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约会
这个周五夏星难得没回家。
周四夜里空中又落起了雪, 极大，一觉醒来，成片的雪花铺满了学校里的路面和建筑物。
厚厚一层。
雪下了一夜来不及清扫, 第二天早上上课的路上, 夏星怀里抱着书本，脚踩在暄软的雪层里, 看前面有其他系的男同学夸张将军绿色的棉被披到身上。
在校园里四处乱窜。
行为吸睛又搞笑。
深冬空气越来越冷，人身体和思维也跟着懒散。下了课, 夏星陪着舒玥一起去奶茶店里兼职。
说是要在里面准备期末复习资料。
舒玥留在一楼工作，她到二楼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桌前电脑屏幕亮着，人松垮垮窝在卡座里, 只低着头不停在和易楚辞发信息。
易楚辞这周也没回家, 这会儿正窝在寝室里和林泽他们打游戏, 难得的消遣。听夏星说自己在奶茶店里复习，他撂下耳机靠在椅子上打字：
[过来陪你？]
[复习需要安静，]夏星很有原则：[约会在明天，所以明儿再见！]
[可是我想你。]
隔着屏幕，易楚辞情话脱口而出, 脸不红心不跳。
夏星心动了一瞬，但转念一想，他要是过来，自己估计就只想着看他。于是再次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说明天见就是明天见，恋爱需要保持新鲜感：）]
易楚辞妥协了：[好吧。]
过了会儿，他问：[舒玥也在？]
夏星眯起眼，回复了个：[？]
[大二也快期末考了，]易楚辞解释：[林泽刚说要改邪归正, 准备放下游戏去奶茶店找你一起复习。]
[他说人多热闹。]易楚辞帮忙传话。
主要是他自己也想来。
想看看夏星。
易楚辞不明白林泽是什么意思，夏星却很清楚。
于是夏星没犹豫的回复：
[傻逼，让他滚。]
-
周六天色放晴，夏星起了个大早，出去的时候，整座校园刚刚苏醒，寝室楼周空荡一片。
地上的雪层已经被清扫，一堆一堆积在花坛旁边。夏星从台阶上一路下去，见易楚辞已经站在寝室楼前。垂着头，单手插进口袋里，指中燃了根烟。
半天没抽一口，烟灰烧出长长一截，松松挂在烟蒂上。
像是单纯无聊燃上一支，也或者是为了取暖。
他大衣领口是翻卷着的，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夏星走到他面前，鼻尖贴到他颈动脉的位置上，小狗似的嗅嗅。
以为她是讨厌烟味，易楚辞将烟掐在旁边垃圾桶，灭了扔进去。她鼻尖蹭在上面有密密的痒意，不明显，但磨人。快要碰到喉节的时候，易楚辞脖子往后扬了下，尖细的喉结滚了滚。
“干什么？”
声音都哑了几分。
他身上凉意重，凑近时，能明显感觉到衣角领边都卷带着寒气。
像是在外面站了许久。
夏星直了身子，伸手抱住他的腰，踮脚去寻他眼睛，问：“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他说。
“骗人。”
身体贴近，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与外面的霜雪味道混杂在一起，扑在夏星鼻尖。二者相融的毫无违和感。
夏星望进他漆黑的眼底，觉得易楚辞像是挂在枝头的皑皑雾凇，干净、冷感，白得毫无瑕疵。
两手交错箍紧他的腰，夏星看着他，心底爱意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滋长，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好。
每一寸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心里被蛊惑，她毫不羞涩地一口咬在易楚辞唇瓣上，舌尖试探性地慢慢伸到他唇的缝隙中。
等察觉到易楚辞有所动作，她又很怂的想要退开。
一手环着她的腰，易楚辞用力按住她脑袋，告诉她没有撩了就逃的道理。他加深了这个吻。
周围广阔，白银装裹，他们站在天地之间。感受到易楚辞舌尖探进来的时候，夏星觉得周围风雪声都静止。
她指尖没出息的掐住他的衣角。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时候，她想到出来时宿管阿姨穿着睡衣给她开门，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和她闲聊：“起这么早干什么去？”
夏星说：“约会。”
身体瑟缩了下，藏在雪地靴里的脚趾忍不住蜷起，等到舌根发麻的时刻，夏星有些浑噩的想——
这他妈哪里是要看电影。
等到嘴里唾液分泌越来越多的时候，易楚辞终于松开了她。
他咬着她下唇，掌心仍旧扣在她细嫩的颈子上，和她额头相抵。他说话间带了几分细微的喘息：
“从昨晚就开始等了。”
他回答她先前的问题，但这是假话。他知道她知道。
确实早到了，但只有半个小时，他怕她提前出来。
夏星以前说过自己不喜欢等人。
像是找到了什么心爱的玩具，他慢慢厮磨着她的下唇，啃咬、亲吻，乐此不疲又情有独钟。
他停下，和她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对，唇贴着她的唇，轻轻说：
“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期待。”
这是真话。
小时候易楚辞看《小王子》，里面狐狸对小王子说：“你定在下午四点钟来，那我从三点钟开始就会感到高兴。会面的时刻愈是临近，我就愈发高兴。一到四点钟，我就会激动起来，兴奋起来，我会认识到要获得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时候易楚辞不能理解，只把这当作消遣读物。现在长大了，有了心爱的姑娘并要与其约会，以前一知半解的东西，反而逐渐有了深刻体会。
眼睛亮亮的和他对视，夏星心脏还在跳着欢快的节拍。
是刺激的。
易楚辞的吻温柔但强势，舌尖绞进来的那一霎那，夏星心蹦到了嗓子眼，清醒又忍不住沉沦。
随时都担心会有人过来。
因为生疏，有细细的、晶莹的液体顺着她嘴角流下。夏星自己毫无察觉，易楚辞眼神却暗了暗。
“那你——”夏星张张嘴，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又闭了回去。
“什么？”
夏星哽了哽：“我忘了。”
“”
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真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易楚辞像是明白她的意思。
“先提前练习一下，”他指腹按压在她唇角，慢慢磨着，直到上面的晶莹液体消失殆尽，才说：
“下一次记得学会换气。”
-
影片开场时间在十点半。
片子是夏星随便瞎选的，周四晚上她同意后易楚辞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上面显示着一溜最近新上映的影片。
电影只是个约会的由头，夏星也没什么想看的，手机递过来的时候，她一眼扫到位于正中间的《最萌身高差》，觉得这片名还挺适合她和易楚辞的，于是随手一指，下了定论：“就这个吧。”
易楚辞自然没疑义。
夏星说完的瞬间，他已经点开购票软件利落付了费。
雪天路滑，他们今天没开车，等出租车一路从城东开到城南，沿着目的地附近绕了两圈，计价器上的数字跳到一百零八时，夏星心里有些后了悔。
片子选得太过随意，连上映的院线地点都没仔细看。
看个电影，从城东跑到城南。
最主要的是这附近荒郊野岭，除了眼前的一所建筑大学和一座人工湖，就只剩几株高低不一的芦苇。
生长在湖泊边缘，麦黄的叶片迎着冷风柔韧摇曳。
车前的导航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听着机械的女声，司机手打方向盘，丈二摸不着头脑。
自己先给自己绕晕了。
夏星都开始怀疑他是故意拖延时间骗他们钱。
易楚辞和夏星一起坐在后座。
和出发前打得火热缠绵不同，到了车里两人一左一右，各靠着一处窗边，中间隔了条长长的楚河汉界。
像是迟来的为这次正式的约会感到几分羞涩。
其实坐进来的时候易楚辞想靠过来，但夏星没让。
这会儿他斜倚在窗口，食指漫不经心捏着夏星指尖，见司机摆弄导航想要开始绕第三圈，终于懒洋洋开了口：“就停这儿吧师傅。”
司机转回头迟疑看了他眼：“你们能找到？”
易楚辞嗯了声。
“这导航不准，”见他们要下了车，司机为自己正名：“上次我们有个同行往县城里送人，听它指挥，差点开到庄稼人的苞米地里去。”
易楚辞掏出皮夹付钱，只用鼻息又懒散嗯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见他没什么兴趣，司机摸摸鼻尖，把头转回去，心里越发觉得跌面儿。
等易楚辞牵着夏星进到面前的建筑大学大门，夏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影院在这里？”
这大学没有门禁，清晨九十点钟的校园里人气很足，进门左手边是肯德基和沙县小吃这样的连锁店，此时有人推着店门不断进进出出。
易楚辞关了手机里的导航，视线搜寻着目标，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他这副模样是早就知道了，想到出租车司机刚刚多绕的那一圈儿，夏星心里有些肉疼：“那你不早说。”
早说还能省点打车钱。
视线搜寻到目标，易楚辞停在原地，回头看夏星。他话说得有几分理直气壮：“想和你那样多待一会儿。”
汽车行驶在不知尽头的公路上，密闭狭小的空间里，他们距离虽不相近，但裤腿贴碰在一起，他们能听到彼此错落的呼吸，这样的氛围让人禁不住沉溺。
像是在完成一场盛大隐秘的私奔，只想让时间过得再久一点。
影院就在肯德基身后，夏星和易楚辞进去，在前台买了两听可乐和一桶爆米花，过去候场的时候，旁边只有一对小情侣，看样子还是本校的。
知道这念头粗俗又不合时宜，但此时此刻夏星脑子里仍不可避免想起那句歇后语。
——脱裤子放屁。
自己学校有影院，出了学校有商圈，非要绕了四分之一个城，花高价打车费，顶着瑟瑟冷风遭着罪来其他学校。
路上时间耽误的久，他们候场没需要多长时间，检票结束往厅里进的时候，夏星见另一对小情侣往相反的放映厅走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亲密相携着，背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不知道为什么，夏星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没由来的紧张。
易楚辞倒是淡定至极。
影院里面温度适宜，他脱了外套只着里面一件面料单薄的烟灰色毛衣，背脊挺拔坚韧，像是一把线条流畅的锋利刀戟。
轻易能够直戳人心。
影院里面乌漆麻黑，投影仪上循环滚动着家庭广告，场务将灯光打开，夏星轻轻舒了口气。
心里不停给自己做建设。
不就是阴差阳错包了个场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亲都亲过了你怕啥！易楚辞不会那么禽兽的！
这里是公共场所！公共场所！
想是这么想的，但等她同手同脚的走到座位上坐下，四下环顾，见这么大个放映厅里空荡荡只坐了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心里仍不可避免地怵了一下。
灯光暗下，影片开始。
夏星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直挺挺地坐着。姿势标准的像是个小学生听课。
相反易楚辞要随意的多。
两人中间摆着入场前买的可乐和爆米花桶，他肘腕搭在另一旁的扶手上，身体斜斜靠着。
姿势散漫又随意。
影片播了个开头，他余光见夏星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仿佛他们来看的不是轻喜剧而是什么抗战悲情片。
他问夏星：“椅子坐的不舒服？”
夏星终于看他一眼，但没说话，只摇摇头。
学校里的影院，估计只是供学生们日常娱乐的消遣。进来的时候易楚辞看了眼，楼外面的墙皮都有些斑驳，椅子坐起来也确实不舒服。
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他靠过来，伸手探探她额头：“那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夏星心里原本就揣着事儿，他这么突然一靠过来，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下，闪躲过他探进的手臂。
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太过一惊一乍，她端起旁边的可乐喝了口，吸管咬在嘴里，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儿，可能就是刚刚坐车坐太久，有些晕车。”
易楚辞闻言有些惭愧，早知道刚刚就不多绕那一圈。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话没等出口，夏星将手中喝完的可乐放回去。灯光暗淡，因为没看清，可乐撞到爆米花桶，滚到了地面儿上。
可乐被她及时拿在了手里，爆米花撒了一地。
“没事儿，我来。”
易楚辞将她手中的可乐换到另一边的空位置上，自己稍稍弯身，想要替她整理洒落一地的爆米花。
夏星在同一瞬间蹲到地上。
座与座之间的距离狭窄，光线微弱的空间里，到处弥漫着焦糖的甜香味道。
捡爆米花的同时，两人指尖不可控地触碰在一起。抬起眼的那刹，夏星心跳不受控制的停了一瞬。
投影仪上的影片还在继续，人物之间跳脱的对话不断传入耳里，等易楚辞的视线从相触的指尖抬起，四目相对的时刻，夏星几乎几乎可以肯定：
易楚辞将会在下一秒毫不迟疑地亲吻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