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狐心崖
狐心崖并不大，高不过丈许，长不会超过十丈。
这岩壁是一个向内凹弧形岩壁，光滑平整，如果一个人站在一头，和另一头的人说悄悄话，另一头的人只要心中想着对方，便可以听的很清晰。
传闻是狐族的一对情侣在这个地方说出了心中的爱慕之意，然后终成眷属，才有了这个狐心崖这个名字，意指说出心里话的地方！
崖壁上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各种图纹，深浅不一，交错相叠，就好像随意涂鸦一般，乍一看不过是一大片污迹。
一般人绝对无法看出其中的奥秘，即便狐族人也是如此，但宋衍只是一眼，便神识沉浸了进去，在他瞳孔周围有一圈金色出现，一瞬不瞬的盯着岩壁，在宋衍眼中，这些杂乱的图都在动。
宋衍看到，一头赤红如火的九尾狐，和一头洁白如雪的九尾，相互依偎在一起，头颈相交，身后蓬松的十八条尾巴慢慢升起，缓缓地变换着姿态，尾巴交错换位，都指向同一个位置。
这是？宋衍眼睛瞬间睁大，惊讶地看着眼前出现的景象，两头九尾摆出的姿势就好像一个符纹，这个符纹是如此的熟悉。
一个是阴阳虚龙幻化的符纹，一个是九尾幻化的符纹，虽然有着一些不同之处，但两个符文本质如出一辙！
宋衍取出阴阳虚龙佩，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触感，低头沉思起来。
人类控灵师的传承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但一些底蕴深厚的妖族，却还有着最古老的传承，这些上古的传承依然有迹可循，这些在壁画中也多有暗示，似乎都是来自两位上古神皇。
羲皇和娲皇。
如此，宋衍也暗自推断，洛水龙宫应该有着类似的传承，只不过方法可能不同而已，这样的话，他自己似乎是独自享受了一份上古的传承。
根据壁画的提示，大多狐族的开灵是获取一份精魄本源，壮大自身的妖魂，与人类开灵强行吸收魂魄本源区别不大。
但狐族获得精魄的方法却是由狐族秘境内的灵魂祭坛吸收天地精华产生的，而且这灵魂祭坛还是供奉狐族先辈的地方，里面供奉的是早已陨落的历代狐族族长以及狐族的上古大能。
秘境世界的存在是依托在乾莽世界的，本来灵气应该与外面一样，但灵魂祭坛需要灵气的维持，所以显得秘境内灵气没有外面那么充沛。
灵魂祭坛有两座，一座事关狐族存在的根本，就是这秘境内的这一座，具体位置宋衍并不打算了解，而另一座在秘境外面，埋葬着狐族的历代勇士。
“彤儿，外面那座灵魂祭坛是不是也能凝聚出精魄？”宋衍心思一转，回头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有灵魂祭坛的？”涂山彤很是惊讶，她抬头看了眼壁画，似乎是明白了过来，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衍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现在大概已经明白为什么狐族会受到侵袭了，有很大缘故恐怕是冲着灵魂祭坛来的，至少这是原因的一部分。
精魄以及灵魂本源的质量直接关乎到控灵师的资质，乾莽大陆以控灵师为尊，控灵师以高阶控灵师为尊，想要成为高阶控灵师，必然需要质量上乘的精魄或灵魂本源，这就是罪恶的源头。
如果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花费这样的代价，涂山狐族实力并不弱，当日黑衣人和黄风寺勾结侵袭涂山，涂山虽然损失惨重，但黑衣人伤亡更是几倍于狐族，而黄风寺的僧人也是因为数量少，伤亡显得无足轻重了而已。
这其中涉及狐族最深层的机密，宋衍没有询问，他感觉秘境内的灵魂祭坛内应该还藏着更大的秘密，这才是那群人的目标，但显然他们暂时不知道涂山秘境的秘密。
可这个秘密能藏多久，他们可是抓去了很多的狐族人。
“走吧。”宋衍看完了壁画，他并没有感觉惊喜，反而有些沉重。
涂山彤感觉到宋衍兴致并不高，以为宋衍没有参悟壁画，只是安慰道：“不急，我们明天还可以再来，我们有时间！”
宋衍停下脚步，看着涂山彤，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道：“不，我们恐怕没有太多时间浪费，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怎么了？”涂山彤看到宋衍脸色有些难看，不禁问道。
“这壁画藏着你们狐族的最大秘密！”宋衍沉吟了下，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涂山彤脸色有些苍白道：“恐怕真是如此，乾莽大陆控灵师千千万万，但人类控灵师却是失去了上古的风采，这些人怕是发现了灵魂祭坛的秘密了！”
宋衍没有打算再待下去，涂山彤也跟着他离开了秘境。
走出秘境的一刹那，瞬间交替的两个世界，依然让宋衍有一瞬间的失神，里面四季如春宛如天堂，外面寒风凛冽，阴森可怖。
可是里面的世界又能安享多久的太平？
两人依旧没有惊动那些守卫，找到冬生和小九，四个人离开了原地，打算从越国绕道先去燕国，然后再去往沙戎国。
去往越国同样需要渡过洛水，但是越国与燕国之间的洛水没有那么宽广，应该能避开红面黑衣人的视线，当然如果从那里过去，就算避不开也无所谓了，强行闯过去也没什么。
洛水湖的毒水蔓延的很广，所以毒水要想将整个洛水污染还是不可能的，不过宋衍看着江面上的情景，终于明白，为什么毒水会一直蔓延下去了。
水面上，上百艘高大楼船，张开巨大的风帆，在水面上排成了一排，每一艘船上都有人抬着一个个巨大的木桶，往水里倾倒着漆黑的液体。
这些水冒着滚滚黑雾，入水后，水面立刻漂浮起无数死鱼，就连一些水草都立刻泛起一片枯黄，腥臭难闻的气味顺风飘去很远都让人闻之欲呕。
船上还有许多黑衣人沿着水面在搜寻着，天空时而有血蝠兽起飞降落至船上。
宋衍眼中满是厉色，洛水湖水养育着整个乾莽大陆的生灵，这些人这样的做法，必然导致生灵涂炭。
此地已经靠近越国了，这些船只应该是一路从上游慢慢过来的，可想而知，这一路上的水应该都被他们污染了。
“少爷，这群混蛋这样会害死多少人啊！我真想杀了他们！”冬生眼睛都红了，咬着牙说道。
“以你我现在这个实力，上去是送死啊，他们人太多了！”宋衍沉声道。
他第一次感觉有些势单力薄，力不从心起来，似乎应该多找些帮手才行，可他成为控灵师时间并不长，认识的控灵师屈指可数，即便如云中子这样的高手都只是想着开启大阵避世，他现在又能干什么？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混账祸害天下啊！
就在他们以为那些船会继续南下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了前进，然后掉转了方向，向北原路返回了。
再往前便是越国了，他们的触手还没能伸到越国。
越国多雷雨，一年四季几乎全年都在雷雨中度过，而且气候潮湿闷热，各种妖兽毒虫出没，因为与云梦深泽相邻，深泽中的一些妖兽还会进入越国，骚扰百姓。
这也养成了越国的控灵师警惕性十足，生性彪悍的性格，也或许正是如此，黑衣人势力尚未完全进入越国。
当然，这并不是说越国没有他们的势力，只是还未形成规模，还未如此的明目张胆而已。
宋衍以为都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应该不容易遇到那群红面黑衣人，但事实上，宋衍还是小看了敌人的势力，他们还是遇到黑衣红面的控灵师，只是他们似乎并不认得宋衍他们。
但宋衍还是感觉这些黑衣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者说是在搜捕什么人，因为宋衍乘坐的马车已经好几次有神识探查了，他们也权当没发现。
他们进入了越国之后，宋衍怀里的锹甲突然就活跃了起来，它爬出来后，飞到马车顶，四下张望起来，宋衍感觉它是很兴奋的样子。
锹甲来到越国就很活跃，都不怎么爱呆在马车上，隔一会就会飞出去游荡一会，好在这货似乎很粘宋衍，没多久就会飞回来。
一摊手心，锹甲飞到了宋衍手中，他仔细的盯着锹甲看了看，发觉这好像已经长大了一圈，差不多一只手掌已经放不下了快，也不知道这东西最后会长到多大，要是太大的话，都不好带在身边了。
“嘿嘿！你长的倒是很快，怎么你很喜欢这里吗？”
锹甲昂起一对大钳，上下摆动着，翅盖上的金色纹路又多了一些，看上去很是漂亮。
宋衍心中一动，转身问涂山彤道：“你们妖修开灵和我们人应该差不多是吧？”
涂山彤看着宋衍手中的锹甲，立刻明白过来道：“你想给它开灵？”
“想试试！”
他纳环中有好几个魂魄本源，适合锹甲的也有，比如黄睛暴风狼的妖魂本源，擅长风灵气。
宋衍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忽然眉头就一拧，有些厌恶的看向了前方。
一群黑衣人将几个人围在中间，似乎正要动手。
这群红面黑衣人修为很不错，宋衍的马车还隔着很远，便已经察觉了，他们分出一部分人，挡在马车前，剩下的依然看守着被他们围住的人。
为首的一个红面黑衣人，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定这个地方只有宋衍一架马车路过。
“是灭口还是放行？”宋衍咧着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
“少爷，这个用猜？我大拇脚指头都已经想明白了！”
宋衍摇了摇头指着那群黑衣人道：“你的大拇脚指头很聪明，比那些人都聪明！”
宋衍话都没说完，那群黑衣人已经动手了，马车四分五裂，宋衍看着倒在地上，口鼻喷血的马儿，眼中泛起一抹冰冷杀机。
“你们这些人死了，这个世界会好很多！”宋衍从齿缝里蹦出了一句话，然后，漫天的玄冰刺就如流星一般激射过去。
“岩土之墙！”
一道岩石和泥土混合成的坚硬墙壁挡住了宋衍的玄冰刺。
“嗯？是你！”不止是宋衍，涂山彤也眼中露出古怪之色，然后这古怪之色变成了凌厉的杀意。
这为首的红面黑衣人正是当日追杀涂山彤姐弟的，不知道为何他居然来到了越国，而且修为也有所提升，看来此人在黑衣人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岩使者，你认识他们？”另一个黑衣人出声问道。
“岩使者？”宋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的杀意更加冰寒，身体周围发出一阵咔咔之声， 玄冰甲已经护住了全身。
“他乡遇故知啊！”岩尊者冷笑道。
“的确，是该好好庆贺庆贺，该怎么庆贺呢？”宋衍突然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道：“要不，送你去腾使者那个世界吧！”
“什么？你知道藤使者，他在何处？说出来，留你全尸！”一个黑衣人厉声喝道。
“冬生哥，你看我就说没错吧，你的大拇脚指头比那些人聪明，他居然还问我在哪？”宋衍笑的更灿烂了。
冬生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然后示意小九和涂山彤往后退。
宋衍看了看和他并肩在一起的林冬生道：“冬生哥，那个什么藤使者就是害死我父亲的人，已经被我斩杀了，而这个狗屁岩使者，是和他们一起的！”
“那就杀了吧！”冬生没有太多废话，拔出了那把飞剑，冷声道：“与老爷的死有关的人都该死！”
“玄冰龙雀！”
宋衍有冬生帮忙，顿时放开了手脚，猛然一抓，方圆百米内的灵气都被他一抽而空，然后在手中凝聚成一团，一道神俊的白色身影呼啸着飞入了半空，在头顶盘旋着。
然后宋衍才一抬头，看向岩使者道：“开始了！”
“地龙吼！”岩使者一翻手，顿时地面开始颤动，泥土翻滚，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蠕动一般。
地面猛然破开，一条黑影破土而出，向着宋衍飞奔过去，在地面上游动，发出一阵咆哮声。
“玄冰突刺！”
宋衍双手一合复又一分，狠狠按在了地上，一片冰霜世界以扇形向着岩使者辐射过去，岩使者慌忙后退，勉强避开了攻击，但下一瞬，眼中出现了惊骇之色。
岩使者的地龙被结结实实的凝固在了突刺中，同时被突刺刺穿身体的还有身边没有来得及逃遁的黑衣人手下，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冬生哥，去救被围困的人，这里我来对付！”
冬生闻言，应了一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速度快的让宋衍都是一愣，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岩使者看到冬生突然闪身消失，刚要有所动作，不料宋衍同样身形一闪，岩使者瞬间瞳孔一缩，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杀！”
一声爆喝从岩使者身后传来，但他却没敢动，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宋衍身上，冬生爆发出大喝声时，他只能祈祷他的手下能够应付。
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打破了他的幻象。
“玄冰刺！”
岩使者猛然一闪身，避开了一支尺余长的冰刺，就看到一支更大的冰刺呼啸而来。
“岩土盾！”
一阵黄光一闪过之后，咔蹦一声，玄冰刺碎裂成冰屑，四散开来，岩使者双手猛然拍在地上，然后双手往上狠狠一掀，一块巨大的岩土被他生生翻起，向着宋衍压了过去。
宋衍的应对很简单，只是闪了一下，岩土便砸在了他身侧，气浪吹过，宋衍衣角咧咧作响，身体却纹丝不动。
“你别觉得你今日人多，就可以嚣张，那一日也就是你跑的快，今日，哪怕你修为有所提升，我依然要将你斩杀！”宋衍冷声道。
岩使者后退了两步才站定，眼角抽搐的盯着宋衍，目光微微看向了他手下和冬生的战斗，不由瞳孔一缩，怎么回事？
他数十个手下，无一幸免的躺在了地上，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都被切成了碎块。
冬生的修为在他眼中本来什么都不是，一阶境的控灵师，能泛起什么大浪，他手下虽然最多也就是二阶境，但人多啊，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现在，只有林冬生一人完好无损得盘膝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笼罩在一层寒气中，只是呼吸很粗重，看来消耗不小，那把看起来如玩具一般的小剑，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
他是怎么做到的？岩使者想不通，因为他没有看到冬生有施展什么控灵术，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听到他手下发出一声声惨叫。
咕嘟！
岩使者喉结动了动，后背一片湿冷，他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个最错误的决定，他不该万里迢迢跑到越国来，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他也不知道宋衍会来到越国，更不知道居然还遇到了，就在他拦住了那个男子的时候，这本是一件大功劳，天大的功劳，他足足追踪了小半年了。
他转头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此人的身份决定着这个庞大计划的后续，这也是他不辞辛苦来此到底原因，可是他怕是没机会享受这份功劳了。
宋衍也转头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方口阔鼻，一双自带威严的眼眸，浓密的胡须，宽广的额头，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却完全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气质，这种气质，宋衍第一次看到！
似乎是感觉到宋衍的目光，那中年男子也同时看向了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冬生，冬生斩杀那数十个黑衣人手下的时候，他全都看在了眼中。
眼中有惊奇，亦有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