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神所说的光，沾满了血腥与肮脏
他们走着。
达瓦在一个面包摊上停下脚步。
上面全是黑麦粉跟小麦粉混合做出来的面包，已经分不清是褐色还是黑色。
摊主是一位老妇人，她的旁边一位瘦弱的小女孩正坐在板凳上，膝盖上一本薄薄的书被翻看得隆起。小女孩灵动的眼睛不时地偷瞄一下奶奶卖的黑面包，吞咽下口水，接着看书。
达瓦没有说话，脸上的沟壑仿佛又多了一道。
他继续沉默不语地往前，没多久，一位打着赤脚的小男孩迎面走来，小男孩有些腼腆，说话时不敢看着人。
“先生，您家里需要补鞋吗……我母亲手艺很好的……”
跟在一旁的妇人有些紧张，达瓦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没有说话，小男孩羞涩回应笑容转身离开，寻找下一位顾客。
他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最后他离开了南部区域，走到了内环线，站在了【正义】教会的正义教堂广场前。
抬头望去，是冲入云霄的奇迹建筑荆棘高塔，他刚刚从那里出来。
目光转向周边，许多平民们跪匍前进。
达瓦喃喃自语道：“愚昧，贫穷，饥饿，这都是神给予他们的。”
“有人发现了，可是没有人敢反抗。”
“神所诉说的光，沾满了血与肮脏。”
“我的一生大多数时间都行走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达瓦转头看向一位岛民，那位岛民的右腿歪折，在广场外围乞讨。
“我见过奥尔达最南方的山脉森林，登过无数的高峰，那里与群星最为接近。”
“看向另一侧，安迪勒山脉下是无数想要攀爬进来的岛民跟潘迪亚斯人民，他们不知道，这个国家对于他们更加是炼狱，他们只会被吃个干净。”
这位亲王目光平移，一位绅士壮汉从马车上下来，他手里拿着雪白皮毛做的酒囊。
“我也在北方的圣玛丽内海域跟斯德本斯鲁的那群背叛者家族对峙。”
“我现在还记得，那一次，极北联盟的统帅独自一人抱着他的儿子在冰封走廊上看着我们双方。”
“可惜我们没有打起来，但我看到了背叛者家族眼里的绿光，他们想要拥有更多奴隶，更多的牲口。”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广场外一群嬉皮士身上，他们载歌载舞，头发被烫成膨胀的棉花糖。
“我参军时也遭遇了东部抵御汉萨联邦暴民突击事件。”
“一群可怜盲目的人民在大喊着痛苦，为了可笑的信仰在杀戮。”
“我呐喊着，嘶吼着，没有用，为了奥尔达，我也只能双手沾满鲜血，是的，那一段时间差点让我自杀，因为……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痛苦就要施暴于他人痛苦。”
达瓦注视着【正义】教堂那位无面的雕像。
“德拉，你恨王权么，你恨这个世界么，你恨诸神么……”
一旁的德拉收敛起眼里的崇敬，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回忆什么。
突然，眼里爆发出无法遏制的仇恨，声音像是碎玻璃划拉地板。
“我的祖母曾是墨亚航道上盘旋的掠食海燕，而您找着我时，我只是一个妓女。”
达瓦转过头去，心疼地拍了拍德拉的肩膀。
“是啊，你受够了，我也受够了，人们都已经受够了！”
达瓦抬头望向西南，目光坚定，火光闪烁，双手握拳捶打起胸膛，用力咽下喉咙涌上来的鲜血，声音嘶哑起来。
“战争总是会死人的，继续吧，所有的罪将在我的神国下洗涤！”
…………
莫灵顿下雨了。
“终于下雨了，上午就阴沉沉的，我可受够那吃人的阳光了！”
德文坐在咖啡馆看着窗外，蒂塔迪斯取下眼镜在擦着汗。
“不！这个天气还是出太阳的好，要知道莫灵顿在夏天下雨可是最难受了，我想你一定没有经历过浑身鱼腥味，去赴一场约会，那简直糟糕透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呢？去找西丽女士？”
蒂塔迪斯摇摇头。
“接下来我们应该分开行动，我要去警署调查一下红枫街，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是同伙作案，那么红枫街的安保人员一定有问题。”
他用手比划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老板可就是住在那，或许……你也住在那？”蒂塔迪斯拍拍德文的肩膀。
“而你，我想你该回学院，两件事，找到西丽女士，调查一下乔凡娜事件……你是当事人，不是么？”
“乔凡娜？”想起那晚不堪的经历，德文没明白。
“既然跟人口贩卖扯上关系，同样的，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邪神……你不觉得，两件事情，时间相隔有些近么？”
蒂塔迪斯凑到德文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编织者……信仰的就是一位邪神，好了，等我一会。”
侦探起身离开座位，坐到了吧台旁，手在裤袋抄了抄，几张纸钞露了出来，德文懵逼地看着这番操作。
没多久，一位短发女孩路过，等德文再看时，钱已经不见，蒂塔迪斯的两只手还在吧台撑着。
线人？
德文有些好奇，视线移到女孩身上，看起来十六七岁，亚麻色的短发，脸上脏兮兮的，左手缠着厚厚的一圈绷带。
正当她要跨出这个门时，女孩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不经意转头看了看打量她的德文。
两人目光对视。
这一瞬间，女孩清澈的褐色眸子被恐惧覆盖，整个身躯像卡壳的机械，她停下脚步，乖巧的转了过来，低头对着德文，肩膀跟小腿都忍不住的抖动。
德文：“……？”
莫名其妙……
他心想着。
蒂塔迪斯的身影阻断了德文单方面的打量。
“这是我的搭档，没事，快走吧，如果被人发现你在给我做线人，会有不少麻烦的。”
声音很轻，但足够听到。
女孩还是没有迈动脚步，无奈，德文尝试着说道：“那你快走吧？”
得到了指令，女孩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挪着脚步走了出去。
“你认识她？”
可能是尤涅认识吧……
德文心里嘀咕着；又是这女孩，又是拉格纳，尤涅怎么会跟他们产生交集？
“或许认识吧，但是我没有太大的印象。”
闻言蒂塔迪斯耸耸肩，没太在意，解释道：
“这小女孩16岁，叫亚莉克希亚，算是这一块的扒手，因为家里有一个12岁的残疾弟弟。”
“前年进了警署，去交付一个任务时，不忍心保释了她，后面就一直在为我工作，其实我也没指望她能打探消息，算是我为数不多报酬以外的善良。”
蒂塔迪斯喝了一口刚点的麦脾。
“就是单纯的希望她不要去做红女郎，她很漂亮，同时她也很聪明，知道遮掩自己。”
“聪明的她竟然混进了这附近的卡洛帮，算是一个外围人员，每周会给帮里交保护费，帮里人会保护她弟弟的安全。”
“她也很有能力，居然弄到了一套廉租房住着，刚刚那笔钱是给她的线人费，多了一些，你也看到她的左手了，不知怎么弄的，上个月她左手手指被全部捏错位了，问她也不肯说，怪可怜的。”
德文打了个哈欠，转头问起他该操办的进程。
“我去学院该怎么调查乔凡娜呢？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蒂塔迪斯笑着，一口气干了那杯大麦啤，用手指了指脑袋，目光不言而喻。
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