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顾千羽的葬礼
翌日,战王的身体好了很多。
窗户大开,阳光斜照在窗台上的金边吊兰,这盆花还是大雪纷飞时,从乌镇带回来的,现在长大是郁郁苍苍。托起一个小吊兰,个个长大了一圈,看着看着,小吊兰变成了一张白皙的小脸,行焕跟自己埋怨,“父王,你怎么还不来接我们?”
战王鼻翼微动,一滴清泪滑到金边吊兰上,本就在晨光下,叶片绿的透明,连上面的脉落都看的清清楚楚。泪珠在叶片上振动几下,滑到土壤里,瞬间消失不见。
门“吱呀”开了。
战王猛的回头,脑海中出现夕月的笑脸。
可走进来的是夏雨,她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小馄饨。上面飘着几片香菜叶子和红色的柿子。
“王爷,赵管家命夏雨照顾您饮食。”说罢,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战王走到浴房,拧开水龙头,用皂角涂满掌心,搓起泡泡。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瘦了许多。洗脸后,拿起夕月给自己准备的牙刷牙膏,刷牙。那个小女人爱财,惜命,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再等等,她就会回来找自己。有了新的认知,战王脸上有了温度。
再次回到桌子旁,拿起勺子,盛起一个小馄饨,觉得这上面应该有一个小蓝莓。
阿布走进来,盯着战王勺里的小馄饨,哼哼起来。
战王把碗里的馄饨分给阿布一半。阿布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还是跟王爷好,什么都给自己,主子心里只有她的五个孩子。
一人一狗吃完后,战王来到院子里,看向墙角下的几陇菜地,自从月儿走后,那里就没长过蔬菜。
阿布扯着战王的裤脚,往后院拖拽。
来到后院,四排柳树,长高了好大一截。柳条垂直而下,好像琴弦一样。
“汪汪!”阿布冲柳条喊了两嗓子。
战王秒懂,这个阿布喜欢臭美。折下两根柳条,编成一个圈圈,戴在阿布头上。
阿布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头顶看去,最后立起身子,走了起来。
看着阿布臭美的样子,战王心情舒缓不少。
王婆子跑了过来。
“王爷,王妃的柜子里翻出大量衣裙。您看怎么处置!”
战王没有说话,大步走向轩澈殿。
看着两个丫鬟抱出一大堆衣裙,这些都是自己花银子给她买的。有的还没有穿过,就压到下一季。一直觉得羽儿长在大周,不同于独孤一家,如果上次独孤雪的刺杀成了真,那么还能看到月儿和几个孩子吗?还有这次的五狼山,独孤武的刺杀,还有南蛮战场上死去的弟兄,摸摸自己胃部的伤口,一丝嘲讽划过心底。
王婆子看着战王不说话,目光游离中,不知如何是好。
穆子辰抱着顾千羽的药盒子走了过来。
扫向轩澈殿门口,那么一大摞衣服,烧了有些可惜,这些衣裙穷人家孩子一辈子都没穿过。再看向战王,知道他很扎心。
王婆子看向穆子辰,探寻的眼神。
“烧了。”战王的声音。
“好,老奴一会就找车拉到避暑山庄,在王妃灵堂前烧掉!”
“不用”。战王说完就走了,脸上虽无波无澜,可心里却像五味杂陈!
战王的心情不好受,夏九州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顾千羽被雷击,他一直活在愧责中,如若不是自己出搜吧主意,让羽儿给杜尚书送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歧宁国特使,每天都惴惴不安,等待战王府的人传信。今天终于等来消息。
夏九州拎着一些祭拜用品匆匆跟着暗卫走在街道上。
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的杜尚书。这个老匹夫,低头耷拉脑数算青砖,看来智商下降了,从数数开始了。
看到走过来的影子,杜尚书立马抬头。看到篮子里祭拜之物和夏九州的臭脸,“亲家这是要去祭拜王妃?”
“嗯。”夏九州用鼻子哼了一声,面无表情。这个老匹夫巴不得羽儿去世。那个杜夕月好转正。
杜尚书立马说道,“亲家,我跟你一起去祭拜王妃。”一脸真诚的样子。
夏九州扫视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毕竟是亲家,撕破脸不好看。
二人坐着一辆马车,来到避暑山庄。
杜尚书上了轿子,就发现不是战王府方向,可面上不显,静静注视蔫头耷拉脑的夏九州。这个货悲伤的样子还挺像。
~避暑山庄~
两个人一起跳下轿子。
脚丫子落地之后,夏九州巡视一圈,立马炸毛。
“你们战王府欺人太甚!我的羽儿刚没,府里灵堂都不让设吗?”
赵管家一脸谄媚的跑了过来。
“夏大人,这都是王爷的意思,我们做下人的只能奉命行事!”
夏九州扫视着这个大院子,虽不错,可就是不爽。
杜尚书看着那张猪肚子脸,垂下眼睑,巡视一下四周,撇到角落里的几张纸钱,跑过去捡了起来,搓掉上面的泥,还能烧,自己来一趟,空手不好看。今个自己来,就是想看看,顾千羽的灵堂为什么没有设在王府,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赵管家看到杜尚书搓泥巴的动作,嘴角抽抽,哪有捡纸钱吊唁的。
夏九州愤愤的往里面走,地上的影子都一跳一跳的。
一间正房里,摆着顾千羽的牌位。两侧是燃烧的白色蜡烛,对面是长眠灯,香炉里燃烧着三柱香,香灰蜷缩着久久不掉。
一个暗红的大棺椁摆在灵堂里,顾千羽安静的躺在里面。一股浓烈的药味从棺椁里飘出来。穆子辰怕尸体发臭,涂了药。虽不能100抗腐烂,可最起码延缓了腐烂速度。
珍珠和翡翠小声啜泣,披麻戴孝,往火盆里添纸钱。丧番立在屋外,有种竖白旗投降的赶脚。
避暑山庄的张管家夫妇,几个丫鬟和小厮,戴着孝,一脸的愁容,哭的言不由衷,很明显他们都不知道哭的是谁。
看到顾千羽的灵堂,夏九州潸然泪下,泣不成声。把篮子里的祭品放到火盆前,珍珠接了过来,行礼。
“我可怜的孩子,刚死就被人如此对待,你怎么嫁给这样的男人!”说罢抹了一把眼泪。
杜尚书把捡到的一沓纸钱递了过去,珍珠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夏九州就顾伤心了,根本没注意到杜尚书的动作。
杜尚书揉着昏花的老眼,看着灵堂上的图像,一脸哭相,低头抖动起肩膀,同时发出怪异的声音。
穆子辰扫视灵堂前的杜尚书,心里很高兴,有帮手了。
夏九州哭了一会,发现只有两个丫鬟守灵,立马不淡定了,他巡视着穆子辰的方向,愤愤的走了过去。
杜尚书眼睛瞄着夏九州动作,立马跟了上去,一把扯过他的衣袍。
“你要干什么?”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告,好像这个避暑山庄是他的一样。
“你说干什么?行焕和行燿呢,羽儿疼了他们两年,守孝的应该是他们吧!”夏九州满脸的愤怒,好像受到奇耻大辱一般。
“你要不要脸,行焕和行燿是王妃生的吗?还疼了他们两年,我那宝贝孙缺人疼吗?你们做了两年贼知道不,现在月儿把孩子要回去有什么不妥?”杜尚书一副你要敢造次就拼命的架势。
“我跟你说不着,我去找王爷理论。”夏九州去推杜尚书的大掌。
杜尚书又豪横扯过夏九州,愤愤的说道,“王爷够仁义了,你一个没生还想咋地,七出,你犯了一条?”
“有背礼法,礼法懂吗,凭什么要在这里设灵堂,不应该是在战王府吗?”夏九州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眼睛迸发出怒火。
“礼法,好,算你说的对,老夫现在就回府给明轩娶两个小妾,遵循一下大周的礼法,你家鸳儿伺候不够周到,子嗣单薄!”说罢瞪起眼珠子,撸起袖子。
“你少跟我胡搅蛮缠!”夏九州愤怒至极。
穆子辰心里给杜尚书竖起大拇指,怼的好。
战王骑马走了过来,怀里抱着阿布。
夏九州一脸的愤怒。
“王爷,那行焕和行燿怎么也是羽儿的孩子,还有妾室不应该回来给羽儿守孝吗?”
夕月和孩子的失踪,战王本就不快,加之顾千羽的好感度下降,被夏九州一刺激,立马来了气。
“本王把他们还给月儿了,月儿除了岳父和本王,无需给任何人守孝!”严肃的语气,翻身下马。
阿布跳到地上,豪横的朝夏九州汪汪两嗓子。
“听听,王爷都发话了,你还想咋地?”杜尚书底气十足,眼神里流露出得意之色。又看了一眼战王,感觉战王今天好帅。
夏九州怒瞪战王,“王爷,做人不能这样吧,羽儿在你的府里被南蛮掳走,遭受了五年不白之冤,再说她是你的王妃!”说罢哭了起来。
战王冷着脸没有说话。走到顾千羽的棺椁前,注视了一下,眼里无波无澜,从怀里掏出休书放在顾千羽的手里,转身离去。
杜尚书看战王没了下文,立马呛道:
“老匹夫,王妃是被他亲爹南蛮皇折磨五年,这笔账不能算在王爷头上,你应该去找南蛮皇算账,月儿还救了王爷一条命,生了五个孩子!”杜尚书再次扯过夏九州,严重警告。
夏九州看战王心眼子偏到地球外面了,怒火中烧,一眼扫到地上的阿布,抬起脚丫子,狠狠卷向天空。
阿布嗷的一嗓子飞到半空中,战王噌的跳了起来,接住阿布,一个瞬移,来到夏九州面前,掐住他的脖颈。
夏九州一副不怕死的样:“来呀,当着羽儿的面掐死老夫!”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底线。之所以让你来送一程,是念及过去的情分。”战王面色阴冷,一字一顿后松开手腕,抱着阿布走了。
阿布探出脑袋,从战王腋下钻出来,朝着夏九州呲起小白牙。
看到无情的战王,夏九州大声哭了起来,“羽儿,你看看,这个王爷,你刚死他就变脸了。”伤痛的样子,好像全世界辜负了他。
穆子辰走过来,打开顾千羽的药盒子。
“夏大人,王妃生前屡次给自己下药,争宠,王爷四处带她求医问药,也算仁至义尽!灵堂设立在这,是在下的意思,怕惊到五个小主子,还有那五年,杜大人说的没错,你应该去找她的父亲算账。”
“你有什么资格?”
穆子辰没有说话,把药盒子塞到夏九州手里走了。
夏九州看着手里药盒子,瞬间没了脾气,因为这里面的药一大部分还是自己给羽儿买的。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错事!
在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夏九州身上时,棺椁里升腾出一个怨灵,她漂浮在上空,怒看走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