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风暴（三）
方青竹头都要炸了，自己是留在这里，还是去公司，此刻他恨不得能分身为两人。他给李放老婆去了个电话，“王姐，能不能帮我个忙？”
“青竹，什么事？”王秀英问。
“王姐能不能来六医院一趟，帮我照顾下一个朋友。”
“青竹，真不好意思，我回老家去了，家里老母亲病了。”王秀英十分抱歉地答道。
方青竹又划拉出几个家属的电话，最后想了想，一个也没有拨出去，那些人和饶小敏毕竟不熟，而且许多人是忌讳这个的。
他给杨彬回了个电话，如实告诉了他自己这边的情况，让他转告纪检局的人，今天他实在抽不出空，明天一早他一定会在公司，配合他们调查。
杨彬说：“行！我去转告，相信他们也能理解。”
打完电话，方青竹吁了口气，安心的往急诊室走。
过去，饶小敏正站在走廊上哭。
“小敏！”方青竹低声喊了一声。
“方哥！呜呜呜…我妈…医生说我妈最多还有半个小时了。”饶小敏哭得泣不成声。
方青竹咬了咬牙，将她搂进了怀中。
此时，什么语言都抵不过一个可以依靠的宽厚的胸膛，饶小敏依在他怀中，尽情地哭，尽情地释放自己的伤心难过。
“病人家属，进来一下！”急诊室的门开了条缝，医生探出头喊。
饶小敏的身体颤栗得厉害，十指紧紧拽着方青竹的手腕，不敢进急诊室。
“进去吧！小敏！伯母也许还有什么话要和你交代。”方青竹轻声说。
“病人家属，请快一点！”医生催促。
饶小敏紧紧拽着方青竹，艰难地挪进了急诊室。
饶小敏看着躺在急诊台上，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抽泣着喊道：“妈！妈！”
脸色苍白的女人眼皮微动了几下，两颗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一个声节。
饶小敏低下头，耳朵凑到她妈唇边，模糊地听到她妈在喊：“小…婉！”
饶小敏泣不成声地回道：“妈！放心！姐姐…姐姐…她会没事的。”
女人不动了，医生开始拨她身上的管子。
饶小敏双手紧紧握着她妈的手，眼神呆滞，一时间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医生为她妈盖上白布单，呆呆地和医生一起将她妈推入电梯。
“怎么就走得这么快！怎么就说走就走了！”饶小敏呆愣地喃喃着，方青竹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手掌在她背上轻轻安抚。
殡仪馆里，饶小敏伤心过度，许多事情都不知所措，方青竹也是头一遭办这种事，没头没脑奔波了一下午，总算将饶小敏她妈的遗体安放妥帖。
饶小敏守着她妈的遗体，不停地掉泪，方青竹问她：“你有没有要通知的亲人？赶紧罗列出来，打电话通知他们。”
饶小敏说：“我爸是个独生子，我爸…我爸那边没什么人了。我妈…我妈这边亲戚很远…我马上打电话去通知。
傍晚，方青竹陪着饶小敏给她妈上了一柱香，然后下去食堂买饭。
殡仪馆的傍晚说不出的凄凉，天边残阳如血，把随处飞散的纸钱映得血红，哀乐声时断时续。人生的后花园，太沉重。
方青竹买了饭上来，递一盒给饶小婉，“先吃点东西。”
“我…我吃不下！”饶小婉一直在时断时续地哭泣。
方青竹将盒饭放一边，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食欲，在这种地方，谁也吃不下饭。
“人都通知了吗？”方青竹又问。
“都…通知了！”饶小敏答道。
于是两人便相对无言地坐着，方青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有张磊打来的，有徐波打来的，有何伟两兄弟打来的，都是询问公司为何被调查了。
“方哥！真不好意思…你这么忙，我还耽误你！”饶小敏哽咽着说。
“小敏！别那么想，别想太多！”方青竹轻声安慰。
“方哥！我…”饶小敏泪眼迷濛地看着方青竹，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方青竹的手机却又响了。
这回是张圆来的电话。
“方青竹！你在哪里？”张圆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在…”方青竹看了眼饶小敏，如实答道：“在殡仪馆里。”
“方青竹！你在殡仪馆里干什么？是你家亲戚死了吗？”张圆嘶吼道。
“张圆！”方青竹低吼了一声。
接下来听筒里却传来杨剑峰的声音：“方青竹，你他妈的公司都被查封了，你还有心思陪着你那个小情人，方青竹，屎都淹到头上了，先顾顾自己吧！也是！你的新闻都铺天盖地了，也不差和你父亲一样，在外包养小情人的丑闻这一条。”
杨剑峰的声音很大，方青竹急忙往走廊上走。
“杨剑峰，你又在挑拨离间。你让张圆接电话。”
杨剑峰冷笑着说：“张圆不想接你的电话，她说你想陪小情人就去陪吧！离婚协议她给你放饭桌上了，卡里的钱归她，房子归她，你的烂公司，自己拿着吧。”
“哥！我…我没说要离婚。”电话隐约传来张圆的声音。
“把电话给张圆！”方青竹吼道。
“她不想接你的电话！”那边电话啪的挂了。
方青竹失魂落魄走进来。
“小敏！我得回家一趟！处理点家事！”
“你去吧！我自己能行！方哥！回去和她好好解释一下。”饶小敏抹了把泪说。
“嗯！”方青竹点了点头，急匆匆往外走。
看着方青竹远去的背影，饶小敏小声嘀咕，“那个女人，她配不上你！”
方青竹火急火燎赶到家里，家里面却空无一人。他拉开衣柜，里面张圆的衣物已收拾一空。
方青竹跌坐在地上，嘴角不停地浮起冷笑，伤心、失望、悲愤一齐涌上心头，继而激起一阵彻头彻尾的自卑，这是自己第几次被人抛弃了。
丢在地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一条新闻浮在屏幕上。
“周立海私生活糜烂，经查，承建跨海大桥的艺墅建筑公司老板方某某，竟然是其私生子。”
方青竹抓过手机，滑开屏锁，急忙点击这条新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