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触手
结界就像破了的黑色墨水屏，让外面的天光照进来。
贺凌两只触手都被斩断，只剩下不到半米的长度。
断触蠢蠢欲动，似乎还想再生长，断触伤口处不断冒出绿色的烟，刺鼻的烧垃圾的味道随着绿色的烟四处飘散。
“不要！”
贺凌满是皱纹的手不断抓着只剩下一张皮的脸皮。
留在身上的触手末端的碳化不断上延，又侵袭了足足十几公分。
断掉的触手带走了他的生命力，通过具象化的表现，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逝。
“怪物，你对我做了什么？”
贺凌跪在海平面上，撩开前端枯萎的头发，看见垂垂老矣的自己，身体似乎比被剑砍到的时候还要痛。
“你才是怪物！”
小布丁不服气的反驳，“光明之刃本身只是普通的魔法，对黑暗生物效果卓群，或者对本身黑暗的人有效，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两者都占全了，才会如今的下场。”
“你胡说，一定是你们两个怪物吸走了我的精气。”
贺凌癫狂的打乱水中的倒影，对着黑色的水平面愤怒的呼喊。
“母亲，我伟大的母亲，请看看你的孩子吧。”
随着一声声呼唤，黑色的结界慢慢合上，一切又在恢复最初的样子。
“我可怜的孩子。”
妖娆的女声从海底传来，两根巨大的触手从海底钻出，将贺凌捧到高空当中。
直径达百米的黑色漩涡不断吸走附近的海水。
乐昭抱着小布丁飞快后退，想从结界当中逃出去。
可惜这一次的结界比上一次更厚，死亡之书也没办法。
等二人转身，终于看清海怪的全貌。
她的上半身是一个□□的女子模样，下半身则是十二只纯黑色的触手，每只触手上附着无数个吸盘。
此时贺凌正站在其中一个吸盘上，被举到海怪巨大的眼前。
贺凌看着海怪狂喜，“母亲，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把我害成这样，帮我杀了他们。”
“我可怜的孩子，他们居然用光明魔法把你伤成这样，我一定为你报仇。”
海怪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不断喷出恶臭的海腥味。
“只是我刚刚苏醒，补品不够，需要你付出一点代价。”
贺凌完全失去理智，根本没有意识到海怪说的代价是什么。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只要你帮我杀了他们两个。”
“好孩子，好孩子。”海怪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伸出一只触手温柔的安抚自己的孩子。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会错意，海怪没有他们想的那个意思。
纯黑色的触手瞬间发动，贺凌像卷饼一样被卷起来，送到紫色的嘴唇里。
海怪眼睛享受的眯起来，缓慢的咀嚼，隔着直播间的众人能听到骨头被嘎吱嘎吱咬碎的声音。
明明贺凌根本没来得及哀嚎，众人却觉得海上不断的回响着他痛苦的声音。
【第二次，这是我第二次直面杀人现场，广电局真的不管了？】
【管，你说怎么管，封直播间，他们敢？还是给你p上马赛克，你以为你在看动画片？】
【广电局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平时留个血都可以p成绿色，现在……】
【不要纠结这个，基地的人快到了，不是说他们已经做紧急预案。】
【是的，官网那边也发出了声明，军队携带大量武器，用阿穆特的攻击力和防护能力预估，应该没有问题。】
另一边，军队已经赶到离战斗最近的海滩。
乐一书站在最前面，指挥这一次战斗。
“先用炸弹试一下黑色屏障的防护能力。”
乐一书冷静的下达命令。
一颗颗弹药被空投到屏障上方，不断炸出耀眼的火花。
黑色屏障像千年乌龟壳一样，牢牢地把所有的炸弹全都挡在外面。
负责投掷的士兵眉头紧皱，“乐老师，我们的炸弹没用。”
“不算没用，至少可以肯定它是一个物理屏障，只要有足够的火力，我们一定能把他劈开。”
士兵恍然大悟，对啊！炸弹掉下去才难办。
“好，我们加大火力。”
屏障内，小布丁感觉到外面不断震动，连带着脚底下黑色的海水不再一片死寂，掀起层层白色浪花。
海怪愤怒的嚎叫，“该死的人类！”
小布丁眼前一亮，外面的武器不仅有用，还对海怪的威胁很大。
观众们一片欣喜，跑到官网下去给国家通风报信。
海怪将一只触手伸入黑色结界，结界发出隐隐红光，外面的攻击一直不停，小布丁却感觉不到震动。
海滩上，乐一书皱着眉停下攻击，等待更适合的时机。
海怪紫色嘴唇微微上扬，触手对着乐昭，“真是不乖的孩子。”
“谁是你的孩子。”
小布丁插腰，不爽地对她做了个鬼脸。
海怪无视小布丁，对乐昭发动猛烈的攻击，“好孩子，和我融为一体，你可以拥有无上力量。”
“恶心死了，丑八怪。”
小布丁鼓起脸颊呸呸，不攒上风嘴上不认输，她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你说谁是丑八怪？”
海怪的触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还算娇美的脸扭曲成一团，海藻一样的头发像虎视眈眈的毒蛇，朝着小布丁的方向吐信。
背后的海浪遮天蔽日，似乎下一秒就要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小鬼。
【今天捅了颜值粉的窝，连海怪也这么在乎外貌？那像我这样邋里邋遢，不洗脸就出门的人是不是不配活在世上。】
【不至于，有阿穆特为前车之鉴，海怪一出来我就度娘了，发现它的形象和古希腊神话当中的斯库拉很像。
在神话故事中斯库拉原本是仙女，因为人类爱而不得，被喜欢人类的女巫嫉妒而诅咒，才变成人首章鱼身。】
【它以前是仙女？】
不少网友被惊掉下巴，看它张牙舞爪的样子根本无法和仙女划上等号。
【也不一定，阿穆特和传说就有出入，海怪也许生来就这样，我们碰巧就遇到一个极端在乎外貌的存在。】
巨大的黑色触手始终对着乐昭，攻击越来越激烈。
即使有魔法作为助力，也逐渐落入下风。
时间一长，众人看出端倪。
【斯库拉是不是受了贺凌的影响，怎么一直针对我偶像，明明有好几次小布丁漏洞百出，把小布丁抓到手，不就赢定了？】
【斯库拉没有抓人质的概念？】
【不可能，她还会引诱贺凌当帮手，至少具备普通人的智商，比某些脑残粉有脑子，更何况激怒它的是小布丁，于情于理小布丁才应该是被攻击的主力对象。】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它一直在试图分开我偶像和小布丁。】
不止观众们意识到，小布丁和乐昭也察觉不对。
分神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成功被斯库拉分离。
斯库拉明明有十二只触手，对付两个人绰绰有余，却完全不理明明离它更近的小布丁。
‘小破书，她为什么不攻击我？’小布丁一边朝着乐昭游过去，一边问死亡之书。
‘啊……’死亡之书吱吱呜呜。
小布丁瞪大眼睛，它似乎知道些什么，‘你不说我回头先把你烧了。’
‘主人，你身上有一颗灰色的珠子。’
小布丁立马从怀里掏出灰色的珠子。
天空昏暗，灰色珠子的光芒十分柔和，周围的海水变得清澈。
小布丁不加思考，直接将灰色的珠子扔给乐昭。
‘别！’
死亡之书飞身想要阻止，却没有小布丁的手快。
灰色的珠子一脱离小布丁，浅灰色的光芒刹时散去，落在乐昭手上，除了大一点，和普通的珠子没两样。
黑色触手停止攻击，墨绿色的黏液飞出去，紧接着，攻击铺天盖地地袭来。
甚至小布丁的方位也分出两根触手。
小布丁一边拼命躲闪，一边谴责死亡之书，‘怎么回事，小破书你不是说珠子有用！。’
‘主人你都不听我说完，珠子有用，但它只认你，到混蛋王子手上就是一颗普通的珠子。’死亡之书委屈至极，它也不想变成这样。
‘我去帮哥哥拿着珠子！’
小布丁往回游，却被触手拦住了去路。
“魔力，美味的魔力！”
斯库拉的笑容更甚。
见小布丁没了庇护，迅速把十根触手都移到她这边，只留下两根缠住乐昭。
网友们被乱七八糟的场面搞得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合着斯库拉刚刚是在害怕珠子，可为什么珠子到我偶像的手上就没有用了。】
【晦气，怎么连物品都挑人。】
【灰珍珠和小布丁分开，对海怪没威慑力，现在两个人都有危险，刚刚就不应该把珠子给出去。】
【马后炮闭嘴，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
小布丁被一层又一层的触手圈起，和外界彻底失去联系。
死亡之书不断发动魔法，魔力迅速流失，在空中摇摇欲坠，用人类听不见的声音对着灰色珠子大吼，“死鱼，你想看着主人被斯库拉吃掉！？”
灰色珍珠在乐昭的手中闪烁着光芒，似乎在回应它的话。
触手不着痕迹地躲避珠子发出的光芒，让乐昭有了喘息的机会。
它似乎有自己的思想，从乐昭的手上飞出，漂在半空中。
这边，斯库拉咬着牙将人质卷起，和浮在空中的珠子对峙。
结界内诡异的安静下来，一时间风平浪静。
斯库拉见珠子没有动静，迅速把小布丁送到嘴边，只要吃了她，有了充沛的魔力，她就不用怕这颗破珠子。
灰色珍珠似乎发怒了，像流星一样击断了斯库拉的黑色触手，断口流出黑色的血液。
包裹在珍珠外层的光芒像墨水一样化开，里面婴儿巴掌大的蓝色鳞片出现在人们眼前。
以蓝色鳞片为中心，逐渐闪现人形大小的轮廓。
【我是不是眼花了。】
网友们怀疑自己的眼睛。
人形轮廓渐渐凝实，一个半人形生物在海上漂浮，蓝色的鳞片镶嵌在他的胸膛上，上半身通透洁白，下半身是天蓝色的鱼尾，碧蓝色的瞳孔中荡着波光，目光所到之处令人心神陶醉。
他让小布丁坐在臂膀之上，眼带笑意。
“亲爱的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乐曲。
小布丁听得晕晕乎乎，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晃掉脑子里进的水。
“你谁呀，我们认识？”
人鱼失落的闭眼，又细又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如同飘零的树叶，众人心都软了。
‘死鱼，一天不装可怜会死啊。’
死亡之书似乎很看不惯这条鱼。
美丽的人鱼没有分出眼神给它。
“我是艾瑞尔。”人鱼浅笑。
死亡之书觉得自己被无视，气呼呼的钻回小布丁的身体里。
斯库拉不敢动弹，浑身僵硬。
艾瑞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小布丁身上，无视周围的人和物。
斯库拉的触手悄无声息的撤离，突然停下，嘴角勾起，“海洋之主，你不要再装腔作势，你没了实体，实力大大下降了吧。”
艾瑞尔湖蓝色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小布丁。
斯库拉体会到被忽视的情感，恼羞成怒，十二只触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遮住了天空，朝着他们扑过来。
艾瑞尔蓝色的眼睛微变，右手抬起。
脚下黑色的海水脱离斯库拉的掌控，变成清透的蓝色，在二人面前立起一道结实的墙。
“斯库拉，你少了五个脑袋，脑子果然变得不好。”他冷漠地看着她。
斯库拉绿色的眼皮吊起，剧烈的颤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她另外五个脑袋都是眼前人砍掉的。
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至今还遗留在脑海里，触手不由得颤栗。
海洋之主把一道精神体寄留在鳞片里，毁灭精神体他的身体也会受到伤害，而她虽然没了五个脑袋，但也恢复了部分实力，现在不就是报仇的好时机。
斯库拉又强打起精神，蓄势待发。
“你倒是对自己挺有信心。”
艾瑞尔轻轻勾了勾嘴角，把小布丁交到乐昭的手上，对着她微微一笑，小布丁也回晕晕乎乎回他一个笑脸。
艾瑞尔正对着斯库拉，“给你一个机会，新仇旧账一起算。”
海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起来，在空中渐渐凝实，变成一把蓝色的三叉戟。
艾瑞尔握着代表海中皇者地位的三叉戟，蓝色鳞片在海水的波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每往前一步，海平面就上升一寸。
斯库拉不由自主的后退。
小布丁高兴的挥动双手，“揍她！”
艾瑞尔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乐昭捂住不省心的妹妹，伸出手示意，“您继续。”
斯库拉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没有了刚刚和海洋之主对峙的气势，用被斩断两条触手挡在前面，下半身藏到了水里，准备逃跑。
“斯库拉，海域是我的天下，你能跑到哪里去？”
艾瑞尔将三叉戟扔出去，三叉戟坠入海里。
众人只能看见三叉戟溶于海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海底涌出墨绿色，再次污染了海面。
斯库拉从海底钻出来，海藻一样的长发虚弱的贴在脸上，左侧肩膀上扎着水幻化而成的三叉戟，伤口处不断流出黑色液体。
艾瑞尔伸手召回三叉戟。
没了三叉戟，血液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海洋之主，我错了，你这次就放过我吧。”
斯库拉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像个普通人一样苦苦哀求，触手也疼痛的蜷缩起来，让艾瑞尔看着像恃强凌弱的那一方。
【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小可怜能不能先把那些丑陋的触手收起来？好歹做个全套。】
艾瑞尔不可能放过狡诈的斯库拉，他握紧三叉戟。
海水形成一个圆柱，将斯库拉笼罩在里面，令她无法逃脱。
众人眼睛一闭一睁，艾瑞尔手上拎着斯库拉的头颅。
它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还没失去意识。
【好帅，我的心巴上又添新墙头。】
【你们说和艾瑞尔生的孩子是卵生动物还是哺乳动物？】
【应该有生殖隔离？】
【求求你们，穿上苦茶子。】
艾瑞尔右手聚起一团深蓝色的水团
斯库拉似乎十分惧怕水团，头颅疯狂晃动。
“肮脏的生物。”艾瑞尔将斯库拉的头颅放进去，头颅和水团相接触，立马融化。
头颅被水团消化，巨大的身子似乎才失去了支撑，沉沉的倒入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小布丁欢呼雀跃，虽然她不认识这条鱼，但他这么厉害，够资格做伟大的女巫的朋友。
“我的朋友，我们还会再见。”艾瑞尔碧蓝色的眼睛满是不舍，身体像泡沫一样分解，消失在海面上，留下晶莹剔透的蓝色鳞片。
【人鱼没了，可惜。】
【实不相瞒，我看着他有点眼熟。】
【还能有人和人鱼长得像，是偶像演员还是小网红，快点炫到我嘴里，我需要代餐。】
【让我想想。】
屏幕前的网友疯狂地在电脑里面翻图片。
没过多久，他兴奋的把图片链接甩到直播间。
网友们以为自己能看到一个活色生香的人物，没想到图片里的人物他们都见过。
【原来是小布丁做的沙雕，我以为它是条雌鱼。】
【楼上也没理解错，在各种童话中人鱼幼年都没有性别，雌雄同体，成年了才会选择分化性别。】
【小布丁真的和这条人鱼是朋友。】
【我为什么就没有又帅气又强大的朋友，不能是男朋友，当个大腿也行。】
【小布丁不是自称女巫，女巫和人鱼的关系不应该都很坏吗？】
【你被童话故事洗脑了，小布丁和艾瑞尔又没活在童话故事里。】
【可惜，寻找代餐的行为被饿死在摇篮中。】
蓝色鳞片主动飞到小布丁的手上。
死亡之书还闷在小布丁的身体里不肯出来，‘主人，有了人鱼的逆鳞，治愈魔脉的东西就齐了。’
它之前明明那么期待，真正集齐魔药之后反而恹恹地。
‘小破书，你是不是和我的朋友有误会？’
‘主人，你真的不认识他了？’死亡之书语调骤然升高。
小布丁挠挠头，她应该认识吗？
见小布丁真的想不起来，死亡之书变了一个模样，‘主人，我们早点恢复魔法然后离开这个破岛。’
最好让那个艾瑞尔再也找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