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落脚
“都站好照相了。”
队员们忙整理仪容,把衣服和袖章都捋平,摆出一个行走的姿势,寓意踏上了长征第一步。
许大茂拿起相机,以“韶關站”和下面的白色建筑为背景照了张相。
连着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这次队员们的精神面貌比上次在丰台站要差多了。
许大茂也觉得挺磨人的,明明是坐着不动,却感觉比走了两天路还累。
车站外就有百货商店,许大茂进去买了张韶关市的地图,找到曲江县马坝镇的位置。
按比例大概估算了一下,发现离这里还有差不多20公里。
正准备出门,却见徐颖指着一排竹筒跟售货员在说着什么,便凑了过去。
原来徐颖想买陈有记辣椒酱,韶关市乐昌县的特产。
“这辣椒酱居然用竹筒装,真有意思。”许大茂也买了一筒,插在行囊旁边。
队伍在百货商店门口集合。
许大茂道:“徐颖的爷爷已经跟韶关钢铁厂打过电话,咱们晚上去钢铁厂招待所休整一晚上,明天正式启程。”
徐颖举手:“队长,我们能去风采楼看看吗?”
“你还知道风采楼?”许大茂有些意外。
现在没网络,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其他城市的情况。
“我爷爷告诉我的,说可以去看看。”
既然是徐部长说的,许大茂也不好反对。
这会时间还早,去看看也行。
看看地图,风采楼在浈江区,和曲江县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看按地图比例来看好像不到三公里。
“风采楼和韶关钢铁厂是两个方向,离火车站差不多也就两公里多,你们可以投票决定,同意去的举手。”
结果有4个人同意去,于是少数服从多数。
队伍朝西北方向走,上了曲江大桥。
自行车在桥上来来往往,偶尔还有小汽车经过,左右都是宽阔的浈江河。
岸边还有一些小船,微风徐徐吹来,真有心旷神怡之感。
除了徐颖,其他两个丫头都没走过这种大桥。
不知是谁起的头,三个少女开始嘻嘻哈哈追逐打闹起来。
但也跑不快,一跑起来,水壶和挎包就在打屁股。
桥上路人纷纷侧目,服装这么整齐统一的队伍,还都说国语,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柳援朝为人稳重,觉得有点不妥,这个小队可是代表着燕京的形象。
“队长,她们几个是不是太疯了点。”
“没事,教员教导我们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活泼的时候那就得活泼。”
韶关本来有三座楼,风度楼、风烈楼、风采楼,不过前两座一个在战争中损毁,一个只有个基座,仅剩风采楼一根独苗。
观摩一番就折返,往南走了十几公里,眼见着前面就是马坝镇,却被一条河拦住了去路。
看样子河水不深,但也不可能蹚水而过。
许大茂四处一看,西边一棵树上挂着个木牌,上面用黑色油漆写着:上游100米处有桥。
打个招呼,一群人沿着河边逆流而上。
韶关别称“桥城”,桥特别多,这年头条件也差,就连市区里也有一些简陋的浮桥。
就是一排小船,上面搭木板的那种。
走近才知道,这架所谓的桥,应该是一架汛期临时桥,等汛期过了,这条小河就干涸了,桥就用不上了。
这座木板桥有点吓人,桥面才不到40厘米宽,长度差不多有二十米。
许大茂倒是没什么感觉,带头过去,其他几个队员也依次过了桥,结果就剩尤凤霞一人还在河那边。
回头一看,小丫头一脸畏惧,瑟缩着不敢上桥。
知道她胆子有点小,没想到居然小到这地步。
“尤凤霞,没什么怕的,赶紧过来。”
“是啊,这么宽的桥,宽度差不多有四只脚了,怎么不敢过呢?!”
几个队员都是又累又饿,巴不得早点吃饭休息,一个劲地催促,可越催尤凤霞越不敢上。
这会有俩本地人过桥,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其中一男的笑着说:“这细阿妹好细胆。”
跟这两人一交流才知道他们都不会普通话,说的是类似粤语的客家话。
两种语言有些相似,只是有些字的吐音不同,大部分词汇可以互通。
许大茂跟娄晓娥一起学了粤语,虽然只会一些日常对话,只要说慢一些,基本可以正常交流。
徐颖奇道;“队长,你是从哪里学会这种方言的?”
“你也知道,轧钢厂接待站哪儿的人都有,我跟他们说话,自然而然就学会了,不过只会一些简单对话。”许大茂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有这么厉害吗,这么短的时间就会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老乡,你刚讲什么?”
那男的放慢语速重复道:“我讲可以让人背她过来。”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许大茂目视俩男队员道:“你俩谁去把尤凤霞背过来?”
“我去,我劲儿大。”
“应该我去,我个儿比你高。”
两人居然争执起来。
尤凤霞也听明白了,立马嚷嚷道:“我不要他俩背。”
毕建国和柳援朝本来还有些意动,这尤凤霞长得挺漂亮,背她算是福利,一听领不到这好差使立马就泄了气。
“得,我俩慢慢走着,你们赶紧跟上来。”
王欣道:“要不让队长过去背你,这总行了吧?”
尤凤霞脸上露出忸怩之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许大茂心中暗乐,用网络小说的名字来形容就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他过了桥,半蹲下来道:“真拿你没辙,上来吧。”
尤凤霞第一次被男人背,有点紧张,不过想到这人的年龄差不多是自己的两倍了,两个队友又在那催促,只得缓缓趴了上去。
双手勾住队长的脖子,心道这人看着挺瘦的,背却这么宽,又结实,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有些发红。
许大茂挺绅士地没有用手,而是用胳膊抬着她的大腿,鼻尖又传来了花露水的香味。
这丫头真轻,明明个头差不多,却比秦京茹还轻,怕只有90斤上下。
不过要问他背上有什么感觉,只能说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话说两个丫头体格差不多,体重却隔这么多,难道就是差在这里?
如果背秦淮茹的话,那就是带球压人。
20米一眨眼就过了,到河对岸将尤凤霞放下来,却见她面红耳赤,眼神有些躲闪。
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几人都没多想,继续出发。
过了这条河,前面就是一马平川,队伍堪堪在天完全黑之前赶到了位于马坝镇的韶关钢铁厂。
传达室的大爷能用普通话交流,打电话把钢铁厂割尾会一个姓马的副主任叫了来。
这位副主任是徐部长以前的下属,得到通知特地在厂里等到现在。
寒暄一番带着六人去厂里澡堂子洗澡,完了在镇子里请吃了顿饭。
除了几个普通菜,还有本地特色菜酸笋猪大肠、冷水猪肚和扣肉,这几个菜味道都不错。
吃完饭又把队伍带到厂招待所,开了两个三人间。
这一番算是沾了徐颖的光。
不过来之前徐部长明确说了,就这一次,以后没了。
晚上8点多,队员们都在房间里休息,他们从来没坐过这么久的火车,又走了20多公里的路,都累得够呛。
许大茂把贴身t恤和裤衩洗了,拿到招待所院子里晾,却见尤凤霞也在晾衣服。
小丫头还有点不好意思,一矮身钻到另一边去,有意无意地用衣服挡着自己的脸。
许大茂自然不会放过她,“尤卫东,第一次坐火车,感觉怎么样?”
尤凤霞从衣服后面露出头来,眼睛里映射着灯光,亮晶晶的。
她感慨道:“出来了才知道外边的天地这么广阔,如果不是这次跟队伍一起出来,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也不会看到这么美的风景。”
“你说黄河那么宽,郑州黄河大桥到底是怎么建的,真是神奇!不都说黄河在咆哮嘛,为什么水那么缓?”
“还有那个武汉长江大桥”
说起沿途的风景,尤凤霞兴奋的不行,一张小嘴跟机关枪似的。
许大茂也不插话,就一直听着。
他能理解尤凤霞的心情,一个土生土长的燕京丫头,现在又不兴旅游,去过最远的地方怕就是长城了。
如今能见识这大好河山,自然感觉兴奋。
只可惜不能带京茹一起。
尤凤霞说个不停,许大茂看着那樱桃小嘴嘚吧嘚的,又有点想歪了。
等她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我瞧你好像一点都不累啊,你瞧他们几个,老早就躺下了,就这还打算腿两千多公里。”
尤凤霞也有点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太累,感觉也就那样吧。”
许大茂笑道:“往后一个月才是真正的考验,得走一千多公里了,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你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回到房间,两个男队员在向教员汇报今天的行程,许大茂也没打扰,自去刷牙。
公用的池子旁边,王欣刚刚刷完牙,许大茂问:“一口气走二十多公里,感觉怎么样?”
王欣踮了踮脚,思索着说道:“还好,就感觉脚有点酸,明天可能要走30多公里吧,到时候再瞧瞧。”
停顿了一会,她又说道:“队长,我看路上有粮店,不过您和毕建国、柳援朝都没提称重的事,这事是不是过去了?”
许大茂哈哈一笑:“我比他俩大一轮呢,怎么也不能跟他俩较真儿,他俩不提这事就算翻篇了呗,再说真要称重,你心里会怎么想,那不是让你难堪嘛。”
“教员教导我们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团结是第一位的。”
王欣松了口气,露出释然之色,“那就好,我就怕队里有不团结的苗头,那样这一路上可有的熬了。”
“我和他俩从小就认识,不过后来年龄大了,就没在一起玩。他俩其实就是普通的干部子弟,没什么坏心思。”
“放心吧,我相信他俩也明白这个道理。”
许大茂朝王欣点点头,自顾自刷牙。
回到房间也汇报了一番,不过他说的可简洁多了,几句话说完就关灯睡觉。
躺在床上,居然感觉床好像在摇晃,闭上眼,仿佛又听到了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
许大茂体质好,睡了几个小时就缓过劲来。
因为睡得早,早上6点就醒了,看他俩还在沉睡,便轻轻穿好衣服出了门。
9月初的清晨气温应该是24度左右,很舒服,穿着贴身t恤刚刚好。
许大茂让前台的开了院门,准备出去踅摸个竹竿用来插旗子。
这个招待所在钢铁厂外边的镇子里,离工厂有差不多两里地。
清晨的镇子十分宁静安详,这里的居民生活节奏好像很慢,放眼望去路上一个人都看不到。
如果是燕京的话,清晨6点胡同里、大街上就有很多行人了。
韶钢职工有八千多人,这个镇子里厂区宿舍、医院、学校、供销社、电影院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小城市。
几只早起的麻雀停在了屋顶上叽叽喳喳的,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许大茂一时手痒,看左右无人便从空间里拿出弹弓,皮兜里放进一粒钢珠,拉长瞄准。
皮筋的动能和钢珠的重量正合适,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钢珠“嗖”的一声正中一只麻雀,羽毛都飞了起来。
剩下的麻雀受到惊吓都飞走了,那只挨打的也不知道死了没有,没听到动静。
等了一会始终不见麻雀飞起来,便继续往前溜达着找竹竿。
回到招待所已经7点了,进门就撞见尤凤霞拿着暖瓶在往水壶里灌开水。
她一见许大茂就垂下眼帘,神情仍然有些腆涩。
“尤卫东,起这么早呢,大家伙都起来了吗?”
“应该都起了,你上去看看呗。”
昨天被背着过桥,让尤凤霞心里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
她四岁那年父亲就因公殉职了,此时再看他的背影,突然感觉和脑海中父亲那模糊的形象有点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