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山
“咱俩的痕迹全部抹去了。但刚刚的转账记录可能会给警方提供到线索。”
赵美姿听到此话,皱眉看了秦树一眼。
前一秒还在北城的二人,此时已到了两千公里外的苏城。
“入账的户头不是查无此人吗?”赵美姿对秦树刚刚的话提出疑问。
“张屠的关系想必掀不起风浪。重点是那个女人。我查了一下,那是北城市长的情人。怕是不好过关。”
“呵呵。”
赵美姿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个情人。并非正主。”
“这件事不是有纵深信息网的人很难知道。这北城市长几年前调任前期,就已经把正主和孩子送往国外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通过审查,让外界一致认定情人是正主的事实。”
果然权力无所不能啊。
“所以那个账户怕是被查来查去。查到我们公司经办人头上。”
“那如何办?”
“找个将死之人经手。”
赵美姿秀眉挑动,“那就经我手上。只要不牵动到于金子的父母。查到我身上又能如何?他们有本事把我关押再枪毙。能枪毙成功就行。”
“再者说,于金子这条命没了。如果不是你们帮着我一起给他报了仇。他们什么时候能查明白。还人正义。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抑或八年、十年?”
赵美姿指尖在抖动。
她略微哽咽的声音里还混着愤怒和绝望。
是的,愤怒,绝望和失望。
这就是赵美姿来人间近三十年的体验。
秦树沉默不语。
他亦了然。
这人世间遍地肮脏不公。
事已至此。
他能帮忙做的已经做了。
剩下的只能由赵美姿自己定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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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树告别的赵美姿只身去往了安城。
她心神俱疲。
形容憔悴。
虽然与于金子还未婚约嫁娶。
但从情感上讲,她也应该替于金子赡养年迈的父母。
只是,该如何说,如何做?
难道坦白告诉于父于母,他们儿子已经不在人世。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如若不告诉,自己突兀出现,如何解释
至今,距离于金子死亡已有三天,时日久了,于父于母联系不到儿子,定会报警。
那时,系列事情也会接连被扯出水面,暴露在大众视野。
若像秦树所讲,国家队也有异能者存在,那他们所做的事情早晚要被发现。
赵美姿个人被发现没问题,但如果牵连秦树等一干人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所以,斟酌一番后,赵美姿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如实将事实告之于父于母。
天亮前,她去了一趟于父于母老宅。
四点多,天空墨色还浓。
赵美姿在月亮未西落的余光中,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院落中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烟。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身影在微微颤抖。
看清了。
那是于父。
他睡不着吗?还是知道了什么?
赵美姿想上前,又怕惊动到老人家。
她脚步微微挪动了一下。
脚下的树叶皮发出细微的响动。
于父缓缓抬起了头。
他站起身,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出院门。
这一刻,赵美姿无比惊慌。
在闪走的前一秒,她听到了于父的声音,“美姿啊,是美姿吗?”
这句话仿佛定身计,将赵美姿定在原地。
她扭头回身,看着已向她颤巍巍挪动来的老人。
“您怎么知道我是美姿”
她看到了面前这张沟壑丛生的脸,布满了泪水。
与前几日比,此时的于父似乎老得不成样子了。
他一定知道了。
“金子啊,金子给我托梦了。做完梦,我就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我就知道这梦啊……”
又一行浊泪从他那红肿无神的眼眶中涌出。
赵美姿伸出手搀扶住于父。
他瘦弱枯槁的胳膊一片冰冷。
不知道一个人在这夜里坐了多久。
两人并排就地坐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相顾无言,唯有恸哭。
过了良久。
于父抬起手拍了拍赵美姿的后背,颤着苍老衰败的哭音,道,“孩子啊,我们家没福分啊。你也不用心里有担子,替金子照顾我们两位将死的人。你好好活着,替金子好好看看这世界。你要不嫌弃,以后受到什么委屈,就回这里,把这里当家。”
“我愿意把这里当家,我从小便没了爸妈。您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儿。只要我还活着,定不让你们受一丁点委屈。”
至于于金子托梦跟老人说了多少,说的什么,赵美姿并不知道。
她也并不想让老人知道她所做的杀人见血的事情。
夜风呼啸,清冷伤人。
赵美姿抬头望着茫茫夜色,心中充盈的满满的都是悲凉。
往后的生活,她活着的目标和支撑只剩替父母报仇和替于金子赡养保护父母了。
…………
黔山,地处安城,因雄伟险峻全国闻名。
傍晚时分,落日的红光铺天盖地的倾泻,如瀑布齐刷刷冲撞进半山的云雾里,混着将暗的天色,搅染成一幅惊心动魄的山水墨画。
从二一八省道转国道,行进一个多小时到达黄山脚下的章留看到这绮丽绝艳的一幕,震撼的久久不能回神。
饶是在过去的三年间来此无数次,他依然为这天地间的鬼斧神工和浩瀚雄丽感到灵魂震颤。
来此次数越多,章留越觉得这诸峰的峰峦峭壁和深壑幽谷中,暗藏乾坤。
不然也不会有唐宋的文人墨客,挥毫落笔,云,“丹崖夹石柱,菡莚金芙蓉”,“三十六峰高插天,瑶台琼宇贮神仙”。
可见,这山间的任一物种,无不采集天地晨昏之灵气,被黔山清泉流水滋养。
正兀自出神遥想之际,一片雪花飘飘荡荡落到手背上。
章留仰头四望,看到已呈银灰色的天空竟开始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伴着温冷的微风,雪片像北方春天的柳絮,漫天飞舞,散落而下。
只一瞬间,黔山完全隐藏在这漫天的雪雾里。
丝丝点点冰凉融散在脸上,章留喃喃道,“七月的雪,太不寻常了。看来老祖宗快回来了!”
风越吹越强劲,漫天的雪片跟刀片一般冲到峭壁,冲到水面,冲到地面,冲到脸上。
昼夜的温差顷刻间差出去十几度。
章留瑟缩着躲回车里,嘴唇已一片青紫。
抬头再看,玻璃外围已白白茫茫一片。
于此同刻,距车开外五公里的黔山高峰处,一具雪凝固而成的身体自峭壁间激射而出,朝着黔山东南飞去,一刹间,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