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六卷：横扫六合——可怜的女子（上）
廉娟费尽心思酝酿的一场腥风血雨的宫廷政变，竟然被姬冰三言两语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姬冰心里很清楚即便是没有自己廉娟想要得逞，也是白日做梦，她之所以会插手此事，无非是为了保全更多的性命，若是在嬴政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政变，那整个咸阳恐怕都要血流成河了，姬冰不愿意再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
姬冰素来给人的印象便是温婉善良，弱质纤纤，从没做过什么阴狠歹毒之事，后宫之中住的虽然都是女人，一个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是却也是藏污纳垢之地，后宫嫔妃扫除异己的手法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姬冰栖身在这后宫至今还未害过一人，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了，但是她今日要破戒了。
听到姬冰要亲自去处置廉娟，扶苏和赵高也是难以置信，燕夫人那温柔善良的性格懂怎么杀人吗？她能狠得下心杀人？
姬冰已经下定了主意要在嬴政之前杀了廉娟，让廉娟见到嬴政，必然会节外生枝，她会死死咬住一大批人，拖那些人下水为她陪葬。若是那样姬冰今日就白忙活了。
姬冰见过的死人也不少了，她早已对尸体麻木，嬴政和太子丹在自己面前杀的人太多了，多得自己都已经记不清那是几万还是几十万了。看着他们杀人，姬冰也算是学习过了，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按理说姬冰应该懂得怎么杀人才是，但是正当她准备去廉娟的宫殿时，又犯了难。
微微皱眉，向赵高求教道，“赵总管，平日里后宫是怎么处死犯了死罪的嫔妃的？用剑刺死吗？那本夫人是否应该准备一把剑？”
赵高一愣，燕夫人莫非真打算亲自动手不成，竟然还要去找剑。
“夫人，若要用剑自然不无不可。”赵高尴尬地说道。
“有没有什么体面点的死法，廉娟不管怎么说也是三夫人之一，若是将其用剑刺死实在有失体统。”姬冰看明白了赵高的表情，但是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懂，只得继续求教。
“有，嫔妃死罪，一般用鸠酒或者白绫令其自裁。”赵高说道。
“鸠酒或者白绫？若是廉娟不肯就范呢？”姬冰疑惑道。
“若是被赐死者不从，可命内侍强灌鸠酒，或者命人用白绫将其勒死之后再挂于房梁之上。”赵高对这些事情可谓轻车熟路了，自他担任秦宫内侍总管以来，死在其手中的宫女、妃嫔，没有过千也有数百了。
姬冰算是明白了宫中为何有那么多自裁而死的女子，不管她们想不想死，最终都会死，鸠酒原来可以不是自己喝而是用灌的，白绫也并不是非要自己才可以上吊，原来也可以勒死了之后挂房梁上做出上吊的样子。宫中恐怕没有几个人是自愿认罪伏法的吧，多半都是赵高命人强行用这种方法处死的吧。
“好吧，叫几个有经验的内侍随本夫人一同前去吧。”姬冰说道。
“夫人，不如老奴陪您一同前往吧，也好防范廉娟夫人使诈。”赵高自告奋勇道，看上去是为姬冰着想，实则是心中还在记挂着廉娟手中关于自己的那些罪证把柄，若是被姬冰得到了，难保姬冰不会像廉娟威胁自己一般，把自己当做棋子摆布。
“事先不是和你说过有件事让你办吗？苏儿会告诉你是什么事的，你们俩好好为本夫人办妥这件事便行了，廉娟夫人处，本夫人自会处理妥当，知道你记挂着廉娟手中的那些东西，若是你不放心便命心腹一同前去，搜到了你就命人拿回去便是了。”姬冰一语道破了赵高的小心思。
姬冰都这么说了，赵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遵命了。
姬冰带着几名赵高的心腹内侍和一队黑龙侍卫走了，赵高忧心忡忡地问扶苏道，“大公子，夫人到底有何吩咐啊？”
“刚刚不是有人说可以为了姨娘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呢吗？如今怎么怕了？”扶苏讥讽道。
“公子莫要捉弄老奴了，老奴也是身不由己啊。”赵高一肚子苦水，“您就说吧，燕夫人到底要做何事？”
“没什么，姨娘只是说最近长公主殿下因为二公子去世的关系哀伤过度，想要送她去骊山休养几日，让你先命人把公主殿下送去骊山，待姨娘处置完廉娟夫人之后，也会去骊山，你也一并安排好车马便行了。”扶苏说道。
“只是这等小事啊，夫人说得也太神秘了，吓得老奴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待廉娟夫人处死之后，老奴禀报大王，便安排人手送夫人前去。”赵高长舒了一口气。
这算什么事啊，去骊山行宫对公子其他嫔妃来说可以说是无上的殊荣，但是对姬冰而言骊山行宫就和姬冰自己的家的房间一般，她想何时去跟秦王打个招呼便可以了，何须自己帮忙呢？更何况宫中哪个妃嫔不知道虽然骊山还是秦王行宫，但是却早默认成为了姬冰的汤沐邑。
早在几年前姬冰二十岁生辰之时，秦王就有意将整座骊山赐给姬冰作为姬冰的汤沐邑，但是因为骊山行宫乃是秦昭襄王时期修筑，为历代秦王后的汤沐邑，姬冰没有王后名分群臣略有微词，姬冰觉得没事去骊山游玩一下便好了，何必要让骊山变成自己的私有之物呢，那他人想要去骊山不是还要经过自己的许可，那该多麻烦啊，因此也就婉拒了秦王这份天下女人都不敢奢望的礼物。
“若是要禀报父王，姨娘要你何用？”扶苏冷冷道。
“燕夫人的意思是不禀报秦王？”赵高愕然，燕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啊，这等小事跟秦王打个招呼就行了，秦王焉有不应允的道理，虽说燕夫人受尽荣宠出入骊山行宫如同自己房门一般，但是骊山行宫毕竟还是王族行宫，没有秦王的许可谁敢贸然将人带进去啊，况且骊山虽在咸阳城郊，但是毕竟还是要走出秦宫的宫墙的啊，燕夫人是秦王的嫔妃，嫔妃是严禁走出后宫的，没有秦王的谕令自己放燕夫人出宫，真的没问题吗？
“姨娘又不是叫你去死，你至于为难成这样吗？”扶苏将一块玉帛递给赵高，“拿去，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赵高接过玉帛一看，这才松了一口气，“公子见笑了，若是没有此物，那便是奴才自作主张放夫人出宫了，到时候大王追究起来，老奴就百口莫辩了。如今行了，老奴这就给燕夫人去安排。”
赵高攥着手中的玉帛不胜欣喜，这份玉帛乃是姬冰亲笔所写，是为赵高在廉娟夫人一案之中向嬴政求情的书信，说一切不过是廉娟的阴谋，赵高被蒙蔽在鼓里，丝毫不知道此事原委，出于忠心还即使将此事禀报，揭发廉娟的阴谋。而书信之中也提及了，她想去骊山住一段时间的事情，落款是姬冰，而且还盖上了姬冰的金印。夫人的印玺那是有法律效力的，姬冰盖上印玺也证明了这事的郑重。
“姨娘交代过，她到达骊山前此事不准告诉父王。”扶苏警告赵高道。
“诺，奴才领命。”赵高如今还有的选择吗？姬冰行事比廉娟还要难以捉摸，管她想做什么呢，只要手中有这张保命符在，自己便只是奉命行事，身家性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姬冰走到廉娟宫中，并未喧宾夺主咄咄逼人，而是恭谦地先让侍女先前去通报。
“夫人何必对一个将死的罪妃这么客气？”一旁的内侍说道。
“闭嘴。”姬冰瞪了他一眼，“赵高教你这么没规矩的吗？此刻她还是秦王的三夫人之一，还是大秦的夫人，你们焉能放肆。”
“奴才知罪。”
姬冰冷哼了一声，微微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廉娟是一个将死之人，姬冰才更应该给她足够的尊重。
不久之后侍女回来禀报道，“燕夫人请进，夫人正在花园的湖心亭等候您的大驾。”
到了花园，姬冰看远处湖心亭中，有一个长发散乱未梳发髻的素衣女子，定睛一看竟是廉娟。此时的她未施粉黛，身上没有半点珠玉点缀，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一件薄纱一般的素衣，看上去似乎是平素沐浴之后穿的，微风划过湖面，撩起阵阵涟漪，廉娟那薄纱衬衫也迎风而起，那薄可见光的轻纱下是她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
廉娟见姬冰等人来了，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玉箫，红唇微张，一曲曼妙的箫声划过泛着涟漪的湖面传到了湖岸边的姬冰耳中。
“把东西给我吧，你们都呆在这里吧。”姬冰说道。
“夫人，万一她”内侍小心提醒道，廉娟如今可是要被处死之人，若是她最后发起狂来，要和姬冰同归于尽那可如何是好，廉娟所做的事情他们已经有所耳闻，这个女人如此恨燕夫人，临死前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也不足为奇。
“本夫人自有分寸。”姬冰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十分平静地说道。
姬冰从内侍手中接过装有白绫的木盒和一壶装有鸠酒的漆盘，镇定自若地走入湖上的木廊，一步步朝湖心亭的廉娟走去。