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破阵
“嗷”
又是一声狂吼，比第一次更猛烈，妖龙双眼的金色越发灿烂。
铁链发出一阵嗡嗡之声，火焰更加灼热，箍住妖龙脖子和爪腕的圆环也变得凝实起来，圆环内的尖刺正缓缓刺入妖龙魂的体内。
这是？
宋衍感觉到一股吸力，这一次，不需要他顶着威压便自动漂浮了起来，按照妖龙魂的嘱咐，他此刻不能有一点的抗拒之意，不然便是前功尽弃了。
同时水潭内，宋衍的肉身也漂浮起来，灵魂和肉身再一次的合二为一。
魂魄重新归入身体后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仿佛这个隔绝的天地早就被遗忘在了世界规则之外，但是那些震动都慢慢停息了下来，赤红的铁链也随着妖龙缓缓沉入水潭而重新恢复至之前的暗哑颜色，凝实的部分也再次变的虚幻起来。
宋衍也再次落入了寒潭内，只是这一次没有下沉，他静静地漂浮在寒潭的水面上，一动不动！
似乎是睡了一觉，脑袋有些昏沉，而后感觉到浑身上下刺骨的寒意，浑身打了个冷颤，才感觉到清醒了许多。
宋衍睁开了眼，缓缓抬起了手臂摸了下心口位置，那里有心跳传来，又抬起手来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指尖上的触觉，以及身体浸泡在寒潭中的冰寒感觉，无一不告诉他，他真的又活了！
“汝醒了？”玄冰妖龙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却又带着激动之意。
宋衍微微一笑道：“嗯，还真的活过来了！”
“汝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高兴？还行吧，毕竟，能活下去总比死了好，你不也是想方设法要活着离开这里吗？”
说到这里，宋衍突然心里咯噔了下，这妖龙现在可不算是活的，妖魂是没法离开这个阵法的，可如果要真正活过来依然需要肉身，但它刚刚可是说过，它并没能力重塑肉身，这里横竖也就自己一具肉身，难道
“哼！本尊费尽心力才让汝复活，可不是想要听汝感慨的！”
“嗯，放心！”思绪被打断，宋衍随口应了声，现在他灵魂有了肉身的保护，不再受到阵法的影响，灵魂自然也就不会消散了，也没那么急迫了。
宋衍爬出寒潭，嘴上说是一回事，但事实又是一回事，这寒潭，真冷！
上去后磨蹭了好一会才感觉身上暖和了些，他也一边让自的身体暖和起来，一边琢磨着事情，但终究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玄冰妖龙魂也重新从寒潭底下浮出水面，宋衍看着重新出现的玄冰妖龙，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刚刚妖魂离开寒潭也不过只有半个身子，但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占据了阵法内差不多九成的空间，而此刻妖魂最多不过六七丈长，与原来的体型相差甚远。
“本尊如今的模样，全是因为不惜耗费自身本源，滋补你的肉身和灵魂！”
这不说还好，一说宋衍顿时心中打鼓，你会平白无故的这么好心？
呵呵！宋衍心中冷笑。
没有立刻动手去融化幽魂铁链，宋衍却是走到了阵法边缘，伸手摸向了石壁，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符纹，突然目光就停留在一处，眼中尽是一种不可置信的神采，那处的符纹原先并没有注意到，但自己走过来之后却似乎有了变化，为什么以前没有，心中却又出现了变化？
是因为这具身体吗？似乎并不完全是！
那处浮现出的符纹形成了一个图案，这图案，宋衍感觉一定是见过的，非常熟悉那种！
龙形，两条龙形图案纠缠在一起，这是，阴阳虚龙佩！
宋衍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玉佩，拿出来仔细的对比了下，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这里会有这样的图像？宋衍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汝还磨蹭什么？”妖龙魂催促了下。
虽然不明白缘故，但宋衍下意识的感觉，这玉佩不能让这妖龙发现，于是立马收入了怀里，转身走向了石柱边。
好似随意的开口问道：“这些符纹和石柱上的符纹是相连的，而石柱与头顶的屏障也是相连的，整个阵法圆融一体，如此神奇精妙的阵法到底是如何一直持续了数千年的呢？”
“现在可不是研究这阵法的时候，破开这阵法自有本尊来完成，汝只需要按我的吩咐，用汝鲜血依次融断这幽魂铁链即可！”玄冰妖龙声音没有起伏，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宋衍心中却是冷冷一笑，这妖魂顾左右而言他，定然其中有诈，只是自己对诸如阵法神通根本没有接触过半点，那些符纹也是半个都不认识，实在是两眼一抹黑，难以知晓这妖龙到底隐瞒了些什么！
山谷底下空空荡荡，除了石柱，水潭，连一点杂物都没有，干干净净，想要找个锋利一点的东西都没有，刀子什么的自然更不可能有了，最后宋衍心中一发狠，直接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铁链上。
嗤嗤
一阵烟雾冒出，与最初宋衍的身体掉落在屏障上，鲜血融穿屏障如出一辙，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着，仿佛热水浇灌在冰块上一样。
哗啦啦一声响。
套在妖龙魂脖子上的那一根铁链彻底断裂，随即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地面上瞬间凝结了一层白霜，同时与之相连的那根石柱犹如熄灭的烛火，变得一片灰白之色，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纹，发出一阵咔咔声，随时都会崩塌一样。
“好冷！”
宋衍不自觉的喊了声，嘴唇有些发白。
“呵呵，幸好本尊滋养过汝之肉身，如若不然，这第一波溢出的寒意汝也未必能承受！”
一根铁链断裂后，妖龙魂迫不及待地将寒潭中的身体抽离出一部分，由于用力过猛，两只前爪上的铁链再次绷的笔直，顿时烟雾嗤嗤直冒。
妖龙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希望，也可能是因为断裂了一个铁链后，那阵法的威力似乎减弱了，妖龙居然硬抗那条铁链的束缚之力，任由它赤红的火焰燃烧着，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但从它浑身颤抖的模样来看，定然不像它表现出的那样！
接着便是第二根，第三根，到第四根的时候，宋衍的十个指头都咬破了，便直接咬破了手腕去滴血，只剩下一根铁链了，宋衍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也乌青了，任谁的血这样流淌，都吃不消，更何况，这谷底的温度是如此让人难以承受。
妖龙魂的身躯差不多已经完全出来了只剩下一条尾巴还耷拉在寒潭中，不安分地一甩一甩，激起寒潭内的水，洒在了石柱上，瞬间凝结，不但是水潭边缘，实际上，整个谷底都已经一片晶莹剔透了。
哗啦啦
最后一根铁链完全断开，妖龙顿时猛然一跃，彻底离开了寒潭，飞溅起的碎冰渣，四处飞扬，连在身体上的铁链随着它身体的晃动，发出一连串的乒乒乓乓之声，甚至直接撞断了一根石柱，可见，这阵法基本已经没有效果了。
“嘿嘿嘿嘿啊哈哈哈羲皇，汝困了本尊五千年，现在本尊还不是一样出来了，啊哈哈哈”
妖龙头颅向着头顶，发出一连串的肆意张狂的笑声，而后低头看向了宋衍，眼中满是冰冷与嘲讽之色。
“汝真是愚蠢啊！哈哈哈哈汝不是问本尊，这阵法靠什么运转吗？哈哈，但凡阵法，必然有阵眼，本尊就是那阵眼，本尊在，炎狱封魂阵才是完整的，汝明白了吗？”
原来上古时期，羲皇布下的阵法非常神妙，以玄冰妖龙魂自身的力量催动阵法，再以阵法之力困住妖龙魂，妖龙不灭，阵法不息！
宋衍直接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刚才明明猜到了这铁链与符纹的作用，便是用来抽取妖龙自身的灵力，用来维持整个大阵的运转，所以妖龙不灭，阵法不息，阵法不息，才能生人不得进，亡魂不得出！
宋衍却自作聪明的以为，妖龙必须要依附在他肉身之上才能出去！更是亲手将那铁链融断了，现在妖龙魂能离开，他却不能了。
“你说话不算数！你可是发过誓的！”宋衍心中突突狂跳，这妖龙不守信用的话，他的小命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本尊自然不会食言！”妖龙看了宋衍一眼，舔了舔嘴唇森然道：“汝当本尊像汝这般愚蠢？耗费自身的妖魂本源，去滋补汝的肉身与魂魄？哼！本尊从来不说假话，本尊自当为汝开灵，成就控灵师的不世成就，但前提是汝的魂魄必须被本尊吞噬融合成为本尊的一部分，肉身也为本尊所用，这样本尊不就完成了誓言吗？啊哈哈哈哈，嘿嘿嘿”
千算万算，还是中计了！
宋衍惨笑一声，别看这妖龙被镇压在此数千年之久与世隔绝，但依旧狡猾无比，宋衍哪怕经历诸多变故，再小心翼翼，却总归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且一些妖魔鬼怪的伎俩他并不清楚，最后还是落到这个地步！
玄冰妖龙魂却是好像再也按耐不住了，悬浮在半空的身躯疯狂的扭动着转了个圈，猛然扑向了宋衍，因为速度太过迅猛，玄冰妖龙魂身上的五根长短不一的半截铁链被狠狠甩起，抽打在崖壁上，渐起了无数的碎冰屑。
“嗥嗷”
玄冰妖龙穿过漫天飞舞的冰屑，张开了巨口扑向宋衍。
咆哮声响彻山谷，震耳欲聋！
妖龙魂哪怕只有六七丈大小的身躯，也不是宋衍的体型可比，张开的嘴巴一口吞下宋衍是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啊哈哈哈哈”
随着距离得迅速接近，妖龙双目中流露出的狂喜之色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阵狂笑！
宋衍只是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摸向了怀里藏着的玉佩，就在握住那玉佩的刹那间，手上的鲜血浸染在了玉佩上，玉佩发出一道赤目的光华，赤红如血中带着金色光芒，无比的耀眼，连着宋衍都随之一愣。
这什么情况？
比宋衍还要震惊的自然是向着宋衍疯狂俯冲过来的玄冰妖龙魂，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避，一头扎进了刺目的光芒中。
“什么？怎么可能，阴阳虚龙，真的有阴阳虚龙！羲皇！你个该死的，居然算计本尊，啊”
玄冰妖龙居然在光芒中疯狂的挣扎起来，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发出阵阵的惨叫之声。
宋衍抓在手中的玉佩发出的光幕中，钻出两条长长的影子，而后迅速变大，变得清晰，宋衍惊慌的将手中玉佩丢了出去，一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刺眼的光幕中，依稀看到两个庞大的头颅。
这！宋衍心中满是骇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两条身子纠缠在一起的巨龙，盘踞在半空之中，挤满了整个谷底空间，两个头颅一左一右，但目光却都锁定着在光芒中挣扎的玄冰妖龙。
“原来是这样，炎狱封魂阵并不是真正的手段，是你，汝才是那个最后的手段，本尊不服，本尊不服啊”玄冰妖龙魂的身影逐渐变的虚幻，最后消失不见了。
没了？
宋衍愣愣的看着光芒中两头巨龙，巨龙的样子虽然与玄冰妖龙的有些像，但其神态与气势完全不一样，这两头巨龙的双眼好似没有瞳孔，犹如无尽的深渊一般，浩瀚、沧桑、怜悯与威严。
“阴阳虚龙？”宋衍似乎听到那玄冰妖龙魂消失前说的话，倒是与母亲说的玉佩的名字一样，看来这两头龙就是阴阳虚龙了！
似乎是听到了宋衍的声音，两头龙从半空缓缓降落，最后悬浮在宋衍眼前，一人二龙六目相对，宋衍是不知道说什么，心中的紧张与恐惧一点不少，而那两头龙似乎也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思，只是将两条龙尾缠绕在一起，然后在将身躯翻转扭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奇异的形状，而两个龙头却始终指向宋衍。
就在两条龙摆出这个怪异的姿势的时候，宋衍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这个姿态他刚刚就在岩壁上见过，似乎是一个符纹的模样，这两条龙居然将身躯摆出了符纹的样子。但宋衍依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心想要逃离，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吼”
两条龙各自发出一声龙吟声，其中一条发出的龙吟声，高亢而激昂，另一条则低沉而平缓，仿佛一个离的很远，另一个近在耳畔，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非常的神奇。
两条龙均是缓缓张开了嘴巴，一条龙口中喷出一片光华，笼罩住宋衍，另一条龙则喷出一股浓浓雾气，灰蒙蒙的雾气一接触到宋衍的身躯便消失，好像是被宋衍的身体吸收了一样。
“啊！”
一声惨叫！
疼！
太疼了！
宋衍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就如有人用钻头在钻他的头一样，这种疼痛宋衍从未感觉，瞬间就让他双眼血红一片，偏偏他又非常的清醒。
宋衍曾经腿骨被人打断的时候，是直接晕过去的，但此刻他悲哀地发现，他没办法晕过去，但这痛苦却比骨头折断疼了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哈啊”
没办法，宋衍只能用惨叫声来分散这样的痛苦，因为嘴巴张开的太大，嘴角都几乎撕裂开来，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流，可依然于事无补。
似乎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远，这样的痛苦才逐渐消退，宋衍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浑身被汗水打湿了。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两头龙齐声说道，但声音依然如原先一样，高亢与低沉相融，激昂与平缓呼应。
此刻的宋衍根本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噗通一声趴伏在地上，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脑袋昏昏沉沉，双眼止不住的打架，还强撑着想要爬起来。
“玄冰妖龙魂的本源力量已经全部赠与汝了，羲皇当年的预言也就此应验之后的世界如何，便是羲皇在世也无从估算所剩不多的一点阴阳虚龙魂本源也烙印在汝的魂魄之中，望汝好好利用”
声音逐渐消失，宋衍终于沉沉睡了过去，玉佩上的光华也熄灭了。
深深的山谷底部，一片狼藉，倒塌的石柱，慢慢融化的冰霜，寒潭的水也不再如以往那么冰寒刺骨。
唯独宋衍一人趴在一支倒塌的石柱边，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是却睡的格外香甜。
数天前，独眼鬼带着数十个山贼，仗着熟悉地势，很快就摸到了野猪岭山下的官兵和衙役，这些官兵和衙役吃饱喝足玩累了正在呼呼大睡，仗着人多势众，一点不担心有危险，从没有想过真的会有那么多山贼会从山上下来，
等独眼鬼把百多个官兵的头颅砍了下来，摆在野猪岭的岔路口，尸体则是用毛竹串起来，沿着山道，从半山腰一直到山脚下，沿着山路排了一溜。
就在独眼鬼对着摆在一起的人头点数的时候，梁志县的知府正搂着第九房小妾呼呼大睡，一直到第三天晚上 ，都还没见到那些官兵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担心。
他手下那些官兵和衙役什么德行他自然很清楚，想要他们去剿灭山贼，那是一百个不可能，对付几个绑票的泼皮无赖还是问题不大。
十有八九就是跑到哪里，溜一圈又回去了，百多人的官兵对付几个泼皮还不是手到擒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估计手下应该是得了银子哪里快活去了，所以这事他一点都不担心。
可到这个时候了却一个都没回来，事情就奇怪了，于是让师爷又派了人去查探，等到去查探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的回来的时候，梁志县知府大人楞在当场，毕竟一百多条人命，都是记录在案的，都没了不大好交代，少不得要花费很多银子才能压下此事了。
百多条人命他没放在心上，要他出银子，他真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