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波多折放学路
翠芝的保姆生涯走上了正轨,我也有了些许的成就感,自以为不计嫌、美德生香,以后在婆家的地位提高了。
很快,我发现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因为婆婆只有一个,她给翠芝照看孩子上学,就不能给我照看孩子上学了。我原来没有想到,孩子上小学以后,是需要人专职接送的。
2002年9月,我的松子被教育局电脑派位到了离家三站路的一家小学,叫第六小学。这三站路,不是直线,而是拐了三道弯,中间要通过三个红绿灯口,而且是交通繁忙的路段。
九月一日,开学第一天,松子放学以后就失踪了。
那一天,正好叶白也在家,他去学校接人,没接到。
我们分头找松子,又打电话给班主任,又惊动了校长,各路人马到处找,马路上,小区角落里,只差挖地三尺,就是没有找到他。
我们跟松子没有给钥匙,是想到叶白在家,约好了要去接他。
我们设想了一种可能,就是他被车撞了,司机怕付医药费,把他抱上车,然后丢到荒山野岭去。为此,我们还给交警大队打了电话,他们回复,你说的路段,今天根本发生过事故。
从傍晚六点找到七点钟,我忽然想到一个地方没有找,就是天台,他平时爱上去玩。我赶紧上楼,推开门,他正在那里坐着,看着落日出神。
看到我,他喊了一声“妈妈”,扑了过来。我说,你个小坏蛋,咋这么坏呢,你知道坑了多少人吗?好多人都在找你!
他说,放学了,我自己走回来的,没有钥匙,我就上来了。
我说,你应当在小区楼下等,我们才好找到你啊。
开学第一天,就把人折腾得人仰马翻。班主任受了拖累,后面还拿他出气,把他的饭盒丢到了楼道口,让他自己去捡。
这个丢饭盒的事,他一直等过了两个月,换了班主任,才肯告诉我。
叶白说,这样下去不行,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他打电话,叫他妈赶紧来。
他妈说:“翠芝不在家,一屋的家务,照顾大孙子的吃穿,都是我的事,叶青要忙田里的事,今年还喂了猪,一群鸡。我走了,叶青搞不定。”
最后,他们商量让公公来。公公做不了家务,还相当于两个人的食量,我不想让他来,但架不住眼前的形势,只好同意了。
公公次日就到了,我看他骑车不稳,让他多练习,或者走路去接松子。他说,腿动过手术以后,走远路不行,来回六站路走路受不了,只能骑自行车去接。
叶白走了,就是公公去接松子。头一两天还好,后面松子有意见,说他专门往汽车身上撞,像要去碰瓷一样,要大声提醒他小心。我叫公公不要骑,靠路边推着走,他答应了,但是没有做到。
公公来了一个月,把我忙疯了,他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饭菜,我又要上班,又要买洗烧,还要辅导孩子的作业。我试过让公公帮洗菜,他学不会,他是放满一盆子水,反复搓洗,最后费了很多水,菜也洗烂了。切菜,那就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不知往哪走。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工资卡没有带来,说来帮我接送孩子,管他的生活是应该的。我算了一下,他来了以后,增加的生活开支,比上月超过了五百元,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元。这样长久下去,我也支撑不起。
我正在考虑在小区找钟点工接送松子,松子回来以后,说了一句话,坚定了我的想法。他说:“今天爷爷又去撞车了,我们两人都倒在地上了,幸亏旁边有人拉起来,不然后面的车就碾了上来,我们就回不来了。”
松子自己走路回家,也没有这么惊险的。这爷孙俩,每天在放学路上,表演惊险片。
我跟公公说,您明天回去吧,接不好孩子,还越帮越忙,哪天把命丢了,我还交不了差。
公公说,好,我回去,我也怕搞出大事来,我年纪大了,手脚不协调,骑不好车了。
小区里有一个钟点工,原来帮人接送过学生,我去找她,没想到她的体型让我打了退堂鼓,她看上去,不会少于165斤,她的摩托,让她自己的吨位一坐,后面能让我松子坐的地方,就只能坐个猴子,她还开价要一百五十元一个月。我价都懒得还,说算了。
我又想了一个办法,去找同一小区的一年级家长,请她们接送小孩时,帮忙把松子一起带回来,我给辛苦费。找了几个人,都说不行,因为一个自行车,只能带一个孩子。那时因为书包重,还有饭盒,很多家长都是骑车去接送孩子。
我上班的地方,在丽景苑1号,我就在那个小区打听,有人告诉我,张芬子接送小孩,她有专用的三轮车,还搭了防雨棚的,还可以加一个小孩子进去,接一个月八十元就行了。她把孩子接到这个院子,正好你下班了,带上他就回家。
我去找张芬子,发现她的老公,就是跟我们家装修时的电工,他们两个都是投靠这边的职工亲戚,来这边谋生的。张芬子除了傍晚接小学生,白天在外面做钟点工。
我和芬子谈好了,松松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公公走后,直到一年级的上学期结束,松子都是这样来回坐车。
到了一年级下学期,一个家长找到我,说她的母亲专职来帮接送孩子放学,可以免费帮我接送松子。
接了三天以后,她到我家里推销一份保险,人身意外险,一年交二千一百元,交二十年。我心想,松子的命,总比钱重要,手里再困难,也给他投保一份,图一个她的母亲帮我接松子。
于是,我们的生意就成交了。钱是找叶白要的,凑的。
没想到,过了两个月,她母亲总是头晕,要回老家看病,去了就没回来了。可是,我的保险还得交二十年,又不能退保,砸在手里了。
每天晚上,望着松子可爱的小脸,我希望他快点长大,懂得在交通上保护自己,不要玩性大发,到处处乱走。我曾经跟踪过他,他一个人放学回家,不好好走人行道,而是走到马路中间的花坛上,捡着边沿走一字步。身边的汽车呼啸而过。而同一小区的家长,也看到了他,没有一个人去喊他回到安全地带。
我明白,这些家长,不是家属,就是下岗职工,她们不会无缘无故帮我,帮了我,我也没看见,得不到好处。
人都是现实的,有功利心的,不是个个都有菩萨心肠,那一刻,我感到了人心的凉薄,平时一起聊天,都热乎的很。
这不是我人缘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上班坐着办公室,拿着她们眼里的高工资,她们收入少,没前途,心理不平衡,就更不想白白帮我了。那个时候的下岗工资,还是二百二十元。
突然有一天,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给本地的晨报民生热线投了稿,要求在车流密集的路口,在小学生放学的高峰时段,安排警力带领学生穿过斑马线。
我的反映,很快得到了落实,各个学校的小学生都受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