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夫妻石 古铜钱
2010年6月,我到京沈客专项目出差,主要是向对方学习先进的成本管理方法,学时六天。
我有搜集奇石的爱好,但不是买,是去捡。无论到哪个工地出差,我都会去河滩上、海滩上转悠,希望捡到可心的宝贝。
随着石文化的兴起和发展,许多文人雅士与平民百姓都爱石、赏石、玩石。我其实是一个文人,文人爱石头,是一种雅趣。我这个爱好,也不轻易示人,因为捡石头的同事多了,我捡到宝物的机会就会少一些。
在京沈客专项目的工地附近,河谷里布满各式各样的石头,我喜欢一个人去寻宝。
这一年,我也有了新的烦恼,就是叶白爱上了麻将,有时能打一通宵。他说是为了陪业主,陪领导,但我看出来,他是把压抑很久的爱好释放出来了。
我搜集了不少奇石,叶白看得到,也很喜欢,我打算把他发展成我的石友,没事时,就去工地附近找石头,不要去打麻将。
每捡到一枚奇石,就会让我如获至宝一般,那种幸福感,只有自己能体会到。
这天清晨的雨后,我出去捡石头,以我的经验,下完雨,一些埋在地下的石头,会暴露出来。雨水将会将石头上的污泥浊物冲刷得干干净净,显露出石头慧美的资质。
这天早上,我忽然看到河谷上躺着一块褐红色的石头,捡起来一看,石头里面全是水晶,像冰块一样晶莹剔透,顿时爱不释手。这块石头外观看上去很古老,应该是在河流里躺了很多年了,近日才被冲上河谷。
我百度了一下,此地处于辽河冲积平原,夏季湿热,所以石头经过长年的风干,看上去格外圆滑。它曾经受过古老的冰川万年浸润,它见证了沧海桑田,亲历了地球和人类的历史。电光火石间,我和它相遇了!我怀着一颗敬畏自然的心,将它小心地装进了我的小包里。
这次出差返程,路过湖南常德,我下来转车,去了澧水工地看望叶白。
吃了晚饭后,我把要洗的衣服拿出来,翻出了那块奇石,叶白看到了,说:“老婆,我捡的石头,你怎么找到的?”
我说,我捡的,昨天早上才捡的啊,在京沈工地附近的河谷捡的,哪是你捡的?
叶白在他皮箱里一阵乱翻,摸出另一块褐红色的石头,里面也全是水晶。他笑道:“我今年也去过那里出差,也是捡到的,本想回家时带给你的,这么巧,你看,这两块石头长得几乎一样,就是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儿。”
我说,你看他们内部的水晶,有心型结构,真是奇了,这是一对夫妻石呢!
我把两块石头合在一起,它俩完美契合,真是时光打不散的缘分。这两块石头,原来应是一个整体,它们常年经过河水的冲刷和风吹日晒,渐渐地有了裂痕,在某一天,它们分开了,被无情的河水带到了某一处河床。但是在今天,经过我们两个有心人的捡拾,二者合二为一,这真是上天对这两块石头的奇特眷顾。
茫茫世界,芸芸众石,大多埋在地底、隐匿深山,能见到天日的石头极其有限,我们能接触到的奇石更是九牛一毛,而这两块分别多年的石头再次重逢,到了我们这对夫妻手中,这是上天对我们的启示,叫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今年的四月份,为了叶白的爱打麻将,我们吵到离婚的程度。
叶白说,今年真是一个奇特的年份,大地母亲给我们的惊喜不是一个。我们叶家桥村居然挖出了宝物,半个村子的人都去轰抢了。对了,这是红娇托叶青给你带来的一包铜钱,就是那地下的宝物。
叶青在五月份时,回过叶家桥村探亲,正好遇到红娇家盖楼房,挖出了地下的古铜钱。
在他的讲述下,我看到了红娇家这样的场景。
红娇一家,因为计划生育的罚款,一度是全村最穷的人家,但是最近两年,靠着两个女儿在广州白云区开办制衣厂,快速致富了。致富以后,就是给家里盖楼房。她们挖地基时,锄头遇到了硬物。
遇到了硬物,她们也没多想,继续挖,发现是一个大瓮,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铜钱。她们以为还能挖到金元宝,马上用土掩盖上。继而在地基周围砌围墙,想挡住人们的视线再挖。
任何农村盖楼房,都没有先砌围墙的先例,她们就被人盯上了。虽然尽量是趁晚上的时间挖宝,但还是被人发现了,一共当众挖出了四瓮铜钱。由于老屋已拆,挖出来的四瓮铜钱也是放在露天里,拿防雨布盖着,于是,村人们要看的,要拿的,都来了,最后变成了轰抢,理由是“见者有份”。当然,被抢走的是小部分,大部分,她们自己护住了,毕竟他们家的亲戚多,帮助赶了人。
等人们平静下来,才看清楚,它们多数是清朝的铜钱,有康熙、乾隆、嘉庆年代的通宝。推断起来,它们已被深埋在地下三四百年。红娇家老屋后面,一直有一片大竹林,她们去竹林小便时,经常能捡到黄铜钱,但都没有在意。
离奇的是,这年的五月份,叶家桥村放鸭子的婆婆还在世,她当奇事打电话讲给儿子听,就是全村买第一辆小汽车的那个男的,结果那个男的动心了,认为我也有份。他家和红娇家,有亲戚关系。他专程从武汉回来,去找红娇要铜钱。红娇当然不给,说他家出了五服了,各有各的宅基地,埋在地下的东西,哪有他的份?
他就二话不说,把红娇痛打一顿,推翻在雨水地里,七八个人都拉不住,踩断了她三根肋巴骨,还把她的脸打得青红紫涨,头发都扯掉了几把,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她看病用了不少钱,新房装修没钱,就停工了。
也就是因为这次殴打事件,四邻才知道,挖出来的铜钱不是四瓮,而是八瓮。
有好奇者查史志和资料,查出红娇家原来是清朝的一个有名赌馆,推断是主人临终前将所有遗产深埋在房间下面。赌馆几经易手,变成了红娇公公的祖屋,他们世代务农,为生计奔波,却从来没想到睡在成瓮的铜钱之上。
因为叶青他们家没有去哄抢,加上红娇在1998年夏天得过我帮助,作为回报,就叫叶青带给我一袋铜钱。我把铜钱摊开观察,惊奇于它们埋在地下三四百年还能保存着完好的品相。
三四百年,是多么漫长的时光,这一年,我也才活到三十九岁。
后来,听说文物部门找过红娇,要她上交,她不交,她也不愿意向人提起,家里还剩多少?它们变现了吗?遂又成了谜。倒是因为这件事,红娇家多了一份传奇色彩,两个女儿都嫁到了经济条件好的婆家,普通的种田人家,求娶不到。
村里自此掀起了盖房热,各家翻盖新屋时,都把眼睛瞪得老大,幻想着从地下挖出宝藏来。
我对叶家桥村的理解,又多了一层,难怪村风爱赌,原来他们都是赌鬼的后代。好在新农村建设掀起来以后,各家忙着奔小康,烂赌的人没了市场,村风渐渐好转,打麻将之风,只在农闲或过年时,才兴起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