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相逢徒留伤感
张圆说：“不然怎么办！一大家子人总得生活，现在小生意又不好做。去外面找工作？像我表哥那样，干了活半年拿不到工资。再说了你又老实，嘴巴又不会说，在外面你能做什么呀！”
一席话说得王维国把头低得更低了，眼底里的绝望浓郁得像墨汁。
“别多想了！先把饭吃完了。我的话有点重，你也别太在意。”张圆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后一句话。
王维国于是又开始往嘴里扒饭，只是这饭菜的滋味如同嚼蜡。
王维国也是方青竹的技校同学，性格很内向，读书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默默无闻在一旁干活，和同学间的交集很少，在班上属于透明的类型。
技校时王维国就一直暗恋张圆，无奈张圆的心却一直系在方青竹的身上，毕业后，方青竹结了婚，他以为张圆死心了，悄悄地给张圆写了封情书，等了半月，张圆才给他回了封信，信中说自己这辈子就单着，不想嫁人了。
王维国还没有死心，一直等着张圆能改变心意，直到方青竹离婚，然后张圆得偿心愿，嫁给了他。王维国在伤心绝望中，答应了父母，开始相亲，然后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几年后，当张圆带着满腹伤痛从深市回来，王维国果断地结束了和前妻的无爱的婚姻，开始重新追求张圆，他的一片痴心终于打动了她，终于得偿所愿，张圆嫁给了他。
王维国默默吃饭，内心崩溃到想哭一场，方青竹竟然回来了，还以电子厂老总的身份回来的，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张圆，她表面上装作风轻云淡，但是当听左邻右舍说起方青竹，夸赞他整顿电子厂那种果敢的手段时，张圆眼底的痛楚根本无法掩饰。
他知道张圆一直在咬牙忍着不见方青竹。
这一次，她终于有了见他的理由。
王维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自卑，这么痛恨自己，这么无能为力过，张圆说的话他无法反驳，他离了电子厂，出去还能干什么。
自己人已到中年，傍身的技术只有干车床，平时因为流水线作业，他只会干单一的零件，这样的水平，出去根本没有厂家会要。自己又不会别的，嘴又笨，出去还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适合干。
“你也别想多了，我去找他！纯粹是为了和他理论理论，我心里就有一口气不服。”张园又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一句。
“行！我…我听你的。”王维国说出这一句话后，心里已经把自己踩到了泥泞里。
“嗯！你吃完了没有？我收碗去洗。”张圆问。
“吃完了，我来洗碗吧！”王维国卑微地说，然后收拾桌上的剩菜。
张圆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碗筷：“行了，回房间歇着吧！家务事我来做。”
王维国只得“哎”了一声，低着头回了房间。
两人各怀心事的过完了一夜。
…
上午九点半，方青竹召集中层干部开了个大会，听取他们的汇报，各个车间顺利地执行了第二波换血计划。
十点半散了会，方青竹与孙厂长等人商量了会儿第三波优化组合计划，即车间里因为裁了大量的冗余人员，各小组的人员都在锐减，有的小组仅剩了两三个人。
第三波优化组合计划就是各个相同的生产小组合并，组长这个职位便又将富裕许多出来，然后是工段合并，接下来便是组长与工段长的竞选上岗。
商量到快十一点半，孙厂长等人各自散去，方青竹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下刚在电脑上查阅了几行资料，便听到门外一阵喧哔声。
“让我进去！你们拦着我干什么？”
“方总他很忙，没有时间见你！”
“方青竹！方青竹！你让我进去！”
是她！方青竹身子一颤，握鼠标的手抖了几下，他丢下鼠标，几步冲到了门外。
“让她进来！”他大声喊道。
拦张圆的办公室助理小徐愣了愣，随即让到了一边。
与张圆四目相对，方青竹眼中的情绪复杂万分，张圆更甚，眼中浓烈的爱意恨意交织，如夏天的天空，暴风雨后面隐藏着灼灼的烈阳。
“你…进来吧！”方青竹轻声说。
张圆进了他的办公室。
“坐吧！”方青竹柔声招呼道。
张圆坐进了沙发。
方青竹起身，为她倒来一杯水。
张圆去接，手腕却不争气地颤栗着，方青竹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方青竹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轻声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张圆小声答道：“好！挺好的！”
她又问他：“你过得好吗？”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很可笑，他当然过得很好，他已经是身家上亿的老总，宝马香车美女，他也许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方青竹并没有回答她，他掏出支烟，点燃，双眼茫然地吐着烟圈。
“你的烟瘾怎么还这么大？以前我说过，让你少抽点烟，烟抽多了容易得肺癌，你…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张圆皱着眉叨叨着，就像当年她还是他的妻子时那样。
方青竹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张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方青竹轻声问。
张圆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咳嗽了一声，喝了口水，然后正色质问方青竹。
“方总！我想问一下，你们那个…裁人裁的是些什么人？”
方青竹愣了一下，答道：“所有的富裕人员，可有可无的岗位上的人，偷懒耍滑的人，只拿钱不做事的人，没有责任心的得过且过混日子的人…”
张圆听完，讥笑了一声：“好像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吧！据我所知，你裁掉的都是些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干活的人，那些偷懒耍滑的，你好像一个都没有裁。”
方青竹立即皱眉，“是吗？你详细说说！”
张圆咬了咬牙，“我老公王维国就是个例子。”说着她抬起头问：“王维国你还记得吧？”
方青竹脸色现出一丝阴郁，轻声道：“原来，你的新老公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