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莲端二人落仙阁大秀
皇帝这假期过得愉快，只是就又要辛苦他的好弟弟晋王为他奔波劳累了。由于皇帝擅改了度假计划。原本还可以松快几天的晋王不得不提前回京，协助内阁里的几位阁老处理国事。也算是“御弟监国。”
皇帝的两个儿子年纪都不大，还在上书房读书。晋王却是自小跟着皇帝一起混大的。所以论起治国的能力，晋王其实也不差。朝臣们甚至一度怀疑，以皇帝和晋王的情谊，皇位将来“传弟不传子”，也并非不可能。
今日晋王即将回京，临行前赶来落仙阁同太后拜别，遇上了前来请安的几位后妃。
“晋王殿下万福。”莲容华给晋王行了礼，身后的庄晓蝶、端贵人、周美人、王才人一行人也跟着行礼。
晋王抱拳回了礼，不着痕迹的在这些人里扫了一圈。庄贵人身边带着画眉喜鹊和东芝，几个妃嫔里就属她带的人多。
画眉梳着女官发髻，戴着婵纱官帽。帽上簪着七宝簪珠花钿，耳上挂的是明月耳噹，身上穿的是黛色女官的冬服。初冬天气微寒，所以她还披了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在一群宫装佳丽之中，显得十分打眼。因为女官的服饰是制服，不是那种宽袍大袖，而是窄袖掐腰旗袍。不用说这改良的部分又得是圣娘娘的奇思妙想。
右衽大襟，圆立领蜈蚣盘扣；直身收腰宽下摆，裙至脚踝；左右开叉及四面开叉，方便女官们行走或骑射。而这套旗装除了袖口滚了三道苏绣衮了三道花边外，最令人羡慕的是胸前的“补子图案”。这可是跟朝堂中那些文官一模一样的。画眉只是区区九品，所以她的补子图案是只憨憨的鹌鹑。
诶，咱就是说跟画眉的名字挺相得益彰的。都是雀儿，还都是憨头憨脑的雀儿。
想到这里晋王有点后悔今日没穿自己绣了五爪神莽的官服来。平时嫌官服太“正经”，他总是一副“魏晋风流”打扮。走的是潇洒自然风，而不是老干部禁欲风。 今天因为要快马加鞭赶路，穿的更是方便骑射的便衣胡服戎装。
王爷和后妃堵在太后娘娘的宫门口尬聊肯定不行，所以晋王没有多说什么，非常谦让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几个“小嫂子”先进去。而莲容华一看晋王这身打扮就知道他是要下山办事的。自然不可能真的傻乎乎带着后宫的姐妹们先进去了。
“王爷贵人事忙时间紧迫，还是王爷先请罢！”
莲容华笑着推却，晋王就不再多劝。又抱拳回了个礼，带着小厮就先跨了进去。守门的太监早就将大门打开来，只等这些主子们进来。通传的宫人也早就将晋王与后妃们在落仙阁门口相遇的事情传到了太后那，太后不可置否。难得起了个早床，这两拨人倒是都赶了个大早。
“让珏儿和她们一块进来吧，珏儿也不是外人。一块坐下喝口茶不碍事。”太后娘娘这般吩咐，底下的人自然照办。
所以两拨人也没分开，一起被请到了太后娘娘落仙阁待客的正殿上。一屋子莺莺燕燕，和一个风流倜傥的亲王。太后娘娘环视了底下这一圈人，感到十分赏心悦目。
“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请安的话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这一次晋王打头，后面的这些就跟着晋王来。
“免礼平身，都坐吧，不必拘礼！”
太后升了座，众人行了礼就重新落了座。
位次一是按地位，二是看亲疏来排的。所以东边的首座是晋王，接下来是庄晓蝶，再接下来是画眉。西边的首座先是莲容华、再是端贵人。周美人和王才人按位份本是没有座位的，但太后娘娘让都坐，所以宫人们搬来两个绣墩搁在端贵人的下首，让她们两个坐下了。
晋王今日的行程确实有些赶，所以没说几句话就同太后请辞，太后也知道他是着急回京替皇帝办事的，也没多留。嘱咐他路上小心，注意身体。又让慧姑姑拿出一个小包袱交给晋王的小厮。
“干粮水之类的你肯定都带好了，这里头是一些特效的药丸，你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母后，母后也保重身体！儿臣一到京都，就给母后报平安！”
“恩~”
母子两个简单话别了一番，晋王就带着小厮匆匆离场。他倒是忍住了没有再去偷偷瞟画眉，因为在场的其他人还是没有看出来他对画眉的情谊不一般。但是他心里想的是，先去宫里把事情理顺了，等画眉随着庄贵人回宫的时候，就有更多的时间来找画眉“学习”了。前阵子带回去的“手稿”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标出了好多问题想一一请教画夫子。只是一直不得空……
晋王走后，话题终于就回到了后宫日常之上。钗环首饰、衣裙香包，这些闲话随便一唠都是一个时辰。莲容华是个会说话的，将太后娘娘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又将庄晓蝶和画眉一起带上，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没有一句话重复，没有一个词重复。
这份遣词造句的台词功底，深深折服了庄晓蝶和画眉。其他人倒是司空见惯，莲容华不仅仅是莲步纤纤仪态万千，口舌功夫更是炉火纯青，灿如莲花。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一品国公之家培养出的世家贵女。
传统礼教的标准贵女形象，应该是端庄优雅，安静秀气。如王才人那般，“腹有诗书气自华”。不张扬，也不怯弱。如端贵人那般，端庄秀丽，文静有礼也不错。再不济年纪小一点的，如庄晓蝶和画眉这般，娇憨可爱，圆润喜气也很讨人欢喜。
似莲容华这样模样气质万一挑一，口才也万里挑一的，还真是少见。和周美人的“直女”个性不同，莲容华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正话反说，反话正说。总之一句话，她想逗你开心就逗你开心，她想惹你恼怒就惹你恼怒。语言天赋异禀，气氛组冠军。
“妾听说，贵人姐姐和画眉夫子在圣娘娘这儿住了好几个月。可把妾羡慕坏了。谁成想到了行宫，就被告知分配住在锦鲤池望月台。妾和端贵人喜不自胜，端贵人更是激动得对着那镜湖水月，就唱起了戏。”
恭维的话太后听了半辈子，但是说得真心实意又十分有趣的人不多，莲容华算是其中一个。三言两语就勾起了众人的兴趣。慧姑姑适时的追问道：
“端贵人颇有一副好嗓子，但向来难开金口。下官倒想知道，她激动起来唱了些什么。莲贵人别卖关子，赶紧往下说！”
“我说有什么乐趣，不如让端贵人唱一唱，你们也就知道了！”
这建议放在别的场合其实很打端贵人的脸，歌伎伶人才随随便便在大庭广众下说演就演呢。但是这会是在太后娘娘跟前，别说是唱一段跳一段，就是再翻十几个跟头，只要能哄了圣娘娘高兴还需要顾及什么脸面？更何况，能献艺给圣娘娘，不是贬低是荣耀。
所以端贵人丝毫不觉得为难，得了太后的点头就敛容整衣起了身。小碎步这么一走，小手那么一转，咿咿呀呀清唱了起来。
“桃花艳，梨花浓，杏花茂盛。扑人面的杨花飞满城。端阳五月天，火红的石榴白玉簪。出水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晚风前。秋季里，天高气转凉，登高赏菊过重阳……”（评剧《花为媒》选段）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后宫佳丽人才辈出。那日在皇帝的汤泉宫里，庄晓蝶已经见识到顶级伶优的绝色容颜和技艺。都是令人拍案称绝的。但是那毕竟是他们的饭碗，人家从小就是学这个练这个的。大梁国教坊司年年层层选拔上来的艺人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而端贵人，堂堂四品官员的千金小姐。学戏只能是私下里偷偷的学吧？充其量也就是个票友。可能是天赋异禀吧……庄晓蝶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水平，但很显然音色是婉转动人的，眼神是灵动生趣的。凝眸抬手间，几个小动作就将这多愁善感的小姐形象勾勒得生动饱满，清亮而不失细腻的戏腔也令人有绕梁三日之感。
一曲完毕，端贵人又恢复了往日端庄秀丽的模样，不复刚刚唱戏时的姿容神态。众人拍手称赞，圣娘娘也夸赞她：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日端贵人的戏腔亦是不遑多让。妙哉妙哉！”
“圣娘娘过誉，妾身这点子微末技艺只是闲暇时的爱好，算不得什么。哪里能同公孙娘子相提并论！”端贵人谦虚道。
太后娘娘确实是夸张的表达了她的赞美，一个是壮丽起伏的西河剑舞，一个是婉转细腻的玲珑戏腔。传说玄宗皇帝侍女八千人，剑器舞姿第一的是公孙娘子。庄贵人的技艺再是精妙，也是做不得比的。但是圣娘娘如此夸赞她，证明对她的表演是极其满意的。于是叫人厚赏了她一对极为难得点翠和田玉手镯。
众人见了又是一迭声的赞叹。
“好东西都让她得了去，圣娘娘的心可是偏了？我等子姐妹只能巴巴的望着，落个两手空空回去吗？”莲容华一番话，又将太后娘娘逗笑了。
“哀家瞧你们今日也不是来请安的，而是来打秋风的。也罢，见者有份就都揣一点子东西回去顽吧!”
最后众人告辞的时候，都蹭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赏赐。莲蓉华得的是一副錾花鸡血石耳珰；周美人得的是抛光金山玉钗；王才人得是黄花硬玉发簪；庄晓蝶得了一枚和白玉梳篦；画眉则得了一只绣着白鹤展翅的金丝荷包。
此番赏赐最名贵的自然是端贵人得到的点翠和田玉，其次是莲容华得的耳珰。都是稀少的宝石玉石首饰。至于周美人王才人庄晓蝶几个人的钗环材质就普通很多，画眉的荷包更是宛若抽奖里的安慰奖……不要也罢？
当然不可能。众人领了赏，太后娘娘端起了茶。于是大家很有眼色的告了别。太后让她们十日来请安一次，有事情会另行通传，众人也应下了。
眼前的这个情况才是后宫的常态，太后娘娘甚少插手后宫之事。偶尔哪位妃子得了她的喜爱，就赏赐得厚重些。今日庄晓蝶和画眉两人与几个妃子一同来给太后请安，表现平平。反倒是存菊堂的端贵人与莲蓉华大放异彩，得了好大的殊荣。
但是庄晓蝶和画眉并没有失望。太后娘娘看似对她们不假辞色，实际上关爱有加。给画眉的荷包里塞的银票数额是一万两……庄晓蝶拆开看到后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够买十对和田玉手镯了吧？圣娘娘这是提前给画眉置办起嫁妆了吗？
（画眉：这么大额的银票，奴没见过！）
（庄晓蝶：见着见着就习惯了……）
（太后：是的，以后让晋王给……）
（晋王：母后孩儿的金库没这么丰厚呀！）
（太后：那你还不去赚？杵在这里干啥！）
（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