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性的考验
言语比利剑更伤人。
而真相，也比谎言更加锋利。
所谓谣言，最可怕并不是谣言的本身，而是人心。
整个战场上，无论是海贼还是海军，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萨卡斯基所说的这一番话，是挑衅、是攻心、是离间。
但明白和理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哪怕是对白胡子再为信任、崇拜和敬仰的人，在听到萨卡斯基这一番话的时候，都会在内心的最深处冒出一丝丝不坚定的、甚至是一种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荒谬念头。
——赤犬所说的……是真的么？
他们最为敬重的老爹，真的是因为艾斯是罗杰的儿子，才不惜冒着团灭的风险，前来海军本部救人？
如果是换了自己，如果是自己跪在那个处刑台上等待着死亡，老爹又会是否愿意冒着同样的风险，来救自己？
这一刻，白胡子海贼团麾下新世界的船长、以及他们所率领的43个海贼团成员们，看向白胡子的眼神中，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质疑。
因为或许他们的内心中，早已经得到了答案。
所谓一视同仁，真的可能是一视同仁吗？
同样作为番队队长的萨奇在船上被暗杀，白胡子却没有太过强烈要去追杀凶手黑胡子蒂奇、为萨奇报仇的意愿。
反倒是艾斯这个蒂奇的队长面子落不下去，独自一人出海去追杀蒂奇。
如此对比之下，四番队队长萨奇的死，未免显得有些廉价。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除了主船成员们的其他海贼们都下意识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处刑台，看着那脸色惨白的身影，陷入了更加深不见底的沉默。
细细想来，萨卡斯基是不是说得有点道理？
如果艾斯真的热爱家人重于生命，在不敌战败的那一刻，他是不是“应该”勇敢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来，这一场战争，不就能够避免吗？
这一场战争发展到了现在，白胡子海贼团这边已经至少有上万人死去，而现在退路被封，他们被逼入绝境，继续战斗下去，伤亡只会更加残酷和惨烈。
甚至以海军本部眼前所展现出来的高端战力，他们白胡子海贼团全团，将极有可能全部团灭在马林梵多！
哪怕他们真的能够救出艾斯……可用数万甚至近十万的生命，来换取艾斯一个人的性命，这真的值得吗？
想到这里，他们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所以他们尊敬的老爹，真的认为艾斯一人比他们其他所有儿子都要重要吗？
……
整个战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海贼们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看着那一道伟岸的背影，内心一片茫然。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
他们握着刀剑的手，竟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看到这一幕，萨卡斯基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战争就是战争，只要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他就不恃使用任何的手段。
他并没有着急出手。
其他人也没有着急出手。
因为这个时候贸然出手攻击，只会激起白胡子海贼团的集体反抗。
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发酵一下，
只需要白胡子在接下来的回答中稍微犯上那么一丁点的错误，
白胡子海贼团的士气和意志就会彻底崩溃。
到时候，海军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结束这一场战争。
不远处，
波鲁萨利诺的墨镜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真是可怕的计谋呢，萨卡斯基……”
库赞看着萨卡斯基的背影，面无表情。
那鲜红如血的决绝背影，仿佛让他想起了什么，眼神恍惚了一下。
另外一边，战国心中叹了一口气。
人心往往是经不起考验和推敲的。
因为就算是最无私的人，身体里头也流淌着自私的基因。
——尤其是在濒临绝境、面临生死抉择的瞬间，这种自私的本能会膨胀数十倍，如同魔鬼般侵蚀灵魂。
一念至此，战国忍不住看了一眼处刑台下的海军少将，又看了一眼战场最前方的海军大将。
这两个以绝无仅有强势手段面对海贼的海军晚辈，
一人把白胡子海贼团全团封锁退路、逼入绝境，
而另外一人则是让白胡子海贼团全团意志几近崩溃。
两者明明没有任何交接和提前沟通，却在瞬息万变的战争局面中，配合得如此完美、天衣无缝。
饶是以“智将”之名震烁大海的战国，这辈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计谋。
……
“老爹……”
马尔科双目怔怔地看着白胡子的背影，不知怎的，他竟是有种错觉，那个如同山岳般的伟岸霸气的男人，仿佛在这一刻变得苍老起来。
“该死！！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那可是我们的老爹！！”
旁边断臂的钻石乔兹咬牙切齿地怒吼，声音如同闷雷。
他双目一片通红，捂住断臂上的血洞。
“如果不是老爹的庇护，我们之中很多人早就死了！”
“——所以我们需要老爹的答案！”一道身影忽然咬牙踏出一步。
马尔科等人一愣。
那是白胡子海贼团麾下新世界的一名船长。
只见他愤怒地盯着白胡子：
“老爹，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您这个问题了。”
他的身体上布满了血迹，腹部处有恐怖的刀伤和枪口，伤口处还在不断地往外滴血。
而从他所处战场上的位置可以看出，他是白胡子海贼团冲入海军战阵的最前线。
他握紧了双手的剑。
“我这一身剑术，承蒙御田先生的指导，才修炼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可是当年御田先生在和之国被凯多杀死的时候，您因为考虑到避免大量牺牲而放弃了找凯多算账……”
“御田先生也是我们的伙伴，也是您的结义兄弟啊！！”
“包括萨奇队长也是……他死在了蒂奇的手中，您也无动于衷……”
他的双目渐渐溢出了血红色的眼泪。
“告诉我……”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赤犬他说的……是真的吗？”
“——请您告诉我啊！！！”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咆哮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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