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
书肆中，酒坛散落一地，本就不胜酒力的君子谦早已经瘫倒在地上，脸上带着笑意，嘴中呢喃道：“我君子谦日后也是有好友的人了！”
莫愁看着他的样子摇头失笑，想着自己当日在锡州城和他说的话，没想到这个读书人竟如此耿直，且耿直的有趣。
比朝堂中那些自诩满腹经纶，实际上满脑子男盗女娼的读书人，简直天差地别。
收拾好残局之后，莫愁便离开了书肆，想必家中的人也担心了吧！
公主府前，婢女看到来人，立刻面露喜色的说道：“王爷，您回来了！”
莫愁摇了摇头道：“现在没有王爷了，不必如此称呼！”
婢女面露犹豫之色，还是说道：“王爷，府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您是好人，也曾为您辩解，但是抹黑您的人太多了，实在是……”
“在这里等候，何事？”莫愁轻笑着打断了她问道。
“公主让奴婢在这里等您！”说罢，便带领着莫愁朝着府中走去，走进院子中，只见一家人全都面露担忧之色的看向他。
莫愁轻笑着走上前，安慰了一番之后，便各自睡去了，就算满世界都在指责自己，但是公主府中的这些人也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这种感觉让他心里一暖。
第二日，他走到长孙府中，看着越发老态的长孙策，默不作声的叹息一声，这位老将军依靠着无数名贵的药材吊着最后的一段生命，也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听到动静，长孙策睁开浑浊的眼睛，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莫小子，事情办得不错，不管世间有什么流言蜚语，老夫觉得你做的并没有错！”
随后露出一抹回忆之色，感慨道：“慈不掌兵啊！”
莫愁咧嘴一笑，陪在长孙策身旁道：“小子的这些事情竟然惊动了您，真是罪过！”
“咳咳……”
长孙策咳嗽了两声，脸色涨的通红，莫愁赶忙渡过去温和的神力，刚搭在他如同枯柴一般苍老的手掌上，全身一晃。
老将军体内的器官已经衰竭到极致了，那一缕气若游丝的生机，像是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看这个样子，没有几日时间了。
神力入体，正孙策明显缓了了许多，看着莫愁的脸色，安慰的笑道：“无妨，老夫的身体我早就清楚了，也早就看淡生死了！”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老夫没有战死沙场，而是老死了。”
说着，露出一抹自嘲道：“可笑啊！”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不过长孙策面露精光的看着莫愁道：“不过大夏还有你们，老夫就算去世，也会含笑九泉的！”
“对了，莫小子，老夫知道你文采斐然，不如给老夫作一首诗如何？”
闻言，莫愁愣了愣，看着躺在摇椅上的老者，笑着点了点头，朗声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他觉得，这首诗，适合躺在摇椅上的老者，又有谁知道，长孙家自古以来，出的大都是文人墨客，一次赵浮屠和自己说，就连长孙策年轻时都是一位书生，满腔报国志。
老者脸上似乎陷入了回忆之色，回到了当初一个俊秀的少年郎，手持着一卷经书，以为满腹经纶，便可以报国。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听到这两句，长孙策浑身一颤，屋子中的赵浮屠和独眼老者对视一眼，似乎眼前浮现出当时手持兵符，率领大军，打的蒙古王庭丢盔卸甲，那颗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那时，正逢长孙策最耀眼之时。
王庭之地大雪纷飞，夹杂着冷风的怒吼，不可一世的将军，一战成名，名动神州。
莫愁吸了一口气，肆意的说道：“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
想必当时少年意气，觉得读书没有什么作用，一气之下便弃了这些文章，哪怕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士卒也好。
“好啊！”
“哈哈哈！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长孙策闻之大笑，老泪纵横，年轻时要是没有弃文从武，整个大夏少了一位军神，王庭哪能休养生息，大夏的和平中，近一半都是这位老人的功劳。
苍老之躯，却依然为大夏出征，谁又曾想到，他已经守护了大夏百余年了，满门忠烈。
大夏军神，名不虚传！
……
第二日，长孙青羽和长孙青锋兄妹也在天南郡赶了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饭菜，这一刻，长孙青锋对于赵浮屠的埋怨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
第三日清晨，所有人醒过来的时候，独眼老者跪在校场前，满脸泪痕，府中的所有人全都赶了过去。
只见苍老的身影，一袭衣甲，像是准备出征的模样，脸上尽显威严，笔直的站立着，只是已经没了声息。
大夏军神长孙策，一生走完，也许没有死在沙场之上，感到悔恨，不过他的一生是精彩的。
长孙策的病逝，宛如暴风一般飞速的席卷了整个大夏，无数军中将领不顾劝阻，孤身进京，只为了送这位老将军一程。
大夏军中，宛如信仰一般的人物，此刻彻底消失了，没有人能代替他，就连杀敌无数的莫愁或者是边疆的守将亦不能。
一道道身披衣甲，眼眶发红的身影，纵马入京，径直的朝着长孙府奔去。
入殡之日，灵柩抬出长孙府，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自觉的穿起了丧服，来送别这位老将军。
夏隆庆在首位，抬棺，虽然不合礼法，却符合伦常，要是没有长孙策，也就没有今日的夏隆庆。
赵浮屠和长孙青羽兄妹二人、西域守将尉迟胜、安宁郡守将章甘，东州炎武还有数不清的军中将领齐齐抬棺，来送这位最后一程。
灵柩的一角留出来一个位置，是留给谁的，这些人都心知肚明，并没有说出口，也没有人把那个位置占上。
身处公主府中的莫愁，眼底一抹难掩的悲伤，深深的朝着灵柩行了一礼。
这一拜，久久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