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贩子进货很常见
几人的午餐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中间过程少了该有的交谈，德文反倒觉得心静了不少。
——如果他不抬头的话。
只见安娜一个劲地对着佩汀使眼色，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佩汀耳根红得要滴出水来，蹙眉对自己闺蜜摇着头，那意思很明显。
乖，别闹！
随即三位女生便看见德文此时正在观察她们。
好了，安娜这下彻底成功。
尴尬的气氛在这张小桌上成了主食，如红云般的羞涩是最好的蘸料。
德文在愣住几秒后猛地低头往嘴里塞进一块三明治，却不料吃得太急，只得撇过头去咳嗽起来。
女孩对着闺蜜警告似的轻哼一声，将自己还来不及喝的橙汁移了过去。
午餐圆满结束。
三位年轻女士要回寝室补眠，德文又是独自一人。
行走在学院里，夏日的太阳在这时有些残虐，德文此时只想找一处无人树荫下的长椅躺着。
——在教室亦或者是图书馆，他只会更加孤独，那种与世界格格不入，与年龄格格不入，包括自己现在的学生身份。
是在蓝天云际之上精疲力尽的麻雀，是活在冬日里撕心裂肺鸣叫的蝉，是被水龙卷起抛入黄沙奄奄一息的鱼。
好吧，其实他没那么矫情，只是有的生活才结束，有的生活才开始，而他是选择结束后又重新被迫开始。
可惜的是，他又是一个那么怕死的人，一个无名的愤青键盘侠，而偏偏重新开始的这个世界，又是那么的，处处都是惊喜？
漫无目的的德文走了许久。
停下脚步，一个踉跄。
——他不小心撞上了蹲在地上收拾落叶的小男孩。
德文这才发现，这狗日的太阳下，竟出现许多小孩，他们干净，欢快，小心，并且认真地收拾着已经很干净的莱顿学院。
“对……对不……起先生。”
小男孩说话结巴，紧张地看着德文。
德文脑子里出现的第一想法竟是艾瑟那机械，又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
咦……
莫名打了个颤，德文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友好地说道：
“没事，你们是救济院的？我叫德文，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来这……是打扫卫生？”
小男孩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他很努力地将手里的落叶抱在胸前。
“是的德文先生，我是法比安，罗赛洛太太说学院的哥哥姐姐们暑期会来给我们上课，玛加萨老师说我们要学会感恩，于是她帮我们跟学院沟通了一下，我们就过来收拾了！”
法比安的情绪很稳定，只是双手一直颤抖，让德文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嗯？我这张脸，如果不傻笑……不应该很帅么？有这么可怕？
“先……德文哥哥，你不可怕，我这是病，所以我父母才没要我了。”
似乎生活在救济院的孩子们都很早熟，也趁此拉近距离，反正德文没有看出眼前这个小男孩有沮丧悲伤的情绪。
——学会自我安慰与自我坚强就好像是儿童救济院的基本技能。
本想告别的德文想说的话被堵在嘴里，另一位小男孩焦急地跑了过来，满头大汗。
——他普通，但也确实足够善良，虽然距离圣母有好一段距离，但这些孩子们如果有什么难题跟困难，他自然不会吝啬地伸出双手，更何况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
以他那王国警务巡查官叔叔的名义发誓！
小伙伴在法比安耳边说着悄悄话，刚刚的人小鬼大统统消失不见，焦急的情绪就这样蹦了出来。
只是这两位小男孩没有任何想要寻求帮助的意愿，他们转身就想离去。
“方便跟我说说么？我想我应该能帮助你们解决一部分问题。”
不得已，德文只得主动开口，或许也有着他想要做些什么的原因存在，总之他相信这些早熟的孩子们，焦急的情绪出现在他们脸上有些不正常。
法比安有些犹豫，另一位小男孩扯了扯他的衣角，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禁令在阻止他们。
“是……路乔不见了……他与其他三个人负责清扫员工宿舍那一块。”
德文拉起两位小男孩。
“赶紧去，我们边走边说，话说你们不告诉我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员工宿舍距离女生宿舍不远，在西门，他们现在靠近学院的南门，走过去要好一段时间，德文也发现了，其他的孩子们还在清扫着，貌似没有得到消息。
“不哥哥，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是那些可恶的人贩子又来进货了，这在椰豆很常见，但我们搬过来后已经很少发生了。”
回答德文问题的是另一位小男孩。
“人贩子？进货？常见？”
简单的几个词语，瞬间点燃了德文的怒火。
可他无处发泄，脚下的动作更加迅速，身体的不协调都仿佛给自己松了一档。
来到员工宿舍楼下，几个熟悉的人影也在，比如上午那两个孩子，比如洛特讲师与员工宿舍的宿管大爷。
德文忍着怒气，以至于嗓音有些嘶哑。
“洛特老师，是什么情况，怎么样了，找着孩子了么？”
“不，那三个孩子说他们四人是分别清扫这栋大楼的四个角落，然后汇合，可是三个人已经等待快大半个小时了，我是补眠从楼上下来才知道。”
“按照时间来算，那位小男孩已经失踪一个小时了，整栋宿舍我都敲门问了，没人看见，每层楼的盥洗室我也去了……麦西斯大爷说他在门口睡之前还看见四个小孩……”
德文双拳握紧。
“琼安！法比安！你们快回去！”
说完，继续转头说道：
“老师，你先去安保亭让安保人员一起动起来，我去正门巡街警员的休息亭，莱顿区都是学校，带着救济院的孩子，目标一定很显眼！”
两人不再犹豫，奔跑起来。
…………
孩子们离开得很有秩序，他们聚集在莱顿学院的后门，是西门，也是福利街相邻的地方。
琼安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根木棒，她很严肃。
“法比安，为什么德文哥哥会过来？我说过很多次了，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抱歉大姐头……我只是……只是太焦急了，也有些……害怕，德文哥哥好歹是大人了……”
听到法比安怯生生地回答，琼安并没有放过他，一副小大人模样。
“这很危险！我们不确定这次是那些该死的人贩子还是会吃人的怪物，伸出手，不，抬起你的屁股！”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报警？或者去教会！”
“报警？我们没报过吗？去教会？然后那些穿着深蓝教袍的人摸着你的头，告诉欧，放心吧孩子，正义在凝视？”
暴怒的情绪竟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一边挥着手里的木棒，一边表演着。
“如果都不是，那你是想让罗赛洛太太从轮椅上爬起来，再去为我们争取福利？还是我们该有的权利？！那吃人的怪物跟该死的人贩子本质上有任何区别吗？！我们搬到这里来，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
如果德文在这里，或许他又该陷入人生迷茫了，他那已经破碎的三观大概率是掀开自己的棺材板，然后把德文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