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孩儿被这一脚踹到猪圈的墙壁,哭泣声顿时戛然而止。
“青云……”李娘子脸色瞬间苍白,她急急冲过去,却发现孩子已经昏迷不醒,她崩溃大哭起来,
“青云,你别吓唬娘亲……”
哭声、尖叫、猪圈里的长嘶,再加上四处喷洒的猪血,这个院子像是忽然堕入了森罗地狱。
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钱琉璃再也不忍了,她拉开房门,拿起旁边的门闩,直接冲了出去。
一个正朝她房间走过来的兵卒顿时骇然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上已经被门闩打了好几下。
一看不妙,钱骏赶紧过来拦住自己女儿。
再细看,兵卒的手臂已经肿起好几道伤痕。
“官爷,对不住,我女儿年纪小,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钱骏的脸白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片子长得还不错,看着跟大家闺秀也不差嘛,可惜年纪有点小。”大胡子背着手过来。
此刻的钱琉璃,那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因为生气,眼框周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这么一副既委屈又气愤的小模样,成功激起大胡子心里的破坏欲,他一双蒲扇大的手就往钱琉璃的脸蛋上捏了过去。
钱琉璃眼中冷芒一闪,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门闩又是当头一棒下去。
“放肆!”大胡子脸上猥琐的笑容敛去,他大手一伸,就想将门闩抓在手里。
在他想来,这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子,就算拿着一把刀也没什么可怕的。
熟料,他的大掌还没抓到门栓,那根棍子突然转换方向,朝他的大腿扫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大胡子竟然被门栓扫到地上。
该!太解气了!让你横行霸道!
大家哄然大笑了起来。
“找死!“大胡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抡起蒲扇一般的手掌就想煽过去。
“住手!看看这是什么?”钱琉璃眸光陡然寒凛了几分,她极速后退几步,手里亮出了一张纸,
“圣王者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则已矣!临邑府虎威军穆将军有言:凡胆敢做出搅乱军纪,违反军规者斩立决!”
“这是最新一期邸报。”大胡子心一凛,铜铃大的眼眸掠过一抹犹豫,
“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邸报是朝廷颁发最新时政、官吏任命升迁这一类消息的主要通道,它一向只在府衙官员和士大夫之间传阅。
钱琉璃所念,正是最新一期邸报上,虎威军新上任督元帅穆溪流的就职宣誓。
这么一个偏僻山村的小小农女,手里怎么会有邸报这种东西?
“你拿邸报吓唬我?”大胡子只犹豫了片刻,立即挥手,
“来人,此女涉嫌勾结叛贼昃诩,把她带回军中仔细审问!”
事态严重了。
钱老太吓得扑通一声,就给大胡子跪了下来,
“别,官爷,我孙女从来没有到过临邑府,她怎么会勾结叛贼?只因那只小猪是她从小养大的,所以才会一时冲动伤了人!”
钱骏上前一步,想把老太太搀扶起来,老太太却顺势把他也拉着跪下,
“官爷,我们梨树村的百姓都安分守己,绝计不敢包庇叛贼,你们要找的逃犯肯定不在我们这里。”
“哈哈哈……”大胡子仰头大笑了起来,
“我说她勾结,她就是勾结,谁再跟我争辩下去,就一起带走!”
“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比纸薄应有不屈之心!”钱琉璃将手里的邸报慢腾腾地收了起来,面肃如水地道,
“奶奶、爹爹,咱们不求他!”
老太太却急怒攻心,想把她也拉到地上跪下,
“你还敢胡说八道?快给官爷跪下,让他饶恕你年幼无知!”
钱琉璃不说话,但却挺直了自己的膝盖 ,她盯着大胡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这位大胡子将军,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大胡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情很是不屑,
“真是天真!不过认识几个字罢了,小小村姑也想立鸿鹄之志?来人,把她带走!”
随着大胡子这一句轻蔑无比的冷嘲,几个兵士狞笑着冲了上来。
在他们粗壮的手即将触碰到钱琉璃的时候,钱琉璃一声冷嗤,矮身避过其中一个男子。
随即,她左手迅疾如同闪电抓住另外一个人的领子,右手攥成拳头,狠狠地冲着那张可恶的脸就是一拳。
“我让你连小孩都踹!”
钱琉璃虽然只是一个户籍民警,但她从小在少年宫习武,在警校又练了几年,轻易几个汉子近不了她的身。
她打的这个兵士,正是刚才将青云踢飞的那一个。
那个兵士被揍了一拳,一个紫黑色的眼圈立即出现,他痛得怒吼道,
“丫头片子找死!”
他正待挥拳还击,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不知从哪冒出来,他飞身一脚,这个兵卒整个人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整个竹制篱笆墙立时被他压扁了。
“你是谁?”大胡子面色一沉,
“我乃虎威军的武耀祖,我们在这里办公事,无关人等速速散退!”
他肯这么客气地跟这个人说话,无非是给此人身上的衣服几分脸。
他虽然只是一个百夫长,但经常出入大帅府,眼光好得很。
眼前的人,长身玉立,一身气势不似常人。
更别说,人家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是平常的劲衣,布料却是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尺的锦罗丝。
这种料子,珍贵之处,在于它十分轻薄凉爽,做成衣服之后,折叠起来也只有拳头大小。
“武耀祖,你置军规军纪于脑后不顾,丝毫没有军士应该保家卫国的自觉,回去直接领二十军棍!”
男子声音有些稚嫩,但清冷中带着毋庸置疑的权威。
“别多管闲事!”武耀祖脸色微变,
“我们接到密报,昃诩曾经在这附近出现,我让他们搜查这里半点错都没有!”
“没有错?你现在跟我说,你搜查别人的荷包和猪圈没有错?”面具男轻蔑地看向大胡子攥紧的拳头,
“这一番话,你敢不敢回去跟军纪司的卢大飞说?”
此刻,他面具外那一双眼睛,锐利如同开了霜刃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