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二选一
“永和宫的事儿, 你大概已经听说了。”
看着四爷眉头紧蹙，她知道他的无奈，可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德妃对她一向平平。就是她有心去劝说, 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听说了些。爷还是放宽心, 娘娘总会想通的。”
四爷却是摇摇头, 叹息着道：“我不过想叫额娘搬去慈宁宫, 那才是皇太后该住的地方, 可她却不愿意。好了不说这个了，往后你想住哪儿？”
“听爷的意思是让我随便挑了？”她有意想活跃下气氛, 叫他心情好些。
“永寿宫和翊坤宫随你挑。”
“不能挑别的吗？”
“不成。这两个离爷最近, 别的宫太远, 不给你挑。”
听着四爷难得幼稚的话语，她也放心了些。
“那我要好好想想”翊坤宫格局更大些，永寿宫离四爷更近，她还是更属意大的翊坤宫, 这样孩子们住着也宽敞些。
“好, 你慢慢想着, 爷得走了。”
“那我送送你。”
“送到门口就成，你答应爷, 好好照顾自个儿和肚子里这个小家伙。”
“我知道，爷也要保重自己。”
目送了四爷离开，望着阴沉的天色她忍不住有些担忧，康熙皇帝离世的这一年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多个地方都爆发了饥荒。四爷这个新君面临的开局确实是难。
江米巷，年府。
“你说这谣言是从宫里传来的？”
“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雍亲王篡夺了胞弟的皇位，原本诏书写的是十四贝子。”
“无稽之谈。你妹妹现在可好？”
“儿子去雍亲王府打听过了，说小妹和孩子们已经被接进宫里去了。”
“在宫里好，比在外头安全。那廉亲王和九贝子不是善茬，昨儿就派人来打听你二弟的信儿，你再去跟门房说一遍，凡是这两府上来的一律不准进门。还有你，少和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妹妹日后身份不同了，咱们娘家人不准给她拖后腿。”
年希尧乖乖听着老爹训，听见话音落了，赶忙道：“儿子知道，爹你放心，决不会给我妹妹拖后腿。”
“我放心？我到死也放心不了！你们兄弟两个一个糊涂，一个张狂又糊涂！”他年遐龄谨慎小心了一辈子，却生出两个不着调的儿子，还一个比一个不听话。
“爹，你看你又来了！敢情就我小妹最得您老人家欢心。”
“本来就是，你们要都能跟我小女儿一样乖巧，我还能多活些时日。”
“都是儿子们不孝。”
打从雍亲王成为新帝的消息传来，他家这老爹就一反往日什么也不管，开始各种忧虑唠叨。说什么现在局势艰难、要处处小心防止被暗算、哪个不是省油的灯
“去去去，叫我清静会儿。”
年遐龄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久久陷入沉思。他自己懂些占卜面相之术，不知是不是爱女心切，打从小女儿出生他就觉得孩子不一般，尤其她那明亮纯净的眸子有灵气极了，就是先天有些不足之症。他不惜银钱寻访名医给她医治，总算是一点点好了起来，如今有这样的造化，也不知是福是祸。
雍亲王府，荣秋院。
“皇后娘娘，世子爷来了。”
弘晖一进屋听到这种称呼，顿觉有些不妥，轻斥道：“李嬷嬷也是额娘身边的老人儿了，该有些分寸，现如今正是皇玛法大丧，阿玛还没让礼部正式册封额娘，叫外人听见难免说咱们轻狂。”
淑哲听说儿子来正高兴，听见李嬷嬷被这么说一通，有些不满道：“这儿又没什么外人，你这是无端发什么脾气？”
“额娘，阿玛的处境并不稳固，外边关于阿玛篡位的谣言都已经传开了。”
“不用担心，你阿玛能处理好。”四爷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别人就休想把他拉下来，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对四爷的手段还是了解一些的。更何况那一世也艰险的很，四爷不也挺过来了？她只要安安心心的当皇后就是了，一个有嫡子的皇后，和那一世相比心情真是天差地别。
“额娘，咱们多少该进份儿心力。玛嬷一向看重额娘，额娘不妨进宫去劝说一二，再闹下去就太难堪了。”
“你玛嬷就是偏心小儿子，谁去劝说也没用的，额娘何必去自讨苦吃？”德妃和四爷的矛盾果然还是爆发了，按这样下去，德妃又是活不过雍正元年。她伺候了这老太太两世，也算是全了儿媳的本分。
弘晖见劝说无望，叹了口气道：“额娘，那咱们这就进宫。”
“嗯，是你阿玛派你来的？”
“儿子昨儿守了一夜，今日刚好得闲就来接额娘。”
“好儿子，你有心了。你阿玛可安排了我住哪儿？”
“阿玛把钟粹宫赐给了额娘。”
淑哲心底的一丝期望还是落空了，她居然还奢望四爷会有不同的答案给她，奢望自己能住进坤宁宫，那才是历代皇后该住的地方。
“走。”早晚有一天，她会住进慈宁宫，一个坤宁宫又算的了什么？
弘晖正有些疑惑额娘的态度，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阿玛”。
“嘎珞，阿玛来接你进宫了。”
“嗯，嘎珞一直等着阿玛呢。”她好像很久没见过阿玛了，真是不明白，他难道比玛法还要忙吗？她在年额娘那儿，都常常能碰到玛法。
“好孩子。”他好像一直忽略了这个孩子，每次见都觉得她变化不少。
嘎珞跟着玛嬷一道出去，正要上马车，意外看见嫡额娘容光焕发的模样，叫她有些错愕。嫡额娘之前一直形容憔悴，说是生了病，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好全了。
“阿玛~抱尼楚贺”
弘晖看着嫡妻身旁的女儿，弯下腰把孩子抱了起来，琳秀这几日变化了许多，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又有嫡女，确实不该闹那么僵。
“尼楚贺乖乖去马车上坐，阿玛得骑马，外边太冷了。”
“好，尼楚贺乖。”
琳秀深深看了眼弘晖，带着女儿上了马车。
“额娘，尼楚贺要糖。”额娘叫她好好在阿玛面前表现才给糖吃。
“好，额娘给你糖吃，下回还要继续好好表现。”
她如何也没想到雍亲王一夕之间成了皇帝，那弘晖就是皇太子了，她的未来远比她出嫁前想象的更辉煌，所以更不能浪费了去。她们乌喇那拉家的女人还真是有福气。
嘎珞回想起上马车前的一幕，用力攥紧拳头让自己平复下来。阿玛是又原谅那个女人了吗？即使那个女人做了坏事。那个妹妹她很少见过，原来都这么大了。
“哇哇～”
“玛嬷的乖孙子可真招人疼！又吐口水了，真是个小淘气！”
嘎珞被玛嬷和小弟弟的声音扯回思绪，
“玛嬷，去到宫里嘎珞住哪儿呀？”
“傻孩子，还怕宫里没地方给你住不成？你们小格格和小阿哥的都有专门的住处或者交给太妃抚养，玛嬷是皇后，一定给你挑个好地方。”
“嘎珞谢过玛嬷。”
淑哲低头看着怀里的孙儿，心底闪过一丝愧疚。她分不出心力照顾两个孩子，只能先顾着孙儿。不过嘎珞大了，应当会照顾自己了。
“呜啊～哇哇哇……”
一路伴着婴儿的啼哭，马车终于驶到神武门。守城的侍卫认得弘晖，很快便行礼放行。
嘎珞被吵的有些头疼，但也不敢说话，只祈祷着赶紧到地方才好。这个弟弟实在是太能哭了，福宜叔叔和六十叔叔小时候也完全没这样闹。
“乖孙儿不哭了，咱们这就到了，是不是马车颠簸的不舒服？”
弘晖早已成年，自然不能轻易进内宫，在神武门便停了步。嘎珞望着阿玛的身影越来越远，心底升起一丝无助。她要尽快去找小姑姑，有认识的人总归会安心些。
马车在钟粹宫前停下来，望着久违了的宫殿，淑哲心中只觉万分复杂。那一世的委屈上涌在心头，眼角也被逼出了泪，她终于又回到这儿，原来她没自己以为的那般坚强。
她还是憎恨这个地方，哪有皇后住在钟粹宫的？这般狭簇的格局哪里配得上皇后的身份？
“玛嬷，咱们不进去吗？”她感觉玛嬷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可这不就是一座普通的宫殿吗？这块匾额上写着“钟粹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进。”她可以忍，不过十三年罢了。普通人想改命并不难，可皇帝却不一样，康熙皇帝还是和那一世一样驾崩，四爷大概也一样。
琳秀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的宫殿，这钟粹宫在东西六宫中算不得好，不知皇帝为何把这座宫殿赐给了姑姑。就算不是坤宁宫，承乾宫、翊坤宫或永寿宫也是好过这钟粹宫。
难道是皇上对姑姑不满？看来男人们还真是得罪不得，她也得尽快和弘晖把关系缓和下来。一个长子算的了什么？以后弘晖只会有更多的女人和儿子，她只能忍。
“玛嬷，我能去找小姑姑吗？”
“想去就去。”
“嘎珞告退。”她知道玛嬷有些不高兴，可这里压抑的吓人，她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
“嘎珞，帮玛嬷给贵妃娘娘带声好。”
嘎珞转身疑惑的看着玛嬷，问道：“玛嬷，贵妃娘娘是谁？”
淑哲这才觉出自己失言了，笑笑道：“玛嬷说错了，记得给你小姑姑和她额娘问声好。”
“是。”
可玛嬷是真的说错了吗？贵妃娘娘是年玛嬷？刚才玛嬷的语气奇怪的很，像是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