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拳王争霸赛

    半个月以后，叶白突然回了家，说是出差，要到广州的某试验室，去做一个建材试验。

    吃完晚饭，我说去补两双鞋子，一个是绊扣断了，换一个，一个是换底子。他说，你还过得这么节约？我说是啊，我们装修时欠公家的钱，还没还完。最近，还要给松子去青少年宫报一个兴趣班，也是很烧钱的事。

    我到了补鞋摊上，大约20分钟以后，叶白打我手机，急急地说：“你还有多久回来啊？孩子在下面打了架，那个被打的孩子和他妈找上门来了。他妈叫郭彩虹，孩子叫壮壮。”

    我赶紧说：“你不要打松子，这个打架，肯定是双方都有原因的。前几天，壮壮把一个垃圾堆捡来的cd片，把松子的嘴巴划流血了，我还没找那个郭彩虹算账呢！”

    然后，我要叶白把手机给郭彩虹，把她数落了一通。

    我说：“郭彩虹，你儿子一直是小区的霸王，外号就叫小拳王，经常惹事生非，打这个，打那个，人家找你算账了吗？我儿子的嘴巴，被你儿子拿cd片划流血，我都没去找你，你儿子吃一点点亏，你就要找上我的门来？”

    郭彩虹愤愤地说：“你就是仗势欺人，你在机关当干部，把我们下岗职工不放在眼里，连你的孩子，也敢欺负我的孩子。”

    我说：“这是两码事，是你的感觉，我没这个感觉。孩子们难免打打闹闹，他们不可能像老人一样安静，打起来了，让他们自己解决矛盾，学会处理人际关系，家长直接参与其中，这不是明智的做法。今天你儿子吃了亏，下次就不敢随便动手了，因为别人会还手!”

    我把她说得哑口无言，她不等我回家，就离开了。

    回到家，叶白说：“我准备打松子几下，平息她的火气，然后跟她赔点钱，那孩子的脸，确实带了青红印子，胳膊也有皮外伤。”

    我说，你还算聪明，知道先问我，因为我在家时间长，我清楚孩子们之间的关系。

    我问松子，你和壮壮，今天怎么打起来啦？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报仇以后很爽的表情，他说：“妈妈，从我住到这里，壮壮就一直欺负我，经常无故打我的头，踢我屁股，吐我口水，我开始只会哭，不敢还手，因为他比我要壮实。每次挨打了回来，我不敢告诉外公，怕外公去找他妈扯皮。”

    在他的描述下，我知道了他这个晚上做了什么。

    晚饭后，我下楼去补鞋，松子下楼找小伙伴玩。当时，天下起了雨，小伙伴们纷纷往各个楼道口跑，松子和壮壮狭路相逢，壮壮叫他让路，他听着像命令一样，旧怨新恨涌上心头，他就说，我就不让！

    他不让路，壮壮就来打他。松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来了一个抱摔，壮壮摔到了地上，爬起来时一身的泥水，看着很狼狈。松子乘胜追击，又扑上去，将他的脸按到泥水里，强硬地说：“你要发誓，以后不要欺负小孩子，不然不让你起来！”

    壮壮没有想到，松子是什么时强壮起来的，他原来跟我父亲过日子，是瘦弱的，打架有心少力，没想到现在成了大力士，能轻易地撂倒他，让他无力反击。

    直到壮壮答应再不欺负任何一个小孩子，松子才让他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和松子去车棚拿自行车，看到郭彩虹和她几个女老乡在气愤的说事，我一听，就是说两个孩子的事。

    松子瞧我一眼 ，说，妈妈，好像咱俩摊上事儿了。

    我说，不要紧，看我的。

    我走上前去，往郭彩虹对面一站，我说：“大家评下理，早上时间宝贵，不多说。壮壮平时就打这个，打那个，你们都是知道的，怎么昨晚上，我儿子还下手，就不对了？”

    郭彩虹的几个女老乡，就都帮着她说话。

    有的说：“你要好好教育你儿子，把壮壮的头按到泥水里，这个做法就很不好，多伤人的自尊心！”

    有的说：“壮壮原来是有一把力气的，可是她妈下了岗，舍不得给他吃好的，今年就瘦了好多，你们家有钱，给松子吃的好，他有力气了，就开始打人。”

    我说：“我也下过岗啊，也没人帮我，还不是挺过来了？你们下岗是暂时的，是为了陪孩子读书，转过年，孩子就上小学二年级了，可以自己走路上学了，下岗的人可以要求复工，或者去外面找一个事情做，这样生活水平不就上来了？”

    看车棚的袁小丽出来打圆场，说：“一早上，都要上班，上学的，都出门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要太计较了。”

    松子也在旁边表态，他说：“以后谁敢欺负我，我还是把他摔倒在地上，反正谁打我，我都给他打回去！”

    郭彩虹只敢背后说我，当着我的面了，她就怂了，这回也不敢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好了，送孩子上学要紧，我不跟你争了。”

    等她们走了，袁小丽过来，避着松子跟我说：“郭彩虹想复工，找了领导，想看大门，或者看车棚，都没有岗位了。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她老公长期在工地，听说在外面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妹子，跟她给的生活费就越来越少，难得回家探一次亲，也是和她分开睡的。”

    我说，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两室一厅，她儿子睡一间，她夫妻俩一间，就没房间了。

    袁小丽说，睡沙发啊，她自己说出来的。

    我说，那到外面找一个事做，不难，你看周元芹出去上了班，现在吃得好，穿得好，走路都笑眯眯的，她老公再也不打她了。

    她说，是的，你有机会，帮一下郭彩虹，你在机关，认得的领导多，哪些岗位缺人，知道的快一些。

    我说，好，那早上时间紧，我们先走了。

    吃晚饭时，我跟松子讲了郭彩虹下岗的事，我说：“只要壮壮不再无理取闹，你就不要和他过不去。我想，他以后也不敢随意打人了。他的妈妈，为了陪他读书，下岗快一年了，妈妈有机会，还要帮助她找工作，要学会化敌为友。况且，她们也不算是我们的敌人，顶多算有过节。”

    松子一边啃着土鸡腿，一边看着晶莹的冻子鱼。我说：“妈妈回来以后，你吃的好了，有力气了，这是好事，但不能随意用来打倒小朋友，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壮壮家，现在比我们家困难，不像我们天天有鱼有肉的。”

    松子问道：“那他们吃什么？”

    我猜测道，就像外公在时，你吃的那样，很清淡，没有粉蒸肉，没有红烧鱼，没有五香扒鸡，以青菜萝卜馒头为主。这样说吧，他妈妈每月只有二百多元的下岗工资，还要交水电费，哪能买到好菜呢？

    松子说，我不想过壮壮那样的苦日子，我长大了，要打篮球的。

    后面，我再遇到郭彩虹，就问了她一下，要不要帮她找一个外面的工作？她有点奇怪，但说了要，先谢谢你啊。

    我听到了她内心冰块融化的声音，想必那几秒，她对我完全转变了看法。壮壮再遇到松子，也是画风突变，友好起来。

    我跟周元芹打了一个招呼，她说，可以安排，让郭彩虹来做服务员，包吃两餐，还有八百元的工资，不要呆在家里，老围着灶台转，孩子都瞧不起妈妈的。

    郭彩虹开心地去了，自此也拿我当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