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上了一日的课, 小姑娘牵着弟弟回到深柳读书堂。阿玛和年熙哥哥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说过一会儿再回去。
“额娘，我们回来了！”
听到小姑娘的声音, 她刚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去, 就见小家伙跑进来, 抱着她的腿撒娇。
“额娘, 福宜肚肚饿了。”
“饿了呀？额娘已经叫人备好了晚膳，有不少你爱吃的。”
“额娘, 年熙哥哥答应了，下次给福宜带烤鹿腿。”
“你呀，到底是去上学了还是去跟年熙哥哥要吃食去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最惦记的就是好吃的。
“福宜有好好听啦，只是有的听不懂。额娘, 是福宜笨吗？”
小家伙的脸皱成一团，黑黑的眉毛微拧着, 双眼期盼的等着她的回应。
“额娘的福宜怎么会笨呢？你要知道, 你是阿玛跟额娘生的是不是？”
“是啊，福宜是阿玛和额娘的儿子。”
“你阿玛很厉害是不是？他的字写的很好，书读的很多。额娘虽然不是男子, 没办法考取功名, 但额娘也不算笨呀。你是我们生的，从遗传来说会像我们中的一个，或者能结合我们两个人的优点，怎么会笨呢？”
小家伙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 一副明了的模样道：“嗯，福宜明白了！”
“那就快去洗洗手先用些点心，等你阿玛回来就用膳。”可也不知这人和年熙要聊到什么时候，要是太晚了她和孩子们就不等着他了，毕竟小孩子不经饿的。
“福宜要看弟弟。”
“你弟弟正醒着呢，去找他玩儿。”
小姑娘比福宜要爱干净许多，早上出门时穿的衣裳沾染了两滴墨迹，她一回来就先去换了身衣裳。
“额娘，弟弟们呢？”
“正在里边玩儿呢，你也去。今日觉得怎么样？”
“年熙哥哥博学又讲的有趣味，我愿意天天听他的课，只可惜新的任命下来，他或许会离开京城。”
“你年熙哥哥一直想去地方上为百姓做些实事，无论是作为妹妹还是皇家的格格，你都应该支持他。”
“嗯，我知道了。”
年熙哥哥会是个好官，无论他去哪里，那里的百姓都会受益的，要比他在京城这一隅，发挥的作用更大，影响的人更多。
小姑娘和福宜陪着弟弟玩儿了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打算叫冯永泉出去去打探，四爷就到了。
福宜终于放下弟弟的脚丫子，那小脚丫上沾的都是他的口水。福宜这傻孩子不知是不是那天被踢上了瘾，居然喜欢起了六十的脚丫，还脱了自己的鞋子跟弟弟的对比。对比的结果就是：弟弟的脚丫好小，好可爱，感觉很好玩。
“阿玛，你终于来了。”
小家伙洗干净了手，嘟囔着自己已经很饿了。
“福宜，瞧瞧这是什么？”
四爷指了指陈福提着的东西，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福宜也很快反应过来，兴奋道：阿玛，是鹿腿，烤鹿腿！”
“不是想吃吗？一会儿阿玛亲自用刀片了给你吃。”
“阿玛你真好！”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玛手里的大鹿腿，嘴里还不停夸赞着。
“以后想要什么就告诉阿玛，别总麻烦你年熙哥哥，他还未娶亲，以后的俸禄还得养家糊口，你会把他吃穷的。”
“哦，是不是鹿腿很贵啊？”居然能把年熙哥哥吃穷吗？
“不贵，你每天吃都行。”他堂堂一个亲王，怎么会供应不起儿子吃鹿腿？
“哦，原来阿玛比年熙哥哥更有钱。”小家伙最后笑呵呵总结道。
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她既觉得有趣又很想调侃几句四爷，这个阿玛呀明显是想要孩子更依赖他而不是别人，正好这样也给她侄儿省下不少事。
用罢晚膳安置好了小姑娘和福宜，回到屋里就见四爷正逗着小六十，这个爹爹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正在挠儿子脚心，六十被阿玛惹得踢着腿咯咯笑着。
夜已经深了，这么玩闹下去，小家伙还睡不睡了？
“爷，你再这么逗他，他晚上可就睡不着了，你得负责哄他睡。”
“好，一会儿爷哄他睡。”
这么干脆就应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哄孩子了？
小六十见了她进来，伸着小手摇晃着像是在打招呼。
“六十，今儿怎么这么高兴？”这孩子很少这么晚了还不睡，应是阿玛陪着玩儿高兴的了。
“呀呀～呜啊～”
“口水都流出来了，额娘给你擦擦。”
小娃娃的眼睛纯净极了，小手调皮的抓住帕子，抬眼望她，面上是最干净的笑容。
她抓住小娃娃的手亲了亲，他就更开心了。
“你怎么这么爱笑呢？额娘真高兴。”
她的福慧越长大越爱笑，近来还有些调皮了，御医说小家伙养的很好，并没有什么不足之症。
“岚儿，该哄他睡了。”
岚儿先是亲孩子的手，后来就开始亲小家伙的脸，小家伙开心的很，不停跟他额娘撒娇。母子俩完全把他抛在一边，当没他这个人似的。
“好，小六十快睡，好好睡才能长高，长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送了小六十回去，他们这当父母的才能安生歇下。床榻上还遗落了只藕荷色袜子，是小六十的，应当是四爷方才逗他脚心玩儿给他脱下来的。
这个阿玛呀，有时也跟孩子一样顽皮。
“岚儿，六十是男孩，你少给他用些女孩的颜色。”六十长相本就秀气，今儿这一身藕荷色虽是招人喜欢，可不是下边，更分辨不出性别了。
“藕荷色多可爱啊，福宜以前也用过。”
“那爷的里衣能换个颜色吗？”
“哦，这个啊。已经做好了，要不这套扔掉或者送人。”
库房里正好有几匹藕荷色软锻，做贴身的衣物极为合适，她给六十做了肚兜，就顺便给四爷做了套里衣。做完才发现以四爷的年纪穿这个，似乎有些过于装嫩？不过穿上外袍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送人？那还是我穿。”
他总觉得岚儿做这套衣裳是故意捉弄他，可是并没有证据。
“嗯，爷喜欢就好，我也有一套一样的。”就知道他肯定不同意送人，那便叫他自己留着穿。
“对了，爷先前不说要让我大哥教孩子们算学、视学之类的，今儿怎么只有年熙来了？”
“年熙说你大哥和几个传教士朋友去广州，回来路上要绕道去趟西安，得二十日左右才能回来，宁儿和福宜倒是都喜欢你大哥，还追着年熙问大舅舅怎么没来。”
“去西安？那大哥是去替我向二哥‘讨债’去了，这事是我们兄妹三人的秘密，等以后我再和爷说。我小时候也爱粘着大哥，他总是知道哪条街上有好吃好玩的，宁儿和福宜上次跟他出门，买了整整几车的东西回来，都高兴的很。”大哥去陕西的事是瞒不住四爷的，年熙摆在台面上说出来反而更好。
“你家幸亏有你父亲经营有道，否则一般官宦人家还真养不起这么个大少爷。”岚儿既说是兄妹间的秘密，就是不大想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
“可不是吗？要说大哥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太爱花钱，对营生也不擅长，要不是有我父亲在，我都怕他要饿肚子。”
“这个你放心，他是你哥哥，爷无论如何也不能见他落魄。”总归是岚儿的亲大哥，虽然缺点实在不少，但论对西学的研究，大清没有几个人比得过他，他那性子又是极单纯的，简直不像是那么大的人，听说还时常被人哄骗，逼的他这个主子派了可靠人到他身边去帮衬。年家这一家子算得上是人才济济，可秉性各不相同，实在是奇妙。
“爷说的话，我可是当真了。我嫁了你，就是你的人，可年家生养我一场，我总要报恩。要是哪日我不在了，爷记得帮我照顾他们一些。”
“岚儿，你还这么年轻，怎么总说这种话？你就这么想扔下我们父子几个？”
那梦境里的许多东西十分混乱，他是哪一年登基为帝的并不清晰，但他记得小六十还很小的时候岚儿就走了。小六十现在虽然还是个婴孩，可也已经没几年了。他有时会为梦境里的东西烦忧，岚儿又几次说到她先离开的话，简直是在诛他的心。
她没想到所说的话会叫他这样生气，有些不理解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她几次三番要他的保证，惹得他不耐烦？以为她并不信任他？
“胤禛，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岚儿，你听着，以后不许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生了一会儿闷气，这小女人许是被他吓着了，主动搂住他的脖颈依偎着他，福宜那小子犯错时也喜欢这么撒娇混过去，这母子几个真是他命中的结。
“我保证以后不会说了，你也不许生气了，生气最是伤身。”
是她一时忘了，身边这人不似她经过现代的洗礼，尽管他相信人定胜天，又接触过不少西学，但毕竟是个纯粹的古人，骨子里还是十分迷信的。也是因为在乎她，所以方才才那么生气。
“这辈子，咱们定能相伴到老。”
半晌，她才听到四爷说了这么句。
这辈子？
他难道知道什么？
应该是她想多了。
入府这些年，身边这人的脾气秉性与那一世别无二致。要说有什么变化，大约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比那一世更深厚，因为孩子们都保住了，不用再一起承受那丧子之痛，彼此间快乐的时光更多了。
还有他的身体状况应该也会比那一世好上许多，起码视力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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