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节省时间的初步尝试

    陶笛死死地盯着安迪斯手上的铅笔，一言不吭。

    “如您所见，陶笛先生。”安迪斯面带微笑继续说到，“我们时间银行的每一个雇员都拥有掌握时间的能力，所以请不必质疑我们的能力。”

    “好吧，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你们。”陶笛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到，“那么如果我想在你们这里存储时间，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明智的决定。”安迪斯赞许地说到，“请放心，陶笛先生。”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来，这里。您只需要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就可以啦。”

    说着，他将那份文件和铅笔一同递给了陶笛，“签下名字之前，请告诉我你的期望储存时间，是多少年呢？”

    “就四十年吧。”陶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安迪斯拿回那份文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从今天开始，在接下来的四十年间里，你所节省下的每一分钟，都会被我们时间银行储存起来。这样，四十年后你就能拥有大把的时间来消遣享乐了。”

    “我需要怎么做呢？”陶笛问道。

    “很简单。”安迪斯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例如，用更快的时间去工作，曾经你给一名顾客理发要用半个小时，那么现在就只用十五分钟。此外，避免浪费时间闲聊，把陪伴老母亲的时间缩短，最好把她送进一家又好又便宜的养老院，那儿有人会照顾她。而您，就又省下了一个小时。至于您省下来的时间，我们自有办法取走的。当您需要时间的时候，您就可以到这张名片上记录的地点来找我们。当然，由于您签下了四十年的协议，因此您想要拿走自己的时间起码也是四十年后的事了。”

    “好，好，好。”陶笛连连点头。

    “那么，合作愉快。”安迪斯终于站起身，朝着陶笛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陶笛也伸出手和他用力握了握，却发现安迪斯的手冰凉，让他忍不住直打寒颤。

    “那么后会有期了。”安迪斯说着，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又抬手扶正了自己的灰色小礼帽，然后将一直叼在嘴里雪茄拿出来，吐了一口烟圈，又重新放进嘴里，转身离去。

    而那灰色的烟圈则扩散成烟雾，弥漫在理发店内，很久都没有散去。

    从那以后，陶笛认真地遵循着安迪斯给出的全部建议。他越来越神经质，越来越焦躁不安。他节省下来的时间，确实好像是永远一滴也剩不下来。时间干脆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消失了，不再存在。他的日子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短。起初他还不大觉得，但后来这种感觉却愈发明显，而这，又倒逼着他去拼命节省时间。

    很遗憾，陶笛这样的事并不是个例，相反的是，像陶笛一样的人正在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似乎谁也没有察觉，他们在节省时间的同时，实际上却省掉了别的一些完全不同的东西。他们谁也不愿意正视，他们的生活正在变得越来越单调，越来越贫乏，越来越冷漠。工作，工作，做不完的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但是有一个群体却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大人们不再有时间陪他们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