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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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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舒瑜的回应是疏离的。她同文鹤碰了杯,并未说些什么。

    文鹤眼中那微弱的光如烛火般熄灭了,心也随之沉去。

    边上忽然传来声轻笑,徐寅云隔空同张继作了个碰杯的动作,将酒水一饮而尽。

    “来来来,怎么不动筷子了?”张继搁下酒杯,看向周遭,“光我一个人在这吃不太好啊。”

    制片哈哈笑了两声。

    至此,包厢内的氛围终于活跃了些,碗筷叮当声终于重新响起。

    尽管风管机开着,但乔舒瑜总觉得包间里弥散着一层薄薄的,难以言说的味道。她坚持了会,终于起身,外出透气。

    廊道比包间里温度略高,乔舒瑜沿着铺在地面的灯光一直走到尽头。

    推开玻璃门,灼热的暑气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耳畔是模糊在热风中的鸣笛声,眼前是汇聚成橘黄色光点的照明灯。

    盛夏的感官是那么直白清晰,乔舒瑜的小臂撑在了发烫的护栏上,觉得自己终于被注入了“活”的生机。

    她眺望着远处,橘黄色的光点倒映在她的眼底,一闪一烁的。

    楼下的栅栏上悬着一方旗帜,红色的边沿随着夜风拂动。乔舒瑜的心境此刻也同这方旗帜一样,难以平静。

    刚在在包间里,乔舒瑜脑海中就充斥着文鹤敛眸时的失落神情。本想出来静一静,没想到心更乱了。

    文鹤眼中的光亮就像是希望的烛火,幻灭时带着说不尽的悄怆。

    口袋里有一小盒烟,乔舒瑜摸出一根夹在两指间,再次探寻却是一无所获,心中更烦躁了。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身后响起道温朗的声音。

    乔舒瑜转身,瞧见了文鹤。

    指间的烟滑落了些,乔舒瑜拇指抵着烟蒂将未点燃的烟虚虚收拢在掌中。

    月色朦胧了文鹤流畅分明的面部线条,仿佛给她镀上了层柔和的光。

    她漫步上前,勾住了乔舒瑜的小指,带出了她掌心的烟——烟蒂又重新落在了两指缝隙间。

    乔舒瑜后知后觉,刚想开口,却被文鹤打断了。

    “我有火。”

    乔舒瑜怔了两秒,敛眸颔首。

    微弱的火光映亮了纤细骨感的指节轮廓,也映亮了文鹤的下颌线条。

    火光灭了,视野再次暗了下去。

    乔舒瑜浅吸了口,避开文鹤的眼神,心中有些难过。

    文鹤并未同乔舒瑜拉开距离,而是接过她手中的烟盒,挑选了支含唇齿间。

    “阿瑜。”文鹤唤她。

    乔舒瑜抬眸,重新对上文鹤的视线。

    下一瞬,文鹤夹着烟,半身前倾,停留在距离乔舒瑜唇畔十几公分处。

    烟头染上了火星,光点渐渐扩散开来。

    所有的感官都在无限放大,乔舒瑜下意识忽略了烟草味,嗅到了文鹤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文鹤也好似嗅到了她脖颈间冷冽的清香。

    这姿势像极了接吻,文鹤一时恍惚。

    时光的轮轴似乎在此刻停止转动,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原点。思念在叫嚣,理智的防线分崩离析。

    她好想好想,吻吻乔舒瑜。

    最终是乔舒瑜先拉开的距离。文鹤立在了她身侧。

    “我们能谈谈吗?”文鹤燃着烟,却不吸。

    乔舒瑜撑着栏杆,耳畔的乌发被晚风撩起。她偏着首道:“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文鹤觉得自己的笑容里已经满是苦涩了,她自顾自道:“离开了六年,对不起。”

    “六年”这两个字刺痛了乔舒瑜的敏感神经,她语调微哑,沉默了良久才道:“就只是六年吗?”

    方才的悸动一扫而去,乔舒瑜重新穿上了盔甲,又成了那个无坚不摧冷淡高傲的乔导。

    她将烟掐灭,凝望着文鹤:“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感谢的也好。愧疚的也罢——”

    乔舒瑜一字一顿道:“我都不会和你复合。”

    文鹤被戳中了心事,眼圈倏的发了红。

    “我选你当主演,只是因为适合,没有其他原因。”

    乔舒瑜忘却了方才的难过,吐出的句子像尖刀那样一点一点划开文鹤的心脏。文鹤愈是难过,她愈是能觉察到说不出的快意,这种快意里夹杂着落寞,乔舒瑜却刻意忽略了它们。

    “真的只是因为适合吗?”文鹤望着乔舒瑜,迈步向前。

    乔舒瑜没有退缩,淡淡道:“是啊。”

    这两个字由盛夏的晚风送到文鹤耳畔,却像是被抽去了温度,剥去了温柔与缱绻,只余凉寒。

    “文鹤。”乔舒瑜勾唇,“念念不舍是少年人才有的幼稚把戏,你都三十二了,这点还想不明白吗?”

    周遭似乎都静默了,文鹤的世界安静了下来,整颗心也泡进了冰冷的海水里。盐渍的痛感沿着名为自尊、悔恨的裂缝缓缓流入。

    “我知道了。”文鹤黯然道,“感谢乔导。”

    乔舒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不愿再同文鹤待在一处了。推门时,乔舒瑜看到了文鹤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文鹤夹在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袅袅而上的纯色薄雾模糊了她的身形,好似下一刻晚风就要将她带走。

    “如果我说,当初分开是有隐情的,你会相信吗”文鹤略显沙哑的声音被晚风送到乔舒瑜耳畔。

    乔舒瑜脚步一顿,良久道:

    “我不信。”

    她发了狠心,推门而去。

    廊道里的灯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乔舒瑜行远了,文鹤才回首去望她的背影。

    在酒精的刺激下,乔舒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与其说梦,不如说是场回忆,只是细节方面有所变动。

    那是她第一次演戏,接触过她的人都会夸赞她有灵性,只有文鹤会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有次她演完一场哭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都没从拍摄氛围中缓过来。乔舒瑜很会隐藏情绪,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文鹤看出来了。

    那时她们刚在一起不久,乔舒瑜很粘文鹤。晚间乔舒瑜悄悄潜进文鹤的房间。

    没开灯的房间很暗,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敞开着。

    落在文鹤身上的月色无比干净皎洁,乔舒瑜快步向前,从背后拥住文鹤,下巴枕在文鹤的肩膀上。

    “你居然抽烟。”乔舒瑜的唇贴着文鹤的鹅颈,温热的鼻息打着旋。

    文鹤想要掐灭,却被乔舒瑜制止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文鹤转身,将乔舒瑜圈进怀抱。

    乔舒瑜却乘机托高了她的手腕,咬上了文鹤碰过的烟蒂。

    那是乔舒瑜第一次抽烟,不算温和的烟草气息混杂着焦油味在口腔中冲撞,一点都不舒服。

    文鹤怔愣了片刻忙给她顺气:“不要抽烟。”

    乔舒瑜不咳了,直接圈住文鹤的脖颈,轻柔地啄着她的下颌。

    文鹤垂首来吻她,一直吻到乔舒瑜气息不稳。

    “还没有出戏对吗?”文鹤抵着乔舒瑜的鼻尖,怜爱地摸索着她纤细的腰肢,眼中带着心疼。

    “还是好难过。”乔舒瑜扣紧了文鹤的五指,瓮声瓮气道,“一想到剧情就想哭。”

    “她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又会分开呢?”

    文鹤摸着她光洁的脸颊,温柔道:“因为流言蜚语,因为不够坚定,也因为不够信任。”

    话音落下,她们相拥着跌倒在柔软的被褥上。

    乔舒瑜涉世未深,她仰首望着撑在自己上方的乔舒瑜,肌肤贴着文鹤的裙子。

    文鹤吻了下她的眉心,低哑道:“因为太过相爱,又不够了解,所以不够信任,最终分开。”

    那时的乔舒瑜从没有想过她和文鹤终有一天也走上了戏中人的道路。

    她记得自己曾在浓情时问过文鹤“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文鹤答道:“少年人才将永远放在嘴上。”

    乔舒瑜有那么刹那是失望的,可文鹤指尖的触碰将她的思绪勾散了。她沉溺于情""事,漂浮于云端,只想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心爱的人。

    可这回,梦中的文鹤却无比坚定地回答:

    “我会永远爱你。”

    乔舒瑜的梦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醒来的乔舒瑜眼角是带有泪痕的。

    她撑起身,视线落在窗帘缝隙间洒在地上的月光上,喃喃道:

    “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又会分开呢?”

    她好像在问月光,又好像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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