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运与共 故乡何方

    距离白凌和火儿行程右方两公里处，一张宽约一公里，垂下三百多米的晶莹“帘布”正如歌一般激昂喧腾着。此乃百川汇聚的尽头——断崖瀑布。其间云气缭绕；百鸟争鸣；长虹高挂其上，下有鲤鱼跃龙门；气势虽不及大川峻峰，但也可富养一方。

    而就在这么一张“帘布”最底下，一颗赤红的“心脏”正在有力跳动。

    这是一阵磅礴的水蒸气凝汇成的、半径长达十米、嗞嗞作响的雾场。而在这浓郁的雾场中央，一双赤红的眼睛正熠熠散发着自己浑厚的气场，同时也点亮其翼展长达三米的凤骨形影。

    而在这双眼睛之下，闭眼凝神的使者的身影若隐若现悬浮于翻腾的水面之上，任凭大水大浪冲刷着整个赤裸的身躯。

    使者缓缓睁开愁苦双眼默念道：“神储机降世，魔族复辟，不仅仅是神来域，人类世界也必将迎来第二次魔道危机……三千百年来，我等蒙受领主恩惠，以火元素润阳以寿，滋阴养身。三千年了，人类世界早已物是人非，但我又何尝不日夜思归……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即便家门就在跟前，奈何有命在身，我也不能越雷池半步，或许……我的命运……也已经和神来域织缠在一起，永远分割不开来了……”

    感受到主人缠绵的悲壮心绪，凤骨也随即仰天长啸，惊起飞鱼满池乱舞！

    瀑布冲刷下的使者起笑感慨：“凤骨啊凤骨……戚氏那孩子从小遭受熵母的诅咒，一路走来已经练就了一身的硬骨,而且天赋无限,前途可期。以后你可得多招呼招呼他才是……不过说到天赋……这东西虽然意义非凡，但到了霸王这个等级……就基本上没太大的效用……百年一强者，千年神统枢……这句话可不是说神统枢历练有多难，而是强调这个历练的机会有多难得到……没有神魂幡，没有天命，就算强如半神之躯亦资格涉及神谕关半步……火凤啊火凤……看来我们得再冒一场大险才行了……为我们守护了三千年的两个世界！”

    另一边白凌和火儿同样来到了断崖前。

    目光往下瞭望，底下已经不再密林如封，反而是绿茵万里的平川旷野，隐约可见小片低压的桦树林；富含天地灵气的云层环绕着同一个中心一圈又一圈再一圈；每一圈云都硕大宽实且几乎低压到了地面之上。而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当风拨动这万里的云层和平川时，遍地绿茵之下掩藏的竟是密集如星光闪烁着的五花八门的宝石。红、紫、白等纯色晶体让人如痴如醉；更有红绿色、青白色、紫黑色等混色晶体令人眼花缭乱；体小如菇，体大如牛。就算是涉世未深的白凌也似乎被这眼前的浩然景象给震慑得呆若木鸡，若不是火儿的叫唤，估计这得丢了魂不可。

    可火儿呼唤了几声之后，人依旧没有反应。无奈的火儿生气喝道：“戚白凌！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哼，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啦！！”

    白凌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中鸢歌插竖在松土上，双手狠狠拍打自己的脸，再猛甩了几下头，总算是清醒了不少，再转身向火儿解释道：“火儿……抱歉呀……刚才我……我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感觉头重脑轻的……还差点没了知觉……”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火儿哼道：“我才不信呢！我看你就是财迷心窍了呢！！”

    耸耸俩肩的白凌无奈笑道：“那我要真是个迷心窍的财奴，你又能耐我如何呀！？”

    火儿怒得双拳直抓，恨得咬牙切齿喝道：“那我以后都不理你啦！”

    收拾好苦笑的白凌说道：“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俗话说这物以稀为贵，但你们这片领地上水晶遍地。所以，这底下的场景固然壮观，可是，这些水晶基本上，已经没有商用价值了；也就是说，一颗水晶可能还买不到一个苹果。我要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肯定不会为这没有价值的东西而发呆发愣呢。之所以会有刚才那种迷糊的情况，可能是这儿的灵气太重了，我暂时还有点受不了。”

    听得将信将疑的火儿问道：“虽然你猜对了半，但真的是这样的嘛！？”

    白凌再苦笑道：“你等我说完这句话，就……就明白……了……”说话间鼻孔居然冒出血来，双眼翻白，失去了知觉就向面前的火儿倒趴了过去……

    惊慌中火儿直愣在原地，乱舞起双手竟然没能接住白凌。他的脸就这样都瘫靠到她光滑的右肩上，整个人也向他胸口压了进去。

    闻着白凌全身的掺合着药味的体香，急切中的火儿双颊再添红润，可竟然奇怪得噗嗤一笑，但很快心中抑制住奇怪的喜悦哼道：“朱雀火儿！你这是想什么呀！？”

    火儿这才撑开白凌双臂，把他扶立在面前连忙喊道：“白凌哥！你快醒醒！快醒醒！！”

    在火儿的摇晃中，白凌翻白的双眼也总算是回调过来，意识也渐渐恢复过来，终于能站好整个身体了。见其清醒过来，火儿再次噗嗤一笑说道：“白凌哥，你旧伤新伤都还在身上，先别激动了，我相信你，以后你说啥我都相信你，先缓口气吧……”

    清醒过来白凌抹了抹鼻血恍惚说道：“我没事……只是这……空气太上头了……”但奇怪的是自己的唇上鼻间居然染上了另一股浓郁体香。

    就在这时，火儿右肩上一抹血迹映入白凌眼帘。

    白凌当即半跪在地上，垂下头，双手抱拳请罪：“白凌失礼，还望公主恕罪！”

    火儿先是受了一惊，继而也注意到自己右肩上的那抹血迹，于是扶起了他：“没事的，你别告诉使者就行了。不过就算使者知道，有我在，他也不敢拿你怎样。”又低下眉头说道：“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呀，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火儿绝不会再怀疑白凌哥了……”

    谢过火儿之后，白凌转身再次面向广袤无垠的云间平川问道：“火儿，你刚才说我猜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呀！？”

    站在左边同样瞭望整片平川的火儿说道：“刚才你说这些水晶没有商用价值是没错，因为在我朱雀一族统领下的这片领地，普遍还是以物易物的这种最为原始的方式获得所需物品。”

    火儿的表情很快变得失落起来：“白凌哥，你知道嘛……虽然我朱雀一族位列五大族，但三千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已经把我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使得我族在世间的威望也大不如从前……”

    难以置信的白凌默默念道：“怎么会……”

    “就拿这个货币来说……一千年前，我族向这片领地颁布了统一通用的货币——古雀石，但五族大战中我朱雀一族的三位神统枢全部战死沙场，导致战后我族无法派出本族的神统枢镇守凤来山以外的疆土。千年以来，这片领地上除了外忧，父亲还要担心随处发生的内乱。”

    白凌小心问道：“所以，使者所说的无为而治，其实……是一个无奈之举吗？”

    火儿点点头，眼中泛起了泪花：“青龙和麒麟两族的极端战争分子时常侵扰我族领地的东北部和北部。单是这边境冲突，就几乎让父亲抽不出身来了。所以这领地上的百兽越发猖獗，就连流通的古雀石也为他们所唾弃。后来父亲只能默认这片领地上的魔兽随性而为，只要他们不闹出太大的动静都不再插手。可随后一些种族竟然出现了利用古雀石对我朱雀一族下蛊的现象。一怒之下的父亲就宣布古雀石不再作为货币流通，并将古雀石定为我朱雀一族的专属货币和象征……”

    “原来你们也不容易呀……”

    “身为公主，我应该尽我的能力多替父亲分忧才对。但是，父亲却觉得我只要做好公主的本分工作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也不让我参与。不仅如此，如今凤来山上暗中不知盘踞了多少敌对势力，我不仅没能帮父亲将他们揪出来，还因为自身实力不够，反而要父亲替我的安危分心……如今族里很多人都对我有怨言，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到……帮到父亲……”

    “对不起火儿……”白凌安慰道：“让你想起了这么多伤心的事情。人是会慢慢长大的，我相信，将来总有一天，你也有能力守护你想守护的人……”

    没等白凌说完，火儿双手抹了抹泪水委屈笑着：“嗯嗯……现在白凌哥来了，火儿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即便迟疑了下，白凌还是应和道：“一定会的……”

    接着火儿抬起右手直指前方环绕了一层又一层的云气的中央位置骄傲说道：“白凌哥你看，凤来山就坐落在那云层的中央。”

    白凌放眼望去，再仔细一看，确实于云层中央隐隐约约坐立着一座焰红色的山峰。在一层层重云的环绕下，凤来山更是神秘和仙气，引发人对其无限遐想。然而，这环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厚重云层更像是护城之墙一般，拱卫着整座凤来山。

    火儿继续给白凌指明凤来山的位置并自信昂然、眼中带光说道：“那儿可有漫山的枫树林，加上父亲火元素的滋养和我们族众的日夜祷告，在四季都可以看到火红的一片，可壮观了……山脚下坐立着庄重的迎宾阁，一条通天阶可以直达山顶。……山腰中还有千年的老道观，我就经常让使者带我去观里进香拜神呢。……山顶上是我族最为隆重，也是最为神圣的朝阳广场，我们全族每天早晚都要上去举行对凤凰神的祷告。……虽然世间都觉得朱雀的地位要比凤凰高很多，但是，要知道，整个神来域至今也只诞生过一只凤凰……所以，父亲就把凤凰作为我们祭祀的圣兽……白凌哥你不知道，这朝阳广场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人，或在祷告，或在祭拜、又或者是诉苦、忏悔等等，个别商人也会在那上面摆卖千奇百怪的东西，虽然有时候他们会被我族的管理秩序的参察使给赶跑……小孩子呢，则可以沐浴在广场左右两侧的凤眼潭……但要数这山上最为隆重的时刻、最最热闹的庆典，那就非我族祭司婆婆主持的神也颂莫属，届时神火漫山，歌舞升平……父亲再带领百兽巡航约23万平方米的领地……这可是与百兽大迁徙并称为神来域两大奇观……凤来山可真乃世间百兽向往的仙境呢……”

    站在旁边的重新握起鸢歌的白凌也深深感受到，火儿对于凤来山的热爱，对朱雀一族的自豪。但同时，自己心中也会产生深沉的茫然和失落感。

    “我故乡、我的家……又在哪儿……”

    可突然这时，在两人背后树林下，传来了一阵隆隆的躁动，而这躁动居然还引发了小型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