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六号楼
另一种心情是沈千树害怕，怕极了，怕纪南星只是因为好奇迈进她心里，最后觉得无趣，毫不犹豫的离开。
沈千树望着纪南星的眼眸，她哭了吗？泪水和雨水相融她分不清。
她拉起纪南星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纪南星奋力挣脱她的手掌，挣扎中一抹浅蓝色掉落在地上破碎。
她送给她的月牙，从沈千树手腕上断开，砸在地上碎成两半。
纪南星低头怔怔的看着雨水近乎要将它冲跑。
她哭了吗？哭了吧，沈千树清楚的看到她的双肩在颤抖。
纪南星仰起头望着沈千树，留下最后一句话跑开。
雨声太大了，沈千树没听清，只在模糊中认清两个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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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向你证明我会一直爱你，不管过多久，不管看过世间多少事物，都不会改变……
……
翌日，纪南星随着何茗的意愿出国留学了，她登机前给沈千树发了消息，在机场的人海中迫切的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
然而并没有……
沈千树开车到某机场，在车里，她翻看着聊天记录，一直坐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沈千树，我要走了。」
或许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纪南星会在国外有更好的发展，随着时间，也可以明白自己究竟喜欢怎样的人，去过更好的人生。
而沈千树对于她来说，是她年少青春时，遇见的一个较为特殊的过客。
「嗯，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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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青梨酒馆沈老板这个身份后，沈千树开始找寻下一份工作。
她这几天将自己闷在家里画设计稿，以前一些被撕烂的，再次提笔后重新想起。
酒馆关门后，她手里还剩一笔钱，足够她开一间工作室。
但沈千树细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去给别人打工吧，这样比较省心，顺便去体验一下叫别人老板的感觉。
在网上翻阅招聘广告，选了几家较为合适的公司后，她将自己的简历投上去。
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有三家服装工作室联系她，前两家还算中规中矩，是那种小型专做设计的公司。
但后面这一家更吸引沈千树的注意，对方称是老板亲自发来消息，沈千树有两个小时在忙，没看消息。
结果对面疯狂发消息轰炸，内容都是对自家公司的介绍，和能给到沈千树的员工福利。
这是刚刚经营起来的一家巨大巨大的公司，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更缺少沈千树这样的人才，希望沈千树一定要来谈谈。
上述均是对方描述给沈千树的，尤其是那句“巨大巨大”对方特意强调。
沈千树觉得这人说话有趣，翻阅对方发来的一大串历史信息，草草看了几眼，便答应她明天去应聘。
得知这个消息，对方异常激动，说：「还应什么聘啊，明天就来上班，我对你非常非常满意！！」
沈千树：「呃，谢谢你，但我想先看看公司环境。」
「嗐，包你满意！！」
被对方这样一形容，沈千树便没再去看其他公司投来的橄榄枝，准备明天先去那边应聘试试。
翌日一早，沈千树拿着应聘地址的定位陷入沉思，她坐在车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她开车驶进一处老小区，附近没有任何商厦的影子，小区内部又杂又乱，楼房分布歪歪扭扭，沈千树在里面绕了好久。
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诈骗团伙的圈套。
小区里大多都是连排房，三四栋挨在一起，车子深入，最后在一处独立的楼前停下。
沈千树下车四处看了看，这里怎么也不像是有处公司的样子，最终她目光落在楼下几个大爷身上。
几个大爷围成一团，有的膀大腰圆，有的瘦如枯枝，因为夏天炎热，他们赤膊摇着蒲扇，听声音应该是在下象棋。
沈千树咽了咽口水，犹豫过后走上前去，她试探着冲人群中道：“你，你们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六号楼吗？”
闻声，人群倏然散开，似是敞开一座大门，里头坐着的是一位左手纹满花臂，叼着烟，体型微胖的大爷，他正拿着自家的红车，即将越过楚河汉界，将死对面。
大爷手臂举在半空，一脸不爽的看向沈千树：“怎么？有事？”
沈千树被他盯着感到一阵心慌，此时周围其他几个大爷更是目光似火的紧盯着她。
“呃，那个，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六号楼吗？”
花臂大爷上下扫了沈千树两眼，随后撇撇嘴，仰头对着楼上喊道：“原思思！这是不是你的人？！”
片刻后，三楼隐约能看见半个小脑壳，望了沈千树一眼后，她对着楼下的花臂大爷喊：“花叔！是来找我的！麻烦你给她开一下门！”
花振江拿掉嘴边叼着的烟蒂，低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拿起一大串钥匙，朝着沈千树招招手：“那小孩，过来这边。”
沈千树此时已经有点想跑了，但出于礼貌，还是点头跟了上去。
花振江一瘸一拐的走到楼道门口，拿着一大串钥匙翻找，蹙着眉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六号楼的钥匙。
沈千树双手交叉放在肚子前，非常乖巧的耐心等着。
花振江越找越烦躁，他抬眼瞪了沈千树一眼，沈千树瞬间心虚似的咽咽口水。
“叔，叔叔，找不到就算了，我也没什么事，就先走了哈。”
花振江粗犷的声音响起：“急什么，等着。”
“好嘞，叔。”
经过一阵翻找，花振江终于找到了六号楼的钥匙，打开了那道神秘的楼道门，放沈千树进去。
楼道里阴森森的，一楼外侧水管在滴答滴答的漏着水，一楼唯一的小窗口被杂物挡的没有一丝丝光亮。
到了二楼，某间房门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女人尖叫声，沈千树脚步顿时僵住，脖颈凉丝丝的，现在她真的想跑了。
“嘿，这儿呢。”一道清脆明亮的少女声音响起，沈千树抬头望去，一个女孩在三楼楼梯口招呼沈千树。
沈千树三两步快步跑上三楼。
整个三楼楼层与一二楼不同，一二楼都是有三家住户门，这层只有一道，原思思领着沈千树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与外头截然不同的景象。
整层三楼三间房被打通，融成一间，室内尽是粉色的装饰。
屋内其中一面墙上挂满女装，另一处角落放着一排排服饰模特，上面套着未完成的半成品，杂乱无章的工作台上，纸张铺满台面。
相比外面阴森森的景象，这里满是温馨，但沈千树却开心不起来，说好的“巨大巨大”的公司呢？
领她进来的女孩叫原思思，也是前一天和她联系的人。
原思思身穿一身睡衣长裙，后脑勺团着的丸子头上插了三根笔，鼻梁上戴着一副看起来很沉重的圆框眼镜。
她此时正张开双手，展示着自己的工作室：“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好？租着一处地方可是要花三份房钱呢。”
原思思很是自来熟，她的语气宛如和沈千树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沈千树手放在门把手上，点点头：“嗯，是很好，我先走了。”
原思思急忙阻拦：“哎哎哎，别别。”
“我知道，我之前和你说的确实有那么一丝丝夸张，但那是我未来的目标，总有一天我会拥有巨大巨大的公司的。”
沈千树笑笑：“嗯，你加油，等你成功了，我们再谈也来得及。”
原思思：“哎哎，别走别走，但现在这份成功需要你！”
“你的设计稿我认认真真看了六个小时，真的真的非常好！我再找不到比这更令我心动的稿子了……”
说着，原思思露出可怜巴巴的小表情，继续道：“所以，求求你，留下来！”
沈千树最吃不得这套，她握紧门把手的手松了松。
最终答应原思思先聊聊再说。
原思思刚毕业没多久，出来混不到一年，正经工作她没去，拿着钱跑出来自己开了家网店，思思原创女装工作室。
因为她设计新颖，生意还算不错，近期灵感枯竭，她就想着找个人帮帮她。
直到看见沈千树的设计稿，她瞬间眼前一亮，平淡且不失奢华，简约而不简单，最主要的是那款式看起来就很高级，看着就能赚到钱。
原思思这个人很吵，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语言形容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沈千树淡淡的看着她，她话里真正的重点没几个。
在一个小网店工作，这与沈千树最初的想法有太大差异。
原思思见沈千树在她的激情演讲下丝毫不感冒，然后她拿出电脑，给沈千树看她网店的收入。
咬咬牙后，她伸出三根手指：“我店里生意不错，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你的设计很值这个价！”
沈千树微微挑眉，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但她还得再加点。
沈千树伸出手掌：“五五分，行就行，不行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原思思面露难色，自己的店还要和别人对半分，她抿紧嘴唇，提出最后最大限度的福利：“四六！”
沈千树起身要走：“就五五，其他免谈。”
原思思伸手阻拦：“哎，你别，那怎么说我也是东家，这样我很亏啊……”
沈千树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服饰模特：“这件衣服是你做的？”
原思思见沈千树转换话题，以为沈千树要同意了，她立马打起精神，双手叉腰，鼻子就要扬到天上去：“当然啦，是不是很好看！我跟你说，你跟着我干，绝对少不了赚钱！”
沈千树将服饰模特拉到自己身前，胳膊搭在上面，道：“跑线歪歪扭扭，里侧线头满天飞，你觉得这样藏起来看不见就没事了吗？”
接着她又指了指墙上的其中一件衣服：“颜色搭配稀奇古怪，现在市场是需要新颖，但这设计也太超前了吧。”
“上面那件灰色净版大衣，你配朵粉色的花？我不知道你是随手放的，还是成品就是这样，如果那是成品，真有够丑的。”
沈千树坐回沙发里，翘起腿：“我不止会画设计稿，还会做衣服，这一点够对半分吗？”
原思思听的一愣一愣的，做衣服对她来说确实是痛处，画稿子什么的都还好，就是动起手来总是不尽人意，潦草至极。
还好真正拿到顾客手上的是工厂做出来的衣服，要不然靠她制作的样衣绝对没有生意。
原思思眼里闪着星星，她攥起沈千树的手，满脸崇拜：“姐姐，五五就五五，有你在，我们的工作室一定会发扬光大的！”
沈千树僵硬的扯扯嘴角，抽出自己的手：“能不能发扬光大，还是要靠你自己。”
沈千树这次只想安安心心做衣服，不想再搞经营这一套了。
两人谈妥，约好第二天沈千树来正式上班。
临走前，沈千树好奇的问原思思这小区什么情况。
从原思思嘴里得知，这整栋六号楼都是楼下那个花臂大爷花振江的。
花振江今年五十六，年轻时混黑社会，和别人打架，打断了腿，现在右腿是假肢。
年纪大了混不动了，现在成了包租公，整栋六号楼都是他的。
虽是如此，但真正的租客也就只有原思思一人，其他住在这里的都是花振江以前一起打天下的哥们儿。
还有一个原因，在整个小区里，六号楼是个传奇之地，花振江是这儿的霸主，谁也不敢靠近。
除了原思思这个有点缺心眼的小姑娘，估计正常人都不会在这里租房子。
花振江就住在原思思楼下，也就是传来女人尖叫声的二楼。
说到这儿沈千树汗毛竖立，一些个不好的猜想在她脑海里。
原思思解释道，那个女人是花振江的妻子，曾和他一起混黑道，脑袋受过重创，随着年龄的增长后遗症就来了。
平常没发病的时候还算好，只是不记得人，发病时一通乱叫砸东西。
不过原思思说，整栋六号楼的人就是看起来凶，却都对原思思很好。
有次她的劈腿男友来纠缠她，花振江气势汹汹的带着一众兄弟，还没说什么，那个渣男就被吓跑了。
事实上，花振江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毕竟一把年纪了怎么能欺负小孩呢，再说了，现在是和平社会，花振江只不过就是想和他讲讲“道理”。
这件事过后，原思思就非常崇拜花振江，拱手就要认花振江做大哥，花振江只觉得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