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降温
突然感觉这波有点亏。
北风呼啸着卷起落叶,翻过新垒的低矮石墙飘进洞来,直挺挺扎在脑门上,阿不从睡梦中被戳醒,下意识去摸额头痛痒处,都没睁眼看指尖那抹淡淡的血丝,就将手重新缩回毛皮,拉着往脖子紧了紧。
落叶再次随风翻滚,滚到黯弱的火堆旁,叶尖的血滴本就不多,来不及蔓延就被烘干,干枯的落叶轻微摇晃着越来越卷,不知何时陡然燃着,朝肉架急速翻飞,还没飞到,便散成灰烬。
小白一直趴在肉架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已经是第几片落叶了,记不清,无聊得打了个大哈欠。小白也是神奇,从小勾狗长成大狗后,蓝色的眼睛变成了漂亮的金色,羡慕得部落女人们整天怂恿娃娃们找小白玩,希望长大了也变成金色眼睛。
小白看着灰烬飘来,匍匐上前一口将残余含进嘴里,又赶紧吐了出来,舌头卷过半个嘴巴,一片微湿的黑灰挂在嘴边毛发上,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又打个大大的哈欠,黑灰仍倔强得黏着不肯下来。
刚趴回前爪的狗脸被一片不请自来的大枯叶糊上,摇头甩开,望向洞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灰倒卷着滑到洞口梯子处,小白在阿动拿小棍子“悉心教导”下,已经勉强学会了上梯子,下梯子还是不会的,想出洞,只能等族人醒后放下梯子,抱它下去,抱它的时候阿不又嫌它重,不知道怎么想的。
阿不翻了个身,朝火堆方向紧了紧,挪离做睡垫的枯草,手臂贴着地表石面更冷了,索性一骨碌坐起来,太冷,不睡了,看着洞外心想“今天要把石墙垒好。”
小白已经黏了上来,围着阿不转圈圈蹭,摸了摸小白的脖颈,笑骂道“一摸就是一手毛,你这新毛真扎手,没小时候好摸了。”又狠狠在毛发间揉抓了两把,一人一狗这才起身站到洞口望着远方伸懒腰。
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然在远处落下,堪堪将天地一分为二,黑白两色,泾渭分明,远眺所及,天地一片白茫茫。
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声,阿西娅和陶不易也已起身,在那添柴烧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不清楚第一次是缘自何事,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部落里奢华得开始每天吃起早餐,虽然大多时候只是一碗热汤,顶多泡着一两块肉或果子。一碗下去后再出洞干活,整个身子都是暖暖的。
趁着落雪进一步影响前再多收集些食物和毛皮,是大家的共识,垒石墙抵御风寒也是迫切需要,但是每队不能再拆分,毕竟在野外活动,人太少的话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
稍作调整便早早出发。
阿西娅那队需要多走些路,除了自己的,还要查看阿不他们负责的陷阱区域,同时还得喂猪,得多备点吃的给它们,免得雪下大了过不来。好在陷阱只需要查看和修补,平时行程排的也不紧密,抓紧些时间应该还有富余。
石头当然得在鱼陷阱附近找,又近又多。
“你干嘛?”阿不纳闷得对着单独跑鱼陷阱旁用大石块垫高铺路的阿水问。
抬手抹去额头的汗,虽然天气寒冷,还是搬得满头大汗“过两天再冷些,踩着石块过去,就不用沾水冻脚了。”
“你这。。。。。。讲究。”阿不诧异得很,想半天,蹦出两脚羊说过的这词,还是忍不住补一嘴“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之前冬天大家赤脚踩雪追踪捕猎都没见你这么讲究过,怎么下水捞个鱼就怕冻脚了?”
阿水嘿嘿直笑,脱了脚上的新毛皮鞋摆好,准备下水捕鱼。特地回身调整了下鞋的位置,让太阳能照到鞋子里面。
“唉!我去,我说,唉!谁给你做的,唉,我。。。”阿不一阵无语,阿水都有人给做鞋子了,怎么就没人想着给我也做一双,郁闷。
回去找谁给自己做一双好呢?两脚羊?念头刚闪过立马猛摇头甩出去,让她这手残做,非得鞋底留针头被戳肿了不可,对,一定会,还是没磨掉倒刺的豪猪刺。
这天阿不都有些心不在焉,没想好找谁给自己做鞋子合适,在山洞垒完刚搬运的这批石头,坐在洞口歇口气,忽然注意到林子里钻出个人,隔得不远,立马就认出来不是族人。
“有人!”阿不回身大声提醒,想想不够“着甲,拿武器!”
自从有了火,女人们又有了手工活这个新欢后,男人们大晚上长夜漫漫没事情干,闲得慌就在那琢磨怎么改进武器,护甲。
武器变不出花来,无非是磨得更锋利些。
护甲可折腾的地方就多了,于是就有了给腋下加横杆,加藤绳网内衬,加毛皮领口等感觉可能有用的改进,至少毛皮领口这个这会就派上用场,要没这缓冲,匆匆忙忙独自着甲,就这么一股脑猛得钻进护甲里,非刮花脸不可,大战未起先伤脸,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很快,阿不就带着披甲持刃的族人围了上去,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众人,那人没钻回林子逃跑,只是坐在树底下静静等着。也是,一个疲惫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就算想跑也跑不远,既然被发现,很快就会被追上。阿不将人带回去问询前,谨慎得派两人一组,分三组往女人背后的小树林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带回山洞,请来长老,语言肯定是不互通的,只能比划着猜测彼此想表达的意思。其他人一直着甲持刃围在旁边,甚至把梯子也抽回洞来,直到出去搜寻的人都回来汇报没发现异常,这才解甲散去各忙各的。
长老注意到问话的过程中,女人的眼睛一直在往身后的肉架飘,怀里的孩子时不时哭一阵,哭声有气无力。看她身无一物,瘦得皮包骨头,胸脯都干瘪耷拉着,便吩咐身后刚生产完不久,留在洞里带孩子的族人把孩子接去喂口奶,再切小半块肉炖汤,还特地回头交代“别选那么好的,少点。”
女人一直盯着孩子狼吞虎咽得吸奶,可惜力气太小,吸不动,急得边吸边哭,好在族人伙食好奶水多,帮着挤两把便够这鸡仔大的胃喝饱,小孩很快喝饱,被竖抱起来靠着肩膀拍出奶嗝后沉沉睡去。放倒在自家孩子身旁,两个熟睡的娃娃,一个白白嫩嫩,粗胳膊粗腿肉嘟嘟的。一个浑身脏兮兮,瘦得头特大,不禁心生怜悯,学着长老“造孽啊!”起身去烧水准备给擦擦身子。
喝完热汤终于有力气比划,阿不想到阿呆,把他也招呼过来。不得不说,语言翻译上阿呆很有天赋,女人有的表达大家还一脸懵逼,满脑门问号,他已经简单说出了意思。
这女人在学习语言上也很厉害,交流不多时,已经在跟着尝试提取并复述简单词组,比如指着手里的陶碗说“嘭?”只因为族人递肉汤给她的时候提醒了句“捧好,别摔了。”显然是在通过确认物品名称试图尽快熟悉语言。
女人的经历其实很简单,不久之前他们的部落遭到了恶人的袭击,好在之前和他们友好的几个部落被袭击后有人逃到他们那,部落长老料到迟早会找到自己,已经在做搬离的准备,可惜恶人来得太快,他们前脚走,后脚就被追上,很快被冲散掉。
她是抱着孩子躲在溪边树根下才躲了过去。后面一直循着族人留下的印记找过来。可惜前几天因为落雪,失了踪迹,视野里就洞后的高山雪峰最为显眼,于是就沿着误打误撞摸到了这里,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特别是冬季,多张嘴便多一份负担。女人怕被马上赶走,补充道“我还是会去找族人的,长老,他们,会补偿你们”。
如果放在以往,长老想都不想就会赶走,倒不是说长老有多冷血,也不用谈什么见死不救的道德沦丧,自己人都不够吃,随时可能饿死,还把仅有的食物分外人一口?圣母到脑残吧。
回头看看挂满肉架的熏肉,长老决定等大家回来后听听大家的意见,多个女人可不止多一个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