是官爷了。至于这几个地痞，我把他们记忆中我是宣法使的记忆给抹去了，换成了我是一个普通的民女。甚至是奇丑无比的丑女，记忆中的我就是眼前的样子。
地痞们看了我之后大吃一惊，怎么这么丑呀，怎么昨天晚上的时候感觉是美若天仙，可是，再看一眼，还是丑，丑得想吐了。
我故意对他们一笑，有两人直接吐了。晚上，烛光下看人，果然看不清。
审判就是一场无聊的程序，官老爷打着大哈欠，表明已经收受了贿赂，对这场审判早有了答案。几个流氓则胸有成竹的样子，相信他们很快会被出去，再为非作歹。一切都是走过场的样子。
法官打完了呵欠，才打了一个惊堂：开庭。
在法官与陪审人员的眼里，我依是美若天仙，只是，我不再是宣法使，而是一个普通良家少女。
“原告，说吧，你们是怎么被打的。“法官看着少帝问道。
“官爷，我带着我妹妹去街上玩耍，这伙地痞见我妹妹长得漂亮，就想把她强行带走，我不依，他们就打了我。当时，幸亏有兵爷巡夜，把们揖拿了回来。“
“小姑娘，你的哥哥所说为事实吗？“
“官爷，是的。“
“哈哈哈，简直是天下之奇葩，你妹妹这么丑，怎么别人会强行带走她。只怕是晚上出来吓着人了吧，找打，你却以为别人想强占你妹妹、出手阻止吧。“状师看着我笑道，在状师的眼里，我已是奇丑无比的。
耶，在官爷的眼里，明明我貌若天仙，但在状师的眼里，却奇丑无比呢，两人都懵了。审判的官爷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没瞎，我依然貌若天仙啊。这样的美貌，他见了已得动心，恨不得立即收为妾，要不是宣法使大驾光临，这桩子下来，他非不可要把我抢到手不可。手段可比这伙地痞更多，可眼下，还得装作样子秉公办理。
“放肆，一定是你们看到这个小姐的美色，想对她起歹念。“法官义正严辞说道。他决心要为我讨回公道，让我对他抱有好感，虽然，他昨夜已收了贿赂，但是，跟我的美貌一比，那些贿赂不值一提。
“美色，大爷，你看这种女人已有美色，是不是你的眼睛瞎了。“状师说道。
状师本来与审判官一伙的，但现在，两人各执一词，就因为我在两人的心里投射了不同的两种容貌，就造成了断案如此巨大的偏差。可见得，靠人心断案，难公平。
于是，我有意把我的容貌在法官的面前悄悄变回普通人，法官再看我一眼，吓得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再看一眼，我彻底变成了一个丑女了，法官说道：“见鬼了，见鬼了，你怎么一回儿漂亮，一会儿丑的。“
“老爷，我是阴阳脸，有歹念的人看我就越看越丑，没歹念的人看我越看越漂亮。“
“你有罪，你有大罪，一定是你太丑了，大晚上出来吓人被打的。至于你的哥哥被打，那是活该，他应该把你锁在家里不让你出门。把你放出来就是祸害别人。赔医药费，赔医药费？“
“老爷，谁赔谁的？“少帝问道。
“当然，是你们赔，他们打你们，把手打肿没有，如果肿了。少说得赔百八十两银子。“
事实转换得如此荒谬，只是因为我的美丑，审判的结果就造成了天差地别，公平，还怎么公平。
“老爷，我不服，我们兄妹有罪，得听陪审人员定夺。如果陪审团已定我们有罪，我们才能认罪。“少帝反驳。
官方对于陪审制很恼火，是新法新设立的审判制度。这就说明，审判将不再由法官和状师决定，还引入了第三方势力，陪审制。如果陪审人员多数投了反对票，法官所判无效，如果全盘否定，则审判结果由全体陪审人员来定夺。
“我们反对。“所有的陪审人员，都举起了手。
“那你们的认为怎么定罪？“官爷询问道。
“充军，全部发配充军。“陪审团的所有人表决道。
审判官很想发火，但是，这是新引入的制度，如果他敢不从，可能他的乌纱帽不保，并且，他对我的阴阳脸已发悚，他更不想成为新法的祭品，于是说道：“同意，所有被告一律发配充军。“
当他把这句话一说完，回头一看我，我又变回了貌若天仙的模样，再次把他吓得从龙奇上摔了下来。
“姑娘，你为什么变来变去的，你的脸，果然是阴阳不定呀？“
“老爷若断案公正，看到我的脸，当然是美人脸。若是断案不公正，看到的脸我能让你晚上做恶梦，到梦里来吓你。“我扮作一幅鬼脸的样子。
“好啊，你收了我们的钱，地不替我们办事，我们会让人杀了你的全家，杀你全家。“一个地痞直接大喊了起来。
“你说我收你的钱，那你拿出证据来啊，证据。再冤枉我，罪加一等，谤诽。押去大牢，发配充军。“官爷大喊道。
此刻，我才终于明白，引入陪审制的含义，果然，妙，三方制衡，虽然不能保证绝对公平，但能做到相对公平已经不容易了。
散庭之后，我们回到了住宿，我询问少帝，大王是怎么想到建立陪审制的，这套制度太先进了。只要程序能保持正当，做到不公平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