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孝子父亲的悲惨儿子
李秋云和江花听了眼睛都瞪大了。
首先，她们终于知道他们二房一家赚的钱都是怎么像大水一样淌走的了。
其次就是，江老大两口子和老两口每次挂在嘴上赞不绝口前途无量的江承昭原来竟是这样的！
就算是家里有点底子的人家，也不会像他这样花钱买前途啊！他这是不用他挣钱，他就把钱往死里花啊？！
想到自己一家这么多年累死累活，从没吃穿用过什么好东西，手上除了偷偷存的钱之外，永远也看不到钱，再对比花钱大手大脚的江承昭，她们简直怄得说不出话来了。
江承昭居然随手就花了那么多钱贿赂一个夫子，并且他还花钱找人去吓过另一个夫子的母亲！
这些事情如果被揭穿的话，江承昭绝对好不了，不管是他的名誉，还是他是否能继续待在白云书院这件事。
不过不管是他们母子三个为分家做铺垫想办法揭穿他，还是江承昭自己不小心被其他人发现之后揭穿，想到自己那么多年的钱和心血都因为他做这样无耻的事打水飘了，李秋云捂住心口，气得说不出话了。
但她又十分清楚，如果江承昭在白云书院待不下去了，他就再也不能因为读书而理直气壮地花那么多钱了，李秋云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口微微发热。
虽然作为一个勤劳的乡下人，对这样巨大的损失不可避免地会感到心痛，但是如果不用再供一个读书人，他们分家也会容易一些了。
毕竟让二房养年迈的父母还说得过去，可是让弟弟一家供养哥哥一家这种事，不管放到哪里，就算说破了天也是没有道理的。
江鱼仔细看李秋云的表情，发现她对这个做法并不排斥。
当下很多女人即便对自己丈夫做的决定不满，一般也不会坏他的事。看李秋云的样子，在她的心里，显然孩子要更重要一些，这让江鱼对分家后的日子有了更多的期待。
过了一会儿江老二回房了，见三人看他的表情有些冷漠和愤慨，他当下也恼了：“我这样做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你们在这里给我摆什么脸色？”
江鱼这会儿大概也知道李秋云的态度了，对着江老二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束手束脚：“爹，你真的觉得你做的事都是为了这个家吗？那怎么母亲和我还有姐姐日子都过成这样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江鱼竟然敢跟自己顶嘴，江老二恼怒的回答道：“你们日子过成什么样了？这不是有吃有喝的吗？家里这么多田地，是少了你们什么吗？”
江鱼万万没有想到，在江老二的心里，他们只配过这种吃不了多饱穿不了多暖，天天挨说挨骂，像老黄牛一样干活就为了给别人家培养出有出息儿子的日子吗？
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江鱼突然觉得有些棘手了，他原本以为江老二只是被大房一家和他爹娘洗脑洗傻了，万万没想到，他不仅对家人极其冷血，他还自有一套不正常的逻辑。
他讨厌妻子和孩子就可以完全漠视他们受的苦，他敬重爹娘就可以什么都听他们的，他把指望放在了侄儿的身上就可以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甚至搭上自己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原本他还对自己的计划有一点担心，现在既然知道他是这样的人，那自己施行那个计划也就再没有什么担忧了。
过去因为江老二不喜欢李秋云这个妻子，他们俩每天说的话也不多，夫妻俩的关系一直很是冷淡。
因此李秋云听了江老二的心里话，本就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心瞬间被冻成了冰渣，过去他们夫妻俩几乎谈不到这种交心的话，她一直以为丈夫只是冷淡。
但过去因为江老二勤快，李秋云那时觉得，乡下人过日子不都这样，也没有必要强求什么，有吃有穿，再能好好把两个孩子养大就可以了。
可是直到孩子一天天变得沉默瑟缩，自己也从一个勤劳的人变成了老黄牛，而导致他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竟然丝毫不觉得他们受苦了，这让她怎么忍得下去！
“江老二你是瞎了吗？之前你儿子和女儿过得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他们在家里连块整肉都吃不了，而大房一家能吃的满嘴流油你不知道吗？他们俩加一起干的活都快能抵得上一个半大人做到那么多了，你见过哪家的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就这么往死里干活的？就连镇上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没有过得这样的，你竟然还觉得他们过得很好吗？”
江老二对于李秋云竟然敢骂自己很不满，这俩孩子一个是个丫头片子，一个是个废物，自己能指望得上他们什么？他们又有什么脸和承昭他们比？他们只有多点活，才能展现出他们的价值，不然养着他们俩吃白饭吗？
而当初他娘聘李秋云的时候，可是比别人的聘礼多出了一两银子的，自己又不喜欢她还出了那么多银子娶她，她多干点活怎么了？
不过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李秋云大病了一场，所以性格变得比较偏激爱吵架。而当时他们江家不愿意出钱给她看病，还让她娘家人把她接回去治这件事，想想也确实有点不地道，这次暂且就忍她一次，等下次她再这样他是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的。
“这村里的孩子不都这样吗？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再说和江鱼每天一起干活的李竹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的呢，男人就得从小干活不能惯着。
我懒得跟你吵架，明早我还要早起，先睡了。”
看着对她避之不及的江老二，李秋云彻底死心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努力想做好江家的媳妇简直就像一个笑话，丈夫连话都不想和她多说，公公婆婆把她当黄牛使，大房一家更是把她当奴仆用，这样也就算了，他们还欺负她的孩子！
过去她因为自己没用，反抗不了公公婆婆和丈夫，可是现在她的两个孩子这么争气，尤其是小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做了这么多事，自己这个母亲要是再拖他的后腿，她就真的没有脸活了。
看着江鱼坚定的眼神，李秋云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在江鱼还小的时候，他也曾经是一个活泼机灵的孩子，只是后来被大房一家各种算计被他亲爹各种嫌弃才变成现在之前那样的。
想到自己之前小产的时候还生了死志，她就觉得愧对这两个孩子。
现在回来当然是事事以他们为先。
一夜无话，然而江家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最近这些天，因为江承昭频频向家里要钱，江家久违地一下子变得有些拮据起来。
过去江老太太隔三差五会偷偷出去买点好吃的吃两口，江老头也会偷偷攒点钱买点小酒喝两口。
江老永远大狗改不了吃屎，过去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去镇上的风月馆潇洒一回的，这次距离被抓、奸隔了许久都没去，虽然他想得不行，然而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他的兜里却没有钱。
而江老大媳妇过去仗着两个孩子读书和一个孩子学手艺，时不时会找江老太太要钱，再从中昧下一点偷偷接济她的娘家，最近因为钱都给了江承昭，娘家那边许久没见到她的钱，对她很有些不满。
江承远自从上次被从赌场抓回来后，就一直盼着能找到机会要钱再去一次，显然在赌馆尝到的那些甜头让他有了上瘾的感觉，不过他和其他江家人有着一样的烦恼，那就是手上没有钱。
第二天一大早，等江老二出门后，江鱼这才起床。
李秋云听到他轻声起床的声音心中又是一酸，小鱼现在起得竟比过去还要早！
江鱼起床的动静可比江老二要轻多了，昨晚他和李秋云约好，等母亲吃过早饭后快到上午的时候，让她去李竹那边拿东西卖。
他们在分家前毕竟还得待在江家，江鱼也不想让李秋云和这些刻薄的人整天待在一起，除了心烦受气折寿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想必母亲应该也是更愿意做和外人打交道的事。
他不知道的是，李秋云心里的内疚都快把她自己淹没了。
她跟着江鱼一起起床，江鱼见了只是望着她笑了笑，也没有劝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等他们俩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天刚刚擦亮。
因为今天有李秋云在，他们俩背了两个背篓，江鱼不好用空间来偷懒了，因此在背篓里面放了一些略微轻省的东西。
等到了李竹家，两个孩子已经精神百倍地等着他了。
看到李秋云，两个孩子略微有些见陌生大人的局促，好在他们几个都是和善的人，打完招呼很快便消除了隔阂。
李竹接过江鱼递过来的烤鸡和肉包子，拿到灶边去热上了。
“江鱼哥，有什么是需要我们今天准备做的吗？”
显然李竹话里有话。
毕竟是一起干过那么多“大事”的人，看到已经回家的李秋云，他们便想到之前他们做的事，江鱼哥应该是准备要分家了。
“这次的事，前半部分由张大张二他们俩来做，之后你们还是和过去一样，帮忙把事情传到让所有人都知道的程度……”
李秋云在一旁看着精神奕奕的儿子，还有听他的话不断点头的孩子，她总算知道近来为什么大房一家的名声变得那样臭了。
这孩子比自己要强多了，受苦受难之后他会想办法反抗，自己也要振作起来，帮两个孩子撑起来。
分好东西后，江鱼没有带李秋云一起去镇上，毕她才大病初愈，不适合走这么远的路，于是便让她先跟着李竹他们几天重新熟悉一下。
等去了镇上，江鱼和张家两兄弟打过招呼后，便去找他在白云书院花钱请的眼线。
得知那个夫子已经收了江承昭好几次钱，并且近来对江承昭的态度也比过去好了许多，江鱼猜测，在研学考核前，这两人一定会有一些动作，他只要等到时候想办法让人揭穿他们就好。
江鱼不禁想到，原主记忆里的江承昭后来是考上了秀才的，他肯定用过不少这种方法吧？
至于那个被地痞吓到的夫子的母亲的事，因为两个地痞还没有真的开始恐吓，江承昭就上前赶跑了他们，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江鱼请的人没抓到他们的现行，如果想揭露出来，只要两个地痞一口咬定是他们走路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把老太太吓到了，到时候这事即便告到县官那里，顶多也只是会让他们向夫子的母亲道个歉而已，除非县太爷能查一下他们每一笔钱的来路而，这几乎不太可能。
既然江承昭这么喜欢算计别人，那么这次自己就好好算计他一次，江鱼觉得先，让他先得到名额然后再揭穿他，这样效果才更好，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让他在即将得到的时候失去才更能打击他。
到时候他不仅会失去即将到手研学的名额，依照他贿赂夫子的行为，白云书院这样注重名声的书院一定不会再要他。
事情都安排好后，江鱼买了一些肉食和鸡蛋回了李竹家。
进了院子，他发现母亲和李竹的娘正在聊天，两人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她们格外能理解对方，因此相谈甚欢。
李竹娘通过之前的一些事，还有孩子们之间的话了解到江鱼想把二房分出去。
说实话，她这个外人都对这事非常赞同。
他们李家自己家的大房她的觉得非常过分了，没有想到还有比他们家更过分的。
这江老二也不知是什么脑子，居然这样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更何况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既勤劳又会赚钱，性格也好，长得又都不错，她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江鱼这孩子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一定会尽全力帮他一把。
在李家商讨了一些事，吃了八分饱之后，江鱼和李秋云就带着一只留给江花的肥肥的烤鸭腿回家了。
两人路上商量了一下上交钱数，李秋云不禁在心里感叹儿子比自己能干多了，他收货的价格很低，卖价也比一般的要略微低一点，并且还他们拉到了很多新的客人，因此今天出去一趟他们卖了不少东西出去。
等他们二人回到家将铜板上交的时候，江家人等着找茬的挑剔刻薄的脸舒缓了许多，最近正是用钱之际，家里多了一个人挣钱终于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不过介于她之前矫情地在娘家养了那么久的身子，回来又变得不太听话，还是要敲打敲打。
“既然病好了就好好干活，你享了这么久的福，现在回来就多担待些。”
因为江鱼提前叮嘱过她，李秋云没有特别愤怒，不管他们说什么都随意地点点头，嗯嗯嗯。
家里急需用钱，暂时也不好跟她翻脸，江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揣着钱回屋了。
不过私底下江家人个个心里都还是很欢喜的，他们又有钱吃好吃的，喝点小酒，或者去镇上松快松快了。
然而他们还没高兴多久，江承昭要钱的信又送到了家。
饶是江家人再怎么疼爱江承昭，这样死命地要钱也让他们有些恼了，可是都坚持这么多年了，总不能功亏一篑？！江老太太咬牙把收上来还没捂热的钱都交给了江老大媳妇。
其他人还只是心里有些不满，江承远则是非常不高兴。
他大致算了一下最近大哥花了多少钱，实际只会比他算的只多不少，都是读书人，都花的是别人赚的钱。凭什么大哥就能花那么多？他也不相信大哥真的要花那么多钱。
更何况，大哥还是家里的长孙，看他们的父亲爹就知道了，将来爹娘要奉养爷奶，因此他们大房将来能拿到的东西要比二房多不知道多多少。
而大哥是他们大房的长子，将来要是按照现在这个比例分家的话，那他这辈子都不知道亏到哪里去了。
于是，江承远便留了个心眼，悄悄看了下爹娘把钱放到了哪里。
到了深夜，江承远假装上茅房，忍着瞌睡偷偷摸进了爹娘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江承远一夜没睡，赶在江老二起床前早早就出门了。
他怕爹娘醒来后很快就发现钱不见了，一路狂奔到了镇上的赌馆，那位带他进赌馆的大哥昨晚刚接了一个新的小羊羔，这会儿正准备回家补眠，就见江承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他眼睛一亮，连忙热情地迎接他。
“江老弟，这可有好久没见过你了，今天要玩一把吗？”
江承远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拉他上了一桌。
那边等大伯母准备让村里的族叔帮忙把钱送给江承昭的时候，她惊慌地发现钱竟然不见了！
这时江承远那边已经玩得越来越大了，那位带他的大哥发现他每次出门的时间都相隔太远，怕他这条鱼跑了，今日他下了狠功夫，一定要刮掉他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