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但是画眉这件事却在没行宫掀起多大风浪。瞧见他们相处与用膳的是晋王近身伺候的那些奴才。林姑姑带的那些搬家的，和落玉轩本身留守的宫人是一律没有进到内间的。所以知道细节的贵人们除了皇帝，也就是太后了。

    晋王的生母王嫔昔年同太后也算是患难之交。只是王嫔命数不好，早早折损在后宫斗争之中。独留下一个三岁稚儿——七皇子梁钰珏托付给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照拂。

    刘月娥当时也已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皇帝并没有将梁钰珏记在她名下，并且将七皇子送去了皇子署，由嬷嬷们养育照顾。及至皇帝去世，皇后娘娘才将七皇子接到坤宁宫，亲自养育。五皇子与七皇子算是自幼一同长大，情份非同寻常。

    所以太后娘娘对晋王也是相当关心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看顾着长大的孩子，算得上是半个亲生的了。因而晋王有什么动静，太后娘娘那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落仙阁里，太后正享受完庄晓蝶的初级推拿术，感慨着小妮子的技术比之当年又进步不少，难怪能把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的。若不是要送个合适的人去儿子身边，就冲庄晓蝶这手艺她也得封她个女官让她长长久久待在自己身边。

    当然比起自己的享受，还是儿子更重要点。说起来晋王也应该在行宫办事，却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请安，不知是不是忙过了头。刘月娥正要派人去询问，回报消息的人却先一步来了。

    “晋王今日与庄御女的婢女画眉，在落玉轩的小花厅里相谈近两个时辰。二人言笑晏晏相处十分愉快。晚膳时晋王还亲自给画眉布膳，似乎很是中意这位宫女。”

    简简单单几句话，令太后大呼想不到。这两兄弟怎么了，双双看上宫婢出身的女子？画眉这宫女她也隐约有点印象，板平的身材、灵活的手脚、除了长了双爱笑的眼睛，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难道是这几年里长开了，女大十八变？但她收到的消息里并没有画眉提过庄晓蝶的婢女有过什么大变化……

    对女色情爱一向不感兴趣，甚至是有些“过敏”的珏儿原来是喜欢这一挂的？那也没见表现出来呀？这样活泼可爱的少女从前也不是没送到他身边过。

    反复确认消息属实后，太后又想见一见画眉。慧姑姑在一旁出主意。

    “既如此，明日便宣画眉来落仙阁见一见！”

    “珏儿好不容易有了个感兴趣的，咱们还是先在一旁观望的好，以免打搅两人的好事。”思考了半晌，太后还是摇摇头打消了见画眉的想法。

    “不过画眉姑娘的身份却实在低微了些，恐怕会引得朝臣们议论纷纷。”慧姑姑有些担忧，毕竟这两人的身份确实相差巨大。

    “左不过是一个小妾的事，朝臣们也不会多嘴。即便是珏儿真的爱她重她要娶她为妻，哀家给她抬抬身份又有多难？”太后笑道。

    “圣娘娘说的有理，倒是慧姑着相了。”慧姑姑拍了拍脑袋，做出一副懊恼样。刘月娥见了只道她精怪，作这模样逗她笑。

    主仆俩说说笑笑了一会，时间也不早就熄灯就寝了。太后因没有心事，临睡前又享受了一番庄氏推拿，于是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

    而晋王这边就没那么安稳了。他今晚歇在了无极殿。睡得那叫一个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回想的全是画眉这个小丫头。

    一会是她楚楚可怜紧搂着木匣子不放的模样；一会又是平日里她活泼开朗叽叽喳喳的模样；一会又换成今日与他背庄氏推拿术理论知识的模样……

    晋王只觉得鼻尖萦绕着怎么也挥不去的馨香，牵动了他的心神。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失眠，还是因为一个小宫女。于是他披衣走出寝殿，夜凉如水，情思入扣。他漫无目的的跃上了屋檐，朝落玉轩的方向瞭望。

    ——青砖绿瓦白墙小苑，院外栽了不少湘妃竹，远远看去倒像是由竹子环抱而成；院里栽了几株绿梅，还没到开花的时节。正房三大间，东西两排厢房，一边两间共四间。一排连廊将正房厢房连起来，像是后世广州的骑楼，穿行其间不惧风雨。正房后面是一小排罩房。充作太监宫女的房间，以及仓库洗衣房厨房恭房等。

    晋王不禁猜想，画眉今晚是歇在哪里。是后面那排小罩房的某一间呢，还是主屋正房庄御女的寝居。庄御女不在，贴身婢女给她暖暖屋子应该不过分吧？今天他在落玉轩用过晚膳，见他们已经把屋子收拾齐整，就交代了几句场面话匆匆离开了。毕竟是“小嫂子”的新居，他没道理总是在此盘桓。

    画眉的眼疾也得请个太医来看看，庄御女如今在太后身边侍奉，恐怕一时顾不上这丫头。即便是能顾上，身份上还是低了些，恐怕难请到好的太医。既然这样，明日他带几个太医过去给画眉瞧瞧罢。

    用义学堂的名义去探望生病的掌教夫子……嗯，这样稳妥些，不那么打眼。晋王想到明天有正当理由去接近画眉，心里很是高兴。几个翻身跃步下了屋顶，回寝殿休息。放下了心事以后，果然很快就入睡。那诱人的馨香也仿佛化作安眠的香薰，令晋王觉得通体舒畅，愉悦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