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抢人
方青竹一路上逢店便问人家要不要招人，但人家都嫌弃地看他一眼，将他往外撵，“走！走！脏死了，哪里来的叫花子。”
“这些外乡人，厌烦死了。”一些本地店主鄙夷地说，一些不是本地的店主更加鄙夷地说。
街上热闹万分，春节的气息特别浓重，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路上走着许多喜气洋洋，谈笑风生的人，没有人留意到这片天空下，还有人连一个馒头都买不起了。
方青竹在街上问了一整天，一无所获，黄昏时，警察又在四处查暂住证，一些人被带走了。
方青竹有那么一瞬很想奔过去自投罗网，那样被带到收容所，还可以吃顿饱饭。
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打消了，就这副狼狈样子被遣送回去，让韩小玲笑话，估计连张圆都会看不起自己，不行，我方青竹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能被遣送回去。
他机警地绕过了几次盘查，出了城区，往高架桥去，一路上由于饥饿，腿无力得像灌了铅一样，往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今日走来，足足多花了一倍时间。
回到高架桥下，天已黑透，要变天了。刺骨的冷风一阵阵的吹，桥下的人为了取暖，到处燃起一堆堆柴火，许多人挤到了洞子中央，方青竹回去晚了，只得睡到洞子边上。
到了半夜，空气已到了吹气结冰的程度，方青竹倦成一团，冷风吹得连骨头缝子都在发寒，他瑟瑟地发着抖。
他又冷又饿，举目皆是冷漠的陌生人，这一刻，一股彻骨的凄凉蔓延过他的全身。
方青竹因极度饥寒，一夜辗转难眠，清晨，他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闷响，在人群里引起一阵骚动，几分钟后，有人大喊：“有人跳桥了！！”
河水在这个季节已经干涸，方青竹跟着那些人的目光往河滩上看去，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躺在乱石堆中。
“唉！混不下去了，这样倒是解脱。”有人叹着气说。
“不看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在这里跳下去的人每月都有几个。”又有人说，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死的是个小狗小猫。
…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不休，方青竹看了会儿热闹，只感觉自己头晕眼花，浑身无力，便又躺下睡觉。
躺到接近中午，他硬撑起身子，出了高架桥，在这附近的街上又挨个地问人家要不要人，然后又被接连地拒绝。
又到了傍晚，这是一天中城里最热闹的时候。
街巷两边的饭店生意十分火爆，酒菜的香气扑入鼻息，使得方青竹连连的吞咽口水。
他走在街沿下，看见身侧的饭店里面，几个服务员正将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往垃圾桶里倒，忽然间他冲动地想扑进去，想去抢那些剩菜吃。
想归想，他还是忍住了，这样丢人的事不能做，这样做了，他就真的是叫花子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高架桥的，这一次他睡到了桥洞子中央，倒不那么冷了，但是饥饿却像蚂蚁噬骨一样让他难以忍受，痛苦万分，他已经两天滴米未沾了。
凌晨，他听到那几个男人回来了，
“妈的，钱真不经用，今天晚上再去干票大的。”
“又去弄偷情的？”
“算了，我感觉那里最近有警察蹲点。”
“去北面，去地铁出口那边。也许能逮到个大鱼。”
方青竹已经饿得眼冒金星，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想，只想能有东西填饱肚子。
听到这几人的话，他忽然也想跟着去抢人。
一整天他没出去，一直注意着那几人，到了傍晚，那几个人出了高架桥，往北面的地铁口去了，方青竹尾随着他们。
他知道地铁口附近有一处偏僻的巷道，有人从地铁口出来，要经过那里，去附近的物流基地。
那几个男人在明处，方青竹在暗处。
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背上背着个大包袱，胸口挂着个小坤包，一只手牵着个小男孩，牵孩子那只手腕上露出个大金镯子。
向方青竹要馒头的那个女人走上前，拦住那年轻女人，问人家住不住店。
年轻女人拒绝说不住，这时那女人生拉硬拽着年轻女人往一旁的岔路口拖。
“我说了不住就不住，怎么强拉呀？”年轻女人生气的嚷嚷。
那几个男人窜了出来，迅速将年轻女人拖进了叉道里，一个男人捂住年轻女人的嘴，另一个人抱住她，一个男人便去扒她的金镯子。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被女人捂住了口鼻，小孩子憋得脸铁青，年轻女人呜呜哀嚎，求那个女人别捂死了她儿子。
方青竹看不下去了，扯断了路边一根树枝，奔过去，没头没脑地照着那几个人一顿狂抽。
年轻女人和小孩趁机大声呼喊救命，外头便有人往里头赶来，那几个男女不敢再停留，吓得拨腿跑了。
女人对方青竹不停地道谢，方青竹却不敢停留，他不能等到警察来，他没有暂住证。
他急急忙忙也从小巷子那边溜走了。
方青竹不敢再去高架桥睡觉了，那伙人一定在那里等着他的。
去哪里呢？方青竹犯了难。
他茫然地沿着荒芜的河坝往前走，极度的饥渴，让他的腿没有一点力气，如果心中不是有一个我还不能死的念头撑着，他早瘫倒在堤坝上晕死过去了。
一边走他一边想，如果再找不到事做，我该怎么办？也许只有从那座高架桥上跳下去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时，被他很快否决了，他不是怕死，是不能认怂，死了固然一了百了，但是却输得彻彻底底。
河坝一边的荒地上立着许多正在修建的楼盘，方青竹经过一个又一个工地，忽然他心里一动，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事做，为什么就没有去问问这些建筑工地要不要人。
想到此，他便留意起来，路过一处建筑工地时，正好看到一个男子从里面出来，站在了角落里抽烟。
他看那男人穿着的工服挺干净，看上去像是个有知识的人，猜他一定是这里的管理人员。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向那人走过去，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一下，你们这工地还招不招人？”
“我什么活都可以干！！不怕吃苦。”他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那人愣了愣，问：“你是四川人？”
方青竹点了点头，他的普通话一直都说得不好，总夹了些四川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