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皇城脚下的东大街，一直是京城王公贵族的宅邸首选，而一直长年无人居住镇远侯府也迎来了久违的主人。
由于镇远侯常年镇守在边关，所以整个镇远侯府加上管家也不过十二个人，如果没有皇宫专门派来人手帮忙，几乎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威远侯府重新焕然一新。
门窗廊柱被重新涂上鲜艳的颜料，在赵霁回到镇远侯府的时候，看着倒仿佛新建的侯府，恍惚间觉得自己走错了门。
“义父是换了新宅子吗？”赵霁从小在边关长大，京城更是没有来过，所以他以为的镇远侯府应该早就因为无人居住而变成荒宅或者鬼宅了。
“是皇宫派来的人修整过了。”原本这座府邸就是皇上所赐，只不过因为镇远侯一直镇守边疆，所谓的宅邸，镇远侯自己都没有机会居住过，所以它迎来的第一个主人居然是赵霁。
“应该是重新粉刷过。”沈宣摸了摸之后闻了一下，回点头微笑道，“宅子看起来装修的不错啊。”
管家早已得到嘱托，镇远侯世子常年戴着修罗面具，望之胆寒，这样的形象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所以当赵霁一露面，几乎没有盘问的就被迎了进去。
“面具是个好东西。”大概沈宣同他相处久了，所以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惧怕赵霁的面具，“进宫面圣的话也要戴着吗？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需要换一个小一点的面具吗？”
“这倒不用。”管家带着阖府上下十二个仆人，一起在正厅恭迎这个宅邸的主人，他们低垂着头，目不斜视，耳畔只能听见对方哒哒的脚步声。
“被打扫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曾经是一个老旧的宅邸呢。”即使是圣上所赐的宅邸，长久无人居住，也会变得荒废的，于是赵霁一个人在宅邸里四处乱走，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原来镇远侯府的书房，“不知道义父有没有在这里处理过政务。”
“不过……这个是什么？”在一处极不显眼的一角，本来应该被替换掉的缺了一角的桌腿下，赫然被垫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籍，“这里为何没有被整理到？还是故意留在这里的？”
想到宫里的人曾经来过，他大概知道这本书是谁留下来的了，只是为什么留下这本书？
赵霁将书从主桌下拿了出来，看到封皮上写着两个字《画皮》。
一本书“咻”的一下被扔向一个人的面门，却被那人伸手给接住了：“不用一见面就这般热情吧。”
“你给我留一本书不就是想见我吗？”两张仿佛复制黏贴一样的脸，一起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时候，还是比较震撼的，“莫名其妙的留一本在书房，你是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吗？”
“无疾，你不要这么担心嘛。”两人的面容看似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天壤之别，名唤无疾的人眉目狭长，微微上挑，显然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而另一个人眉目间温润如玉，当他们分开的时候，很难分清这细微的差别，但当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冲击力却是极大的。
“只是伤脑筋啊，我也是听到了传闻，才给你送过来的，没想到却让你这样苦恼啊。”那人嘴上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是表情却没有半点歉意，“这本书只是第一卷，要不要来看一下第二卷的《白狐》，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出版哦。”
“你的爱好真是特别。”虽然是同胞兄弟，但是明显无疾对自己兄长的爱好并没有多大的认同，“还请你多爱惜自己的生命，您活着便是对躲在暗处的敌人最大的报复。”
“可是，我真的蛮好奇你同威远侯的嫡女是怎么回事。”仿佛照镜子一般，无疾面对这张笑眯眯却满含八卦的面容，“真的是一位很有意思的姑娘。”
“你与其关心我，不如想想自己多出的那一桩婚事该怎么办。”这可能就是孪生兄弟之间除了相貌之外，唯一的共通点，似乎都是同威远侯的嫡女扯上了关系，所以面对无疾毫不客气的回怼时，对面的人难得露出苦笑。
“是谁其实都无所谓。”这么多年来，他的宫殿被塞了不知道多少细作，虽然被清理了不少，但是那里一直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地方，原本他以为梁国公的嫡女会成为他宫殿的女主人。
虽然这样会很苦恼，但是不是她也会是别人，还不如放一个知道底细的在身边，结果上元节所有的事情都让人猝不及防，万贵妃居然为了洗脱自己的刺杀太子的嫌疑，直接放弃对太子妃之位的角逐。
“不过上元节那天还是多亏了你，本来是你救了我，但是功劳却被别人抢了，以至于我想给你论功行赏都做不到。”可惜无疾并不是来听这些的，面上依旧波澜不显，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难得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害你受了伤实在是抱歉。”
“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吧。”无极仅有的耐性耗光，他挥了挥手中的书籍，直白地问道：“你给我留这本书到底什么意思啊。”
“这两本书都是同一个主人所写的。”那人拿起第二卷的内容，对着无疾轻轻吐出一句话：“是威远侯的嫡三小姐，她写出来的。”
“真是个满腹经纶的奇女子，听闻嫡四小姐之所以能在诗会上赢了国公府那位，并且一鸣惊人也是因为偷了她的诗集。”虽然无疾也是在回京的时候才知道，对方其实威远侯的嫡女，因为身体不好，才一直在乡下养病，此次回京，也是因为自己的妹妹与太子定亲罢了。
“话说威远侯除了嫡四小姐，还有两位小姐到了适婚年龄，这次你回京，可能会被赐婚，永远留在京城。”那人翻开手中的那本《画皮》，啧啧叹道：“当真是人心隔肚皮，只是不知是人皮还是鬼皮。”
“边境并不稳定，那位也不至于舍本逐末。”无疾翻开第二卷的《白狐》，第一卷他已经看完，所以对第二卷的框架也不会太过陌生，“若是如此，那十七年前的旧事还是会重演的。”
外面是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楼下只有寥寥数人前来购买笔墨纸砚，这间屋子赫然是一间书肆的二楼，一楼是用来招揽客人，而二楼却是书肆主人偶尔休息之处。
无疾推开一点窗户，望向窗外，这世间人们的悲喜并不相通，同样的他也不指望别人会懂。
“那个是——”原本开窗户就只是他即兴而为，没想到却在楼下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你不下去看看吗？”屋子的主人也透过窗户看到了楼下的情况，“这个时候英雄救美说不定会对你的印象改观哦。”
“无聊。”无疾戴上了自己的面具，转头离开了这个房间，“不要总是做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您的一举一动可是不知多少人在看着，不管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国家，您都应该好好保重自己。”
之后整个二楼只剩下关门的声音和下楼梯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久久，在无疾离开之后，只余下屋主一个人的房间里，一声叹息响起：“若是可以，我也想长命百岁，撑到坐上那个位置……”
“三姐姐，你要去哪里啊，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沈言筱生的玉雪可爱，微微扬起头看向他人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扛得住她的可爱暴击，不过沈言箴除外，“我想跟三姐姐一起出去玩，带我一起嘛。”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可惜沈言箴却不敢小瞧眼前的小姑娘，她的母亲原本是太夫人身边的丫鬟，能够在继夫人和柳姨娘之间分得一部分宠爱，除了是给太夫人的脸面之外，就是罗姨娘本身很有能力了。
只是她也搞不懂，凭白无故的没道理这么会来事的罗姨娘，会让女儿三天两头找自己的茬。
“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花朝节本就是供奉花神的庙会，本就人非常多，她自己带着桃香和结香过去就已经十分勉强了，再带着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就太为难了，她可不想让罗姨娘找到理由为难她。
“三姐姐是要见什么人才要避开我这个妹妹吗？”小女孩的声音格外尖锐而又刺耳，，吓得沈言箴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这里本就非常多人，沈言筱这一嗓子下去，只怕沈言箴以后别说出门了，只怕一顿处罚是免不了的。
“我是服了你了。”沈言箴无奈，只好妥协，“不过你要知道，这里很多人，如果不小心跟姐姐走散，就去找午城巡检司，告知你的身份让他们送你回家。”
关键时候威远侯这个名号还是有点用的，官府的人多少会卖一点面子给她们的便宜爹。
“我知道的啦，三姐姐不用担心啦。”四妹妹沈言箖因为身份不同了，花朝节的拜帖很早之前就已经堆在了她的妆奁上，沈言箖本想带着沈言箴一起过去的，但是没想到却被三小姐以身体不适给拒绝了。
沈言箖想到沈言箴的身体，也不好勉强，只好独自去赴约了。
而她本人则想趁着花朝节去考察一下自己的文稿，在市井之中流传的评价如何，却被五姑娘沈言筱给缠住了。
“哎呦，这不是五小姐吗？”这时一个油嘴滑舌的腔调出现在她们的身后，沈言筱吓得脸色惨白直往沈言箴身后躲。
“他是谁？”沈言箴悄悄问道。
“三姐姐，他是，他是二姐姐的表哥。”沈言筱也不知为何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