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离心
“嗯？”潇景玉蹙眉，“那你说！”
雪痕的水眸怯怯地瞟向顾幼青，又害怕似地低下头，紧紧缩着脖子。
潇景玉的眸子越发阴沉，一张口带了冷意：
“你放心说，我为你做主！”
语毕，他的视线停留在顾幼青身上，带着一丝狐疑。
顾幼青抬眸看向那个素日里对他温言细语的男人，一颗心寒了又寒。
整个房间瞬间气压降低，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雪痕得了世子的庇护，眸底闪过一丝得意，她快速地掩下那抹神色，一抬眸，双目含水，楚楚可怜，殷红的樱唇轻启：
“世子，这娃娃并非奴婢的针脚，取奴婢之前做的绣品，与这个一比较就知道了。
而且，这个娃娃用的是最普通的白色棉布，这种棉布是上个月王府发给家仆的，府内下人人手一份，并不是奴婢专有。”
“那也不能证明，这娃娃不是你做的啊？”潇紫玉又气又急，忍不住插话。
“紫玉！”潇景玉嗔怒地看了她一眼。
潇紫玉见哥哥的神色凝重，扁了扁嘴。
“紫玉郡主说的对，大家都有这块布料，这不能证明这娃娃就不是奴婢做的。
奴婢的证据在这娃娃的芯子上！”
只见她拉起娃娃的胳膊，用力一撕，“刺啦”一声，娃娃胳膊和身体的连接处被撕开，露出雪白的芯子。
雪痕将那破碎的娃娃捧在手心，高高举起，微微仰头，一张小脸还红肿着，刚刚被掌掴而留下的指痕触目惊心。
此刻的她落在潇景玉眼中，是零落的破碎的可怜的，就如她掌心的娃娃，看上一眼，便心生不忍。
“世子，您看，这芯子不是寻常的棉花或碎布，这芯子用的是西域进贡的玉蕊棉，此棉洁白如雪，轻软如花瓣，王府内只有诸位主子才能用这玉蕊棉……”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却字字清晰：
“世子妃也分得了一份玉蕊棉，是由世子妃的近身侍女管着的，奴婢只是个二等侍女，连内室伺候的活都没资格做，奴婢根本接触不到玉蕊棉……”
潇景玉听完，眉头拧得紧，张口便问顾幼青：
“你那儿的玉蕊棉现在在何处？”
顾幼青一张脸煞白，一只手捂着胸口，此刻她的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
生疼的。
坦然地对上男子狐疑的目光，淡然道：
“世子是信了她的话，怀疑我？”
一颗心仿佛浸入冰窟中，冷得她牙齿发抖。
“世子要查我的那份玉蕊棉，随便查，我问心无愧。”
娇弱苍白的一张小脸带着傲然和凌冽，纵然是身体虚弱，纵然是不被自己的夫君所信任，她也要尽力地维护自己那副与身俱来的傲骨。
抿抿唇，还是开口了，把涌动的暗流直接抬上明面：
“世子若是认为我容不下一个侍妾，可就太不了解我了！一个侍妾而已，还入不了我的眼，不值得我对她动手，更不值得我赔上自己的性命，来算计她！
我若是容不下她，又何必主动与你商量，给她名分？我便直接发卖了她，任谁也挑不出个错来。
世子以为，我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她？”
顾幼青神色淡淡，最后三个字说的极慢又极轻，轻视之意尽显。
潇景玉一怔，眼皮狠狠地跳了跳，视线在一脸冰霜的妻子和脚下凄弱哀婉的女子之间转了又转。
顾幼青说的，有些道理。
只是，
此刻的雪痕，更令他心疼……
雪痕的那双眼睛在向他求救，他舍不得让她背负罪名，丢了性命。
紫玉郡主冷哼一声：“那你骗走元嬷嬷二人，意图毁坏兰花，怎么解释？”
雪痕眸光闪烁，凄惨一笑说道：
“奴婢已经说过了，世子妃突然晕倒，厅堂大乱，奴婢怕寒兰有所损坏，想去查看一番……”
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奴婢真的是去侍弄寒兰的，并非要损毁它。”
呵！
这个雪痕，平时没看出来啊。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元嬷嬷和芳嬷嬷守着寒兰呢，怎需她去侍弄？
这二人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会冤枉一个与自己毫无利害关系，也完全没有矛盾冲突的小侍女？
潇紫玉脾气上来像一团火，周身仿佛燃烧着红色火焰，将室内空气都烧热了几分。
英气的眉立着，瞪着潇景玉，指着雪痕道：
“哥哥，你信她的鬼话？当时我特意安排元嬷嬷和芳嬷嬷守着寒兰，她们在府几十载，何曾说过谎话？”
原本退到一旁的两位嬷嬷也赶忙上前，躬身下拜，连连说道：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奴婢看得真真的，她把手指伸到兰花上了，指甲直抵住花柄。”
气氛陡然紧张。
雪痕遽然垂首，眸光一转。
她戚戚然地向潇紫玉一拜，嘤嘤说道：“不知奴婢何时得罪了郡主，郡主非要置奴婢于死地。
事情未有定论，您便打得奴婢伤痕累累……”
说着，她捂住红肿的面颊，低声啜泣。
片刻，抬起双眸，眼中尽是决绝之色：
“奴婢孑然一身，孤零零地独活在这世上，形单影只，心中孤寂。若是世子妃与郡主容不下奴婢，直接对奴婢说就好了，奴婢这就随父母而去！”
话音未落，就见她起身飞似地冲墙撞去，身姿轻盈如燕。
众人大惊失色，有的人来不及反应直接呆住，有的人反应过来，伸手去拦。
潇景玉是练武之人，眼疾手快，大迈一步，直接拽住雪痕的衣角，用力一扯，那羸弱的女子往后一倒，跌进他的臂弯。
怀中女子柔弱的身躯瑟瑟发抖，水眸清亮哀婉如林间小鹿。
他变了颜色，语气有些冰冷：
“紫玉，别欺人太甚！”
说着便打横抱起雪痕，往外走。
潇紫玉气得直跺脚，怒道：
“她是骗你的！哥哥你笨啊！你是被这个小贱-人迷了心窍了！”
顾幼青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万箭穿心，再也压抑不住愤恨、委屈的心情，泪水决堤。
众人默默无语，雪痕的嫌疑是最大，而且她的言辞中有矛盾以及逻辑不通之处，可若是世子执意保她，那谁都没办法……
柳飘飘看着这场闹剧，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个雪痕可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