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寇枝出门的时候还是很迟疑的，毕竟她现在是三小姐院里的丫鬟，但是被二小姐房中芝香差使出去镜花阁，买几束迎春回来供奉花神娘娘的时候还是很犹豫的。
镜花阁虽然只是一家花店，但无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都很喜欢在那里买一束花回去装点自己的房子，更何况价格公道，即使是在花朝节这样的日子里，也没有恶意涨价，只是比平日里涨了半分钱罢了。
只是芝香差使她出去给的银钱，却不足以买一束的，想来是要自己贴进去。
但若是要花的人是二小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这亏她也只能吃了。
柳姨娘虽然在威远侯府最是受宠，但是娘家到底是底子薄，比不得夫人和继夫人的江南富商的娘家，而她的娘家素来又是格外贪心，家里几个孩子又都打算走科举仕途，那开销自然是非常大的，大少爷自己读书虽然有侯府出钱，但是由于大少爷已经落榜了一次了，中间上下打点柳姨娘也没少花钱。
于是这也导致了柳姨娘主持中馈的时候，疯狂地开源节流。
所谓的开源便是放利子钱，这个事情虽然最后被夫人查了出来，但是柳姨娘随后跟侯爷一番衷肠诉下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而节流自然是克扣她们这群仆人的份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寇枝便是那只无处可逃的小虾米。
“寇枝，你在三小姐那里过得不错嘛，瞧着这小脸白白嫩嫩的，可比在二小姐房中的时候水润多了。”芝香看着寇枝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忌恨，她在二小姐面前虽然比较得势，但是二小姐虽然在外面贤良淑德，但是关上门可没少拿她们这群丫鬟出气，最过分的是她专挑被衣服遮住的地方连掐带打，以至于芝香外面看着风光，实则身上遍布掐痕。
“芝香姐姐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三小姐院子里的扫洒丫鬟，哪里比得上您在二小姐身边风光。”寇枝的自贬并没有让芝香心里舒服，便将二小姐让她买花的钱分了三分之一出去，让她跑一趟镜花阁，将二小姐想要的迎春买回来。
“我现在在三小姐院子里当差，不好再给二小姐办事了吧？”芝香给她的银子分明是不够的，寇枝想要反抗，“而且这银钱，根本买不到迎春。”
尤其是今天花朝节，外面到处是买花供奉花神的少女，芝香想要用这点银钱去买迎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没想到芝香也是个狠人，也是，她若不是个狠人，也不能在二小姐身边呆这么多年：“你若是不愿意我便回去同二小姐说我把银钱给了你，让你帮我买迎春，到时候你拿不出迎春二小姐是信你，还是信我？”
“而且二小姐要是同三小姐要人，把你调回二小姐的院子，你说三小姐愿不愿意放人？”三小姐这些年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而寇枝只不过是院子里的扫洒丫鬟，比查无此人还查无此人，寇枝不敢赌，也赌不起，于是他妥协了。
只不过是舍些银钱罢了，三小姐不是个小气的人，对院子里的仆人一直很大方，也不会克扣她们的份例，而且遇到节日不但会放她们一天假，还会发些赏银给她们。
寇枝有些难过，没想到刚在三小姐处拿到的赏银如今却要填二小姐的窟窿。
午后的太阳着实晃眼，哪怕是初春，这个阳光也晒得排了两个时辰队的寇枝有些受不了。
难怪芝香不愿意来……
被晒得头晕眼花的寇枝如是想到。
这时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寇枝瞬间清醒，她眨了眨眼，似有些不确定一般，竟差点鬼使神差的离开了排了很久的队伍，“姑娘，您还买花吗？”
于是寇枝胡乱把一个荷包给了那人，便拿起几束放在花瓶里的迎春匆匆离开。
抱着迎春，寇枝走得格外匆忙，连荷包里的余钱都没想到拿回来，就追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离去。
芝香不是说二小姐要去花神庙供奉花神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附近？虽然对方头戴幕离，但是熟悉的身形却还是让寇枝第一眼认出了对方。
谁让这位外表贤淑的二小姐，本性实在太过恶劣呢，在二小姐院子里的每一天真是一场噩梦，以至于寇枝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对方的脚速并不快，寇枝很快便追上了，大概对方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后一看，寇枝也下意识的躲在一家小摊子后面，再加上街上人来人往，那人也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只好转头绕了几条路，才最终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月老庙在任何时候都是很热闹的地方，还愿的喜饼更是堆的到处都是，但是因为今日是花朝节，众多少女都去了花神庙，相对应的月老庙反而就格外冷清了。
寇枝躲在庙外，抱紧了怀里的花瓶，她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二小姐沈言筃，虽然她隐隐知道，无论柳姨娘如何得宠，二小姐的婚事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夫人手里，侯爷不可能将内宅的事情了解的太过详细，而柳姨娘上次主持中馈的时所作所为，也把夫人给彻底惹毛了。
难道二小姐最终自暴自弃，开始将姻缘寄希望于月老了吗？
眼睛紧张的到处乱飘，寇枝颤抖着手，却不知自己是激动的颤抖还是害怕的颤抖。
“茵茵，你怎么今日约我在此？”寇枝忍不住竖起了耳朵，那道男声低沉，他虽然看不到来人，却也知道这人应该年纪不小，不然威远侯府备受宠爱的二小姐只怕也很难看得上。
“雩郎，我母亲已经开始为我说亲，若是你再不去侯府提亲，只怕今日便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女子一说话，寇枝便确定了这正是那位表里不一的二小姐沈言筃。
寇枝在脑海中搜索着京城中的适龄贵公子，因为如今侯府有两位适婚小姐，婢女们之前也私下里讨论过，夫人会为两位小姐寻得怎样的如意郎君，那些常常出府的丫鬟自然利用相熟的侍女互相打听，自然也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二小姐虽然只是庶女，但是碍于侯爷的面子，夫人也不会明面上在她的婚事上为难她，所以应该只会挑一些门当户对的庶子。
京城中的权贵虽多，但是能与威远侯加的相当的就不算多了，再筛选出适龄的庶子，自然就更少了。
想到这里，寇枝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小姐自小受到的是嫡女的教育，自然不甘心最后只能嫁给一个无法承爵的庶子，所以这个与二小姐私会的男子，到底是哪家的嫡子呢？
寇枝很想看一眼对方的长相，便悄悄的瞄向庙里。
只见那人一身深色长袍，五官自然无可挑剔，是名英俊的贵公子，只是寇枝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人同京城的那些贵公子联系在一起。
“我孤身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本就自身难保，若是你执意同你一起，我怕连累你。”怕连累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的联系？难道这人以为这样躲躲藏藏的见面便是为了对方好？
寇枝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却也知道这个男人若不是有一副皮囊，着实不堪大用，也不知道二小姐到底看上了对方哪方面。
“我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再多苦我都不怕。”沈言筃果然用情至深，甚至言语中尽有抛弃一切的打算。
那名被换作雩郎的男子果然非常感动，当即表示：“茵茵，若我将来登基为帝，你定是我的皇后。”
寇枝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小石子，发出咔啪一声脆响，让原本浓情蜜意的二人瞬间变脸，同时喝道：“谁在那里！”
两人跑到庙口才发现一只大老鼠被吓得呲溜一声跑走了。
“原来是一只大老鼠。”男子松了一口气，月老庙本就地属偏僻，有些老鼠之类的动物也属正常。
“但是……”沈言筃皱了皱眉头，望了望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迎春花瓣，欲言又止。
这附近根本没有种植迎春，那又是哪里来的花瓣呢？
见男子并没有再计较这个意外，沈言筃也不好再揪着这个插曲不放，只好疑惑的离开。
而知道惊天秘密的寇枝浑身颤抖，躲在另一边，这次绝对不是激动而是极度的害怕了。
另一边毫不知情的沈言箴，依旧同自己的另两个姐妹游湖观景。
湖面本来平静无波，不知从哪里拿的风轻轻吹皱了湖面，仿佛本来完美无缺的美人面，变得支离破碎了一般，也让沈言箴泛起了困意。
春风拂面并不凛冽，她的底子本就差，在加上走了一路，体力跟不上，自然就有些困乏。
“不过是因为太子的关系，我在后面借了点面子罢了。”沈言箖回答了沈言筱的疑惑之后，转头看出了沈言箴的困倦，便提议让对方去客房休息片刻，等夜间挂花神灯的时候再起来也不耽误。
“那边谢谢四妹妹了。”之后太子登船的时候，沈言箴已经去休息了。于是这一日，沈言箴完美的错过了与太子的见面，也错过了某些真相的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