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今夜无眠
万盏灯火亮起，一条街上红色的消防门被拉开，走进去后是条长廊，地上放着极具仪式感的蜡烛，右拐——
一家德州风格的酒吧出现在眼前。
砖头墙，人物或动物的相框被挂在上面，中间偶有几只鹿头。酒吧的每一处都挂有小灯泡作装饰，这是仅有的光源。
祝娆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前，等她那位迟来的好友。
“我来啦，”还好不一会儿，便有人站在身后。
祝娆几乎是在下一秒便扬起唇角，转头和那人对视，而后将其一把抱住，“宝贝！好久没见了！”
“等很久了吗？”知钗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扬起手中袋子，“我刚去买了条领带。”
“嗯？要送人吗？”祝娆一勾唇，“我想想，你家那个大帅哥？”
“没错。”
于是好友夸张地叫出来，“进展这么迅速？说起来，他知道你今天是去相亲吗。”
“应该不知道吧，”知钗居然是答得有些心虚。
“这么说你这次买礼物给他，是怕东窗事发？”
“也不知道会不会送出去，我们还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还没确定关系就给他花钱，这么看来”祝娆托着下巴，微微歪头，笑得意味深长，“你很喜欢他啊？”
知钗忍不住要苦笑，“好像是。”
“那怎么行，主动权得在你自己身上。”
“我现在应该也不太被动吧？”知钗边说，边挥手叫来一个服务员，“你好，要一杯hiphopper。”
祝娆看着她，“要不你在烟州住几天，晾萧崇止几天，你们一直住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我只怕会是我多想了，”知钗垂眼。
却被祝娆斥责，“又来了，对自己有点信心，他肯定会喜欢你的！或者说，他怎么敢不心动？！”
祝娆知道好友因为画画的事，常年受打击，变得很自卑。像知钗一直控制饮食，也是病态心理的一种表现。
知钗听到她的话，笑了笑，柔声问，“最近你和游砚还好吗？”
“说他干什么，”祝娆喝了口酒，神色复杂，“我们国庆那会儿去旅游了。”
“那很好呀，玩得开心吗？”
“一般，”祝娆想起旅游时的事，“不过他忙工作的话，就不会”
说着，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僵。知钗似乎也想到一些事，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收起。
她在考虑，要不要追问她某些事。
这时，酒吧的服务员端着一杯鸡尾酒上来。
知钗抬眼望去，向他道谢。
这款酒的基酒是抹茶口味的朗姆酒，混有淡奶油和椰汁，偏甜的味道，很适合她，度数也不高。
酒吧内，大家小小声说话，耳边尽是缱绻温柔的英文歌。
灯火荧荧，人们的影子叠在一起缠绵。
本该是浪漫的氛围。
知钗却是准备说一件与这大相径庭的事。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有些渺茫，轻声说，“我前几天在网上投了十几份简历，下周参加面试，你说会太迟吗？我已经二十六岁了，现在才去找工作。”
“决定好了吗？不当画家，”祝娆反问。
“嗯。”
“打算做什么？”
“室内设计师吧，和艺术相关的工作我都投了。”
“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妈妈的？”
知钗一顿，“是我想要转行，总该是要面对现实。”
于是祝娆的目光变得非常柔软，“走出来了吗？”
“嗯，”知钗撒娇似的叹道，“再逃避也没有用了呀，手废了，不能再画画了。况且以前的作品，也没多少人喜欢。”
“有人喜欢的，我很喜欢！”祝娆忍不住提高音量。
知钗弯唇一笑，和她轻轻碰了碰杯，“我知道。”
两个好朋友凌晨两点多才离开酒吧，祝娆回酒店，知钗则是回到自己在烟州的家。何龄莉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在家里走动，然后上床，临睡前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一条动态。
是今晚和祝娆去的酒吧照片，附文是“好开心啊，见到了你。”
然后手机屏幕便被关上了。
“啪。”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边的泉先村，却是有人打开手机。
动态被看到了，他想，李知钗去喝酒了？
不是说自己一般不喝酒吗。
接着想起几个小时前，和乔玖的对话。
“姐姐去哪了呀，她没和我说啊！”
“烟州，她去和自己妈妈见面。”
“哦”
乔小姑娘虽是应了声，但还是气呼呼地给知钗发消息，问她怎么忽然离开村子。
知钗当时在和辛怀吃饭，拍了张食物的照片发过去。
她拍的匆忙，不曾想也将辛怀的手拍了进去，骨骼分明的手，上面还有只男款手表，一看便知道是个异性。
于是十分爱看狗血爱情剧的乔小姑娘，开始想入非非。
这么多菜，姐姐你能吃完吗？
她没有直接去问，旁敲侧击。
知钗过了很久才回复：还有一个人，不过吃不完可以打包。
乔玖一看，更是惊讶——两人居然是单独吃饭！
她当即便敲开崇止的房门，“哥哥，我明天想吃这个！”
手机递过去，放大照片，让他看清其中一样菜式。
对方讶然，“这是煎鸡肉？旁边还有青柠好，明天我试试。”
“旁边那个虾我也想吃。”
崇止仔细看照片，划过去，既看到那道菜，也看到了那只带着男款手表的手。
乔玖乖巧站在旁边，笑眯眯地问，“可以做那道虾吗？”
对方不语。
过了好一会才极简地点了下头，“嗯。”
小姑娘功成身退。
后续是某人睁着眼在床上躺到凌晨三点，看到那则动态。
她去和别的男人吃饭了？有人今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便来到局里上班，文华的案子虽然已经结束，但还是有一大堆后续工作。这会儿崇止正在写报告，庄晚上却晃悠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晚上有事吗？我约了其他人一起吃饭。”
“有事，”崇止将他的胳膊拿开。
“和李知钗有关？”
“这名字好像不是你叫的。”
这也不是崇止会说的话，庄晚上愣了好一会儿，虚心求教，“那我该叫什么？”
“你不和她见面，就不会有这个问题，”崇止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正想将其打开，却被一只手按住。
不知怎的，崇止看到那只手，居然“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买了只手表？”
“早就买了，你现在才注意到？”庄晚上细看他一会，“哦，你今天心情是有点不好。”
“没有。”
“发生了什么？今天你这么早来局里，我就觉得奇怪了，”庄晚上寻思一会，忽地眼皮一跳，“说起来，我也有李小姐的联系方式，昨天她在深夜发了张照片”
“原来是这样，”尾音拖长，有人坏笑。
“认真工作，”崇止无动于衷，起身来到明殊旁边，“待会将这份文件送去检察院。”
“好，”明殊道。
庄晚上跟在他旁边，“李小姐和那谁也有联系，你要真这么在意，怎么不去提防他？”
“确实是要找人盯着白嘉宁，不过不是为了这事，”崇止一转身，波澜不惊地看向他。
这时，明殊插嘴道，“你们说的是李知钗吗？我觉得她人蛮好的，老师，你和她认识？”
“何止认识，他们甚至”
庄晚上忍不住又要说起来，但话到一半，崇止便操起原先那份文件，“叶明殊你不用去检察院了，我来。”
说着，居然是转身就走。
“喂”留下庄晚上和明殊面面相觑。
“老师怎么了？”学生很聪慧，问道。
另一人微笑，“患有感情迟钝症而已。”
开车去检察院的路上，崇止偶然看到路边有家买手店。
原先是不在意的，但今天他却觉得如果下班后还有时间，可以去那儿逛逛。
知钗在平邺。之前说她最近有几场面试，因为先前就在平邺定居，所以找的工作自然也在那。
结束一场面试后，她开车来到祝娆的公司附近，打算和她一起吃午饭。
因为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所以知钗推开一扇玻璃门，走进一家咖啡店。
“叮铃。”
几米外的店员看过来，“hello。”
“你好，要一杯冰摩卡。”
“好，”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帮她下好单后刚要去做咖啡，却见那转身要走的客人蓦然停住，“请问你是姓黄吗？”
男生一愣，“对，我是请问你是？”
“我姓李，我们之前在一个老人院里见过，我在那儿做过义工，”知钗友好地说。
男生依旧是迷茫，点头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但之后，知钗却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
“这就是之前向你搭讪的那位？”
信息和照片被发送。
询问对象是祝娆。
那会儿她刚开完会，匆匆推开公司的门，见到好友发来的消息，“你去那儿了？！”
“对呀，你公司附近也就一家咖啡店，然后我看到那个店员，就想起了你之前和我说的事，”知钗一面笑着，一面回复她，“放心，我没和他说我认识你。”
“那就好，”祝娆松了口气，“我对小朋友没兴趣。”
“他看起来确实有点幼，不过脸长得不错，”知钗忍不住又抬头，看向收银台。
这次居然是撞上那个男生望过来的视线。
愣了愣，知钗莞尔一笑，镇定地扭回头。
“之前我去清南老人院做义工，他们会送给志愿们一个手环，没想到那男生的手上也有一个，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记得了，好像姓黄。”
“好，”知钗不太在意，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拎着包站起来。
“叮铃。”
她推开玻璃门，“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